“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来了这里四年,整日困在这小小的伶人馆,花从涧,你难道真的打算就这样一辈子下去吗?”楚居白喝了一口酒,说道。
花从涧叹息一声:“我只是想要陪着她,在这里,最起码我能够听到她的消息,知道她活的很好,就足够了,如果对她来说,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那么我也不会执意带她离开,对我来说,只要她过得好,我就会开心了。”
楚居白皱着眉头看了半天,还是有些苦恼:“你这种想法,我是真的不能理解。”
“呵呵,不能理解就对了。”花从涧也喝了口酒,眉目愁苦:“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没有爱过,不会明白的。”
“谁说我没爱过?”楚居白怒了:“我爱过的好不好?”
“哦?”花从涧来了兴趣:“谁啊?”
“呃……”楚居白难得的红了老脸,大口喝了一口酒,不再说话。
“说说呗,还不好意思?”花从涧这些年也看开了很多,只要没人欺负花玉容,其他一切都好说。但是花玉容,她的态度却让花从涧很是头疼。
楚居白哄着脸,扭扭捏捏的说:“那是十三年前的第一场雪,比十四年前来的稍晚了一些,我和诗诗相遇在一个酒馆的门前,她穿着大红色的长袍,小脸冻得红扑扑的,我见她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跟着,料想也算是个大家闺秀,不知怎么,就上前询问,才知道是她娘亲病重,想见她爹爹一面,她没有法子,只好亲自去请。”
“恩?这是什么情况?”花从涧有些不明白,“难道她爹娘还不住在一起吗?”
“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楚居白神色有些恹恹的:“后来才知道她爹在外面有个妾室,几乎一直是在那里的,她娘身子不好,气的病倒了,可她爹一直无动于衷,她自己家,对他爹来说根本不算是家。我当时年轻气盛,见她说的那样愁苦,脸上还强颜欢笑,我当下就坐不住了,和她一起去了她爹那个家。”
“楚兄真是人中豪杰。”花从涧自己也是妾室所生,亲眼看着自己的娘亲如何被人欺凌冷落,心里也觉得可怜那个诗诗姑娘。
“哪里哪里,等到了那里一看,发现她爹正在大宴宾客,诗诗当时就气的脸色发白,颤抖的上前,告知情况,求她爹爹去见她娘亲最后一面,谁知那个妾室竟然侍宠生娇,上前挑拨离间,她爹这个混账东西,居然听信谗言,以为诗诗是在骗他,掌掴了诗诗,我当时勃然大怒,就折断了那老东西的胳膊。”楚居白说到这里,恨恨的喝了一口酒:“我当时少不更事,有了一些功名在身,就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拉着那个负心人就走,谁知宾客里面竟有高手在场,我身边无人,被打翻在地,还是诗诗哭着求情,留我一命,等回到诗诗家中,她娘已经抱憾离世了。”
楚居白说到这里,脸色颇有些沉重,久久不语。
花从涧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说,把酒递给楚居白,自己看着当空明月,叹息。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诗诗了,我也没脸面见她,要不是我,也许她爹会愿意去见她娘亲最后一面,要不是我冲动……”楚居白说到这里,恨恨的砸了自己一拳:“我为什么那么鲁莽,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
“楚兄何故如此,这并非你所想的啊。”花从涧安慰道:“莫非这也是楚兄多年来不娶的缘故吗?那楚兄可有托人寻找诗诗姑娘的下落?”
“唉……”楚居白叹息一声,“我哪里还有脸面见她,要不是我,她娘亲也许能够见到她爹的最后一面。”
花从涧沉默了一下,楚居白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但是想到一些什么以后,又说道:“那个负心人和伤你的人,楚兄可有复仇?”
“我明白你的意思。”楚居白笑了笑,倒是磊落:“我打探过,那个负心人是一个破落秀才,当年是诗诗的娘亲觉得他才华不错,收留了他,嫁给他为妻,没想到那人考取功名后,就在外面有了人,对诗诗和诗诗的娘亲不闻不问,诗诗的娘亲是书香门第,做不出有伤脸面的事情,郁郁寡欢,最终含恨而死,诗诗也不知所终了。那人有点小钱,算是个员外,我也不屑于对这样的人动手,倒是他一见我,赶紧就把自己当年那个打伤我的朋友供了出来,还休了妾室,连同妾室所生的孩子,一并赶出了家门。对这样的人,我更不可能动手了,免的脏了我的手。”
“楚兄可有打探到诗诗的下落?”花从涧对这样卖友求荣,泯灭人性的畜生简直鄙视之极,只想着询问诗诗的下落。
楚居白摇摇头,没说话,只是看着夜空上的明月,又喝了一口酒。
花从涧叹息不已:这月亮,是多少人的寄托啊。
三日后,皇宫选秀女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举国欢腾,因为选秀的标准很简单,只要是适龄女子,未曾嫁娶,都可以参选。
宫中大臣们也早早的做了准备,笑话,求着皇上充盈后宫这么多年,谁不是为了把自己的闺女塞进来?如今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谁不把握,才是真的脑子有病。
昭阳殿。
花玉容倒是没什么,依旧如同寻常一样,教导太子殿下学习,醉儿却是焦虑不已,走来走去,一刻不得闲,花玉容看了她好几眼,她都没注意到。
倒是乖巧伶俐的太子殿下忍不住了:“醉儿姨娘,你是不是尿急啊?”
“噗嗤!”花玉容捂着嘴笑了起来,屋子里的人也笑的发抖。
醉儿尴尬的石化在屋中,不知如何回答。
花玉容挥挥手,屋子里面的其他人就都退下了,醉儿看了一眼太子殿下,这才坐了过来:“玉容,你倒是说说话啊,现在可怎么办?”
花玉容叹息一声,看着醉儿,自觉无奈:“醉儿姐姐,你觉得皇上为了太子殿下,退步的还不够多吗?”
“你什么意思?”醉儿愣住了。
“你不是不知道的,皇上这些年来,对你和我的宽纵,对昭阳殿的默许,对太后娘娘对于我们迫害时候的支持,都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可是他终究是一个皇上,不是寻常人家的丈夫,寻常人家的男人为妻子守孝三年已经足够,可是皇上顶着压力四年来连个陪侍都没有,你觉得这样对皇上公平吗?”花玉容说着,竟有些激动。
“……”醉儿看着花玉容,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明白你担心太子殿下处境的缘故,可是你也要为皇上考虑啊,这些年来,皇上纵容你对昭阳殿的把持,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没有生气,不代表他没有生气的资格,我们终究只是个奴才。”花玉容看着醉儿,已经有些说不出口了。
有些话,她很早以前就想说了,可是因为醉儿对于花瑾儿的一番忠心,这些话她说不出口,尤其是看到醉儿对太子殿下视如自己亲生孩子时候的那种疼爱,怜惜,花玉容就更加难以启齿了,可是她明白,皇上不会永远退步下去,他是一个帝王,就不会永远让后宫无。
太后娘娘虽然一直对昭阳殿虎视眈眈,但是有句话太后娘娘说的很对,就是要这两个奴才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可以借着太子殿下的依赖和皇帝陛下的信任作威作福,也许起初,这句话一直在自己和醉儿的心中萦绕,但是时间久了,醉儿也许真的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奴才,有些话,有些权利,昭阳殿可以容忍,默许,但是在皇宫,就是死罪。
花玉容很清楚,说了这些话,势必会影响姐妹情谊,但是不说这些话,影响的就是醉儿日后的命运啊!
醉儿沉默良久,看着花玉容,终于冷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和我是一条心,原来你早就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