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大雪封山!
花丛涧牵着一头小毛驴,慢慢悠悠的朝山里走,实在不是他不想走快点,没办法,一脚踩沉下去,雪就没到膝盖,的确是走不动。
他这钦差当得窝囊,身边只有一个随从,虽说有官服官印,可是一路走来,却发现百姓对官差都报有很大的敌意,故此一路微服,连马都换成了毛驴。
之前炎陵也曾派去过两个钦差,风光无限,却都莫名其妙的死了,一个在驿站睡着,大火烧过来,就剩下一把灰烬。
一个在路上遭遇了劫匪,死无全尸,尸体还被悬挂在南州官道入口,让人望而生畏,这也是炎陵不得已,选中了花丛涧的原因。
花丛涧不是不知道,可是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他不是求富贵,而是对花玉容还没死心,只是他有他的骄傲,他不会利用别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不会手软,百姓也是重要的,这也是他答应炎陵的原因。他要和炎陵站在平等的地位争夺花玉容的心,他有信心,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随从嘟嘟囔囔了一路:“少爷,你说咱们不会出事吧,这一路走来,灾民都往出走,你却偏要往南州走,灾民不是都说了吗,那里现在鸟不生蛋啊!”
“这话你也信?”花丛涧喘着粗气,他只是个读书人,虽说也有些武功底子,可是多年不习武,如今也有些生疏了,这雪路极为费人,走起来辛苦得很。
“一路走来,死了多少人,咱们要不是有点武功底子护着,早就被人抢了,杀了。这里的灾情哪有那么严重,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地方官员也总时间不上面,可见南州惨烈!”
“可是……可是咱们不是进不去吗?人家说了,大雪都封山了,官道也堵了,咱们难不成真的要爬过这座雪山不成?”随从不情不愿的说道。
花丛涧没看他,停了下来,喘着粗气说道:“你是楚将军安排给我的人,我还以为是能吃苦耐劳的武将,如今看来不是,也罢,你这一路也辛苦了,早点回去吧!”
“啊?”随从一时间没弄明白:“您要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是给你一条活路!”花丛涧将绳子在手上缠了好几圈,又和毛驴捆在一起,死死地打了个结,又不放心,多拽了两下,眼看着成了死结,这才说道:“你一路都不情不愿,我本以为有别的原因,如今既看了这样的情况,只怕这雪山也是九死一生,你且回去吧!谁都有父母妻儿,我也不想连累了你!”
那随从愣了好半天,看着花丛涧竟然不像是说气话,已经开始往前走了,这才如蒙大赦,跪地磕头:“实不相瞒,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子,实在是不想死,恩公保重,要是恩公没死,他日小人一定当牛做马,要是恩公出事,小人一定每逢初一十五给您上香,恩公……”
话音未落,已经人头落地,腥红的血泼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倒也刺眼的很!
数十个蒙面马贼骑着高头大马,在这尸体和花丛涧周围转悠,花丛涧不闪不躲,任由他看,半晌,一个看起来有点威望的人拿着刀指着花丛涧说:“你是谁,来南州做什么?”
“阁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何必多此一问呢。”花丛涧低声笑道,仿佛那被人砍了头颅,噗尸荒野的不是自己的随从!
“你这人,倒也聪明!”说话间,那人拿下了脸上的面罩:“不愧是皇帝的人,竟然想到只身爬越这雪山之巅,说说,为什么?”
“为民请命!”花丛涧毫不示弱,“尔等宵小之辈,故意封了官道,在里面鱼肉百姓,导致哀鸿遍野,竟也配的上朝廷命官?”
“呦呦呦,听听,快听听,还是个活菩萨。”那人闻言大笑,数十马贼也放声大笑,笑够了,拿刀指着花丛涧道:“你这人,有点意思,我不想杀你了,不过,能不能活下去,那可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来人,把他的驴牵走,套绳子!”
话音未落,花丛涧脖子一紧,猛地被拉倒在地,竟然被人像牲口一样,套上了麻绳,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那人已经策马奔腾,花丛涧被拉着在雪地上拖行,期间整个人埋进雪里,几乎不能呼吸,中间头会撞到石头,撞到坚硬的山石,好几次都几乎窒息!
隐约听见有人说:“行了,别弄死了,主子,快点。”
可惜神智实在不清醒,彻底昏死过去。
“不要!”花玉容尖叫着从梦里醒来,一身汗水。
花醉儿掌了灯,披了件衣裳赶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醉儿……醉儿,我……我梦见二少爷了,我梦见他浑身是血,被人拿鞭子打,好惨……”花玉容捂着嘴,噩梦带来的紧张刺激远远没有消退,她紧紧抓着话醉儿得手:“醉儿,你说,是不是二少爷出事了,是不是?是不是?我好怕,醉儿,怎么办,二少爷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我要去求皇上,求皇上救救二少爷。”
醉儿被她抓的好痛,却还要安慰她:“玉容,你冷静点,只是一个梦而已,什么都没发生,没关系的,没关系!”
“真的吗?真的没关系吗?”花玉容像个孩子一样,噙着眼泪看着花醉儿,“可是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怎么办啊!二少爷去了南州,那种地方你是知道的,连皇上都没办法,要是出了什么事,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花玉容捂着脸,低声啜泣:“我对不起他的已经太多了,真的已经太多了……”
花醉儿拍着他的背说道:“好了玉容,不哭了啊,只是一个噩梦,不是有句话说,梦都是相反的吗?你梦见二少爷出事了,没准是二少爷办成一件大案子,以后衣锦还乡呢!你别胡思乱想的,啊!”
“真的吗?你没骗我?”花玉容看着花醉儿,“二少爷真的没事?”
“放心吧,二少爷那么有学问,还会武功,寻常人近不得他的身,你要对二少爷有信心啊!”花醉儿安慰着花玉容,“你看你,一身汗,换件衣裳再睡吧,小心别着凉了。”
花玉容失魂落魄的看着被子,喃喃自语:“要是二少爷出事,我哪里对得起他。”
“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二少爷不会出事的,一定不会出事的!咱们明个去拜拜,讨个吉利!明儿就是除夕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所有不好都会过去的!”花醉儿擦着花玉容湿漉漉的额头,“好了,乖,赶紧睡吧!”
花玉容看着醉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醉儿,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又说傻话了!”花醉儿话虽这样说,却笑了起来,“咱们是姐妹,说这些做什么,快点睡吧,明天忙完了我陪你去皇室祠堂求保佑!反正也是为了这天朝江山社稷,百姓人家,皇族们都会保佑二少爷的,二少爷一定不会有事的!”
花玉容紧紧抱着花醉儿的手:“恩,一定不会有事的!”
扶着花玉容躺下,花醉儿这才掌着琉璃花灯,缓步离去。
屋子渐渐重归黑暗,花玉容却猛地睁开了眼睛,噩梦中的一幕幕都在脑海中回放,脑子里似乎听得到二少爷的从惨叫声,花玉容痛苦的在床上翻滚:“不要……不要……”
可是他只能咬着被角低低哭泣,生怕吵到别人:“二少爷,求求你,不要出事,一定不要出事……”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生活在痛苦和愧疚之中无法自拔,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放弃一切来到皇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