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打来电话，问道：＂你还没决定吗？＂言语里有不耐。
方石知道他想问为何还不去他朋友公司上班。那天在六合茶居吃饭，他提议，方石顾忌他是好意，不好一口拒绝，所以拖到现在没答复。
＂算了，我自由惯了，多谢你。＂方石没心情接受苏的安排，也听出磊话语里的不耐烦。
磊那边好一会没话说，后来啪的挂了电话，恨铁不成钢。
方石愣了好一会，收了电话。还是惹了他生气，他不是因为我拒绝而生气，而是受人之托完成不了，所以有点憋屈。不知怎的，方石觉得以后将不会与磊发生什么交集，现在开始，又将少一个朋友。他若有所思，回绝了，却开始有点遗憾，错过了找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难道我还是靠打散工混下去？为了自由？方石自己也不信，细细数来，毕业后没有如愿到高校任职后，当时也想着找一个公司，还是苏阻止他，让他安心创作，她好来养活他。哎，早知道现在，何必当初啊。方石想着叹口气。
抑或，是该去找一份工作了。像我现在的状态，找份工作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待遇？没有工作过，方石没有具体的概念。至于小丫之前说卖玩具每月三千余工资，那还是算了吧。方石难以想象自己会沦落到卖玩具去。他想起在网络上找的兼职工作，为畅销小说画漫画，可惜对方不让署名，而且很苛刻，待遇也不高；给动漫公司设计动漫形象，对方更是吸血鬼，收到样稿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支付了两千多元预付款，后面催要稿费人家理都不理。
倒不如回老家去？这想法灵光一现，一下子占用了方石的心神。当初毕业后，有机会去老家的一个三流高校任职，但是因为苏坚持到广州来，才放弃了那边的工作。现在回去，还不知道好不好找到工作，方石忽觉得很有压力。敢回去吗？准儿媳呢？老爸会揍我。他头大了，心思又乱了。到现在他还没有告知家里，他和苏分手了。老父亲以前为他找了漂亮的女朋友自鸣得意，家里墙壁上的镜框里有他和苏的亲密照，还对到家来的亲朋好友，都指给他们看。父亲说话的口气方石到现在都能想起，表情也夸张，眼睛嘴角都有笑意。父亲说，这闺女怎么看都是我家的人。可是现在，煮熟的鸭子飞了，方石却无从解释。
拖着呗，等真相大白，该怎样怎样，人家一不小心成了小三，我还哭着喊着要娶她？我的爱情观虽然不保守，但也不止于带了绿帽子还觉光荣。这样想，方石又来气了，苏虽然不是他老婆，但想着也是送他一顶绿帽子。呜，是男人都不能忍受。方石一时不能心平气和，给了小粉熊一拳，它一摇三晃，最后停下来无辜地看着他。
这事情就这样撇过，磊不再给方石电话。他或许感到对这个师弟仁至义尽，毕竟这个师弟对他一点用处也没有。快到月底时，方石感到压力了，微博上买他画的“子不语”好多天没在线，如果作品和印石卖不出理想价位，那么这个月就会入不敷出，他更是有点后悔，不该拒绝磊。可是不好意思给磊电话，人家当时求我我不应，现在求回去，岂不是犯贱到底？人还是要有志气的，他暗暗地激励自己。
小丫听说方石要找工作，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相信地问：＂真的吗？那哥你的理想不要了？＂
＂去，别一惊一咋，哥要工作理想都不放。＂小丫自从看了方石的＂三只小鸟＂后，佩服着喊他哥。方石虚长几岁，也就由着她叫。
＂哥，小妹支持你，就是做人要有原则，别为了一个工作把理想丢了。＂小丫说完听语气竟有点沮丧，也不知哪里触动了她。
＂那小丫，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我哪里有什么理想啊，我跟你不同，你大学毕业，我连初中都没读完。＂小丫目光里有了几丝慌乱。
＂学历跟理想无关，你可以想着发大财做大老板哦。＂方石有意看她紧张慌乱。
＂去，谁都想发大财，那都算理想，那岂不是人人都有理想。＂小丫不以为然。
方石愣住了，在小丫的概念里，原来理想不包括发大财，她把理想当成什么？多么高尚的事情？当成那些有高学历人的事情？在她的想法里理想是高深遥远，是不可及的，同时意味某种舍弃。而我，从来不否认发大财不是理想，理想在我这里不是大不了的事情。方石看着小丫，很想告诉她发大财实际很难很难，就像中彩票，万中无一。
小丫见方石发愣，伸出两个指头在他眼前晃动。
方石瞪了她一眼，严肃地说道：＂小丫发大财很难的，我做梦都想发大财。＂
小丫呵呵笑了，接过话头：＂谁不想发大财？我也很想，我要是发大财了，我就开玩具公司，自己设计生产，做出中国的芭比娃娃来，畅销全球。＂
＂看看，这个志愿大着呢，小丫，你不简单啊，还说没理想。＂方石一本正经地看着小丫夸奖道。
＂这是理想，我怎么看是在吹大牛啊。＂小丫被他夸得不好意思。
这样，两人互相调侃着吃了午饭，小丫临末问他：＂那你工作想找什么工作？可有眉目吗？＂
＂八字没一撇，我这不过想想罢了，简历还没写呢。＂一说到简历方石就头大，后悔了，当初也没有贿赂一下辅导员，弄个党员、先进学生或是特殊推介学员什么的。那时候人对那些靠行贿入党，那优秀学员的人还不屑一顾，此时却感觉人家有远见。
＂对了，上次跟你说话，我们公司在天河准备开分店，要人。要不你来我们公司？我们玩具销售公司，跟你的专业沾边吧？毕竟玩具大多是动漫形象。＂小丫兴奋地站起来，好像是记起了什么重大事情。
方石彻底无语，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小丫见他好久没接腔，补充道：＂跟你说过的，我们公司待遇还不错，底薪3000元，提成也多。＂
＂怎样个多法？＂方石还不知小丫多少工资呢。
＂提成至少也有五六百，遇到儿童节、情人节什么的，两三千提成也可能。要是你做到店长，每个月都提成都按整个店销售业绩提，提成会比工资多很多呢。＂小丫说到工资，脸上都是得意之色，显然对她的工资比较满意。
方石不知怎样答，他那些在动画公司的师兄们，听说工资单底薪都七八千，在玩具公司搞设计的师姐还上万呢。可是在招聘网站上搜索过，不管是动漫公司还是玩具公司，都要求有工作经验的，我哪里有什么经验啊。
见方石不答话，小丫急了，说：＂你还嫌少，现在形势不好，大学生如过江之鲫，找工作待遇都不高。我们村有几个大学生去了富士康，累死累活也不过三千多，前几天一个想不开跳楼了。以前介绍他们来我们公司，还不来，瞧不起营业员。我说我每月七千多，他们不信，说我吹牛皮。妈的，还有人说闲话，说我在酒店做小姐才会那么多。＂
小丫说到后面有点气愤，那些谣言也真让人恼火。
＂你每月七千多啊？＂方石吃惊地问道，想不到她初中没毕业就能挣这么多。
＂我是店长，我们店又是总店，生意很不错的，每月算业绩提成少说四千呗。你要是来，我争取调你到我们店，我会照顾你，每个月拿两三千提成还是容易的。＂小丫又是一脸自豪。
＂小丫，不错啊，想不到你初中没毕业就能拿这么高工资。＂方石冲她竖起大拇指，心里打起鼓来，我才不去你公司，到时在你手下工作，多丢人啊。但想到这里，又自嘲起来，原来我也不能免俗，自视清高。
“去，卖东西都不靠学历，要靠嘴皮子。你还别说，我手下有好几个大学毕业的，高不成低不就，指望他们搬东西理货，都不乐意，待遇也就提不上去。”小丫越说越得意。
方石却感到刺耳，我要是去你那里工作，岂不是也是你手下，忙说：“算了，我还是找份专业对口的工作吧。”
小丫这才收敛了，改口说：“也是，怎么都不能埋没你的才华。哥，我看好你。”小丫说着挥舞拳头为他加油。
方石不语了，心里对找工作一点底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