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方石拿出手机，是董事长打来的，他忙接了。
＂小方，你前方五十米左右，有一茶馆，来这里，到铁观音房。＂董事长吩咐。
方石抬头看前方，确实有个小楼隐在竹林间，斗大的茶字招牌很醒目，在风里晃悠。他边走过去，边连连应下。待文墨染挂了电话，他已经到了竹林。
两层的竹子建成的小阁楼，房子外墙几乎爬满绿萝，店名是＂道心茶铭＂，看着很是雅致。方石绕到屋前，屋前有十多方的篱笆小院，栽种花草，有假山和芭蕉，门口左右放陶制大水缸，里面白紫睡莲开放，水清澈，可见红色锦鲤。进门，就是小桥，桥下是四五方池塘，五六条锦鲤悠然自得地游着，一角小假山湿漉漉的，上长满苔藓。过桥，已有服务员迎上来。
＂先生，可有定位？＂那村姑模样的服务员唇红齿白，很是伶俐。
＂铁观音房。＂
她便微笑，引方石过去。一楼是大堂，只有十几张桌子。转上二楼，则是房间，七八间房子，都用茶命名。几间房有客人，里面传来麻将声。如此清雅的地方，却有不和谐的声音，方石有些遗憾。铁观音房在最里面，路过的好几间房，里面都是噼噼啪啪的声响，方石微微皱眉。
服务员敲敲门，就推门，房间四个人，三女一男，围桌半月形坐着，看着窗外。听到敲门声，都回头看，看到有些拘束的方石。文墨染，伟哥，一个胖女人，一个瘦俏的女人，方石冲他们微笑示意。
文墨染微微一笑，转身对身边的胖女人说：＂就是他，有可塑****。＂
方石大方地走上前。＂董事长好。＂随后还冲伟哥点点头，心在想那一个是春妮，该是这个胖女人吧。
＂这是春妮，全国数一数二的摄影师。＂董事长介绍道。
春妮只是看着方石，微微点头，却没有招呼的意思。方石上前，微微鞠躬，说道：“久仰。”眼睛却定定地看着对方，胖的女人应该和气哦，不像是刻薄的女人。
文墨染又介绍那个消瘦的女人，说：＂这位是欧静芳，造型师，负责你本次拍摄的造型。＂
方石内心咯噔一下，还有造型师？他连忙问好。
欧静芳甜美一笑，声音银铃一般，说：＂喊我芳姐就好。＂
而春妮依然没说话，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在想问题。她只是相比着在座几人胖很多，并不是虚胖，人骨架大，富态一些，脸圆润如盘，似唐朝美人。
＂阿伟，你看他跟成文杰是不是有些相像？＂春妮语出惊人。
成文杰可是大明星，虽然方石不看国产电视剧，但也知道他是荧屏一哥。伟哥一笑，说道：＂我早有感觉。＂
＂成文杰是谁？＂文墨染一头雾水。
＂看你吧，时尚界的大姐大，还不知道这个超级帅哥。我可记得他给你公司拍过广告。＂春妮瞪着眼看文墨染，觉得她不识得成文杰让人意外。
哦，文墨染吟哦一下，不语了，若有所思，记起某个人来，不觉与方石相对照。
方石很是尴尬，她们没让他坐下来的意思。他却获得一点讯息，董事长竟然是时尚界大姐大，看不出，她可是穿得素雅，中规中矩。
＂文董不喜欢看电视剧，不认识成文杰也正常。＂伟哥在旁边解围。
＂是不是帮曼秀雷顿拍广告的那一个？＂董事长已经记起，已经从方石脸上忆起另一个人。
＂老大，终于想起来了。＂春妮笑道，目光却色色地看着方石。
阿伟也看着方石，若有所思，随后和春妮互望一眼，相视而笑，很有默契。而方石在想拍曼秀雷敦广告的人，不是冯德伦吗，跟什么杰有关吗？阿伟拉他一下，指了他身边的位置示意方石坐下。方石就绕过去，挨着伟哥坐下。
文墨染想起什么，问道：＂电影拍得怎样？”
＂张朝办事哪有顺畅的，先是筹集不到钱，可筹集到钱，有演员因无档期辞演。他又是完美主义者，找不到合适的人就让放着，这不，投资方又收回钱它用。说实话，若不是文董上次帮他介绍客户，他哪里能够为这类主题片筹备到钱。＂春妮一古脑说出这番话。
方石局外人般听着，心里却浮想联翩，不简单啊，董事长的影响挺大，还投资拍电影。也是，现在一部电影，动不动票房几个亿，暴利啊。他看向窗外，透过竹林能看到前面路口，其他同事陆陆续续地上来。这么远的距离，董事长竟能看出是我，方石心里甜滋滋的，就是这个了不起的人对我这个普通人宠爱有加，我该怎样报答她啊？
茶艺师给方石倒了杯茶，他不插言，听她们谈论张朝导演的事，说他筹拍的是一部同性恋题材的事，因为国内对这种题材片敏感，很少有人愿意投资。方石忽记起张朝导演拍的一部片子，《欲望的讲述》，很是莫名其妙的电影，讲一个学生在父母车祸死亡后的自闭生活。这个在国外获得多项金奖，国内却因为里面敏感内容，没能公映，只是在网络上以伦理片可以看到。显然导演和眼前四人很熟，他们谈论张朝时候爱恨交加，说他很是折腾人。
＂春妮，你还说他，你不也是，你说你们那类人是不是都是完美主义者？很是挑剔。＂文墨染含蓄地问道。
＂尤其是搞艺术的。＂阿伟附和道。
一类人？方石听得一头雾水。
＂或许吧。＂春妮不否认。
＂你给我们小方拍写真，还要多担待，他有什么做不到位的，直接批评可以，但可不要摔机走人，小方那点工资可赔不起你的高端机子。＂文墨染调侃道。
春妮看向方石，爽朗一笑：＂小方，一看就是当模特的料，几张写真没什么难度。＂
她的眼睛很犀利，方石感觉身上的衣服都被她剥了去。
＂小方，还不谢谢赵摄影师？＂文墨染知机地提醒。
＂谢谢您。＂方石连忙感谢。原来她姓赵，名字也是如此土气。
＂文董，是不是之前向他灌输了什么，弄得他如此拘谨？还您您呢，害得我想和他亲近都不可。＂方石的拘谨，春妮想是有人说了她的恶名，便装着生气地撅着嘴。
其他三人就笑了。
＂灌输什么？＂文墨染董装着不知。
春妮张张嘴巴，被问住了，总不能说灌输恶名吧。
＂春妮姐，何须别人说你什么，是你自身霸气外漏，威慑大，所以大家谁见了你不是老鼠见猫。＂欧静芳调侃道。
春妮扑哧笑了。＂谁是耗子？你，你，你，还是文董？＂她伸着指头把身边的几人都点了，一脸坏笑。
欧静芳这才意识到比方得不合适，也跟着傻笑。方石心里嘀咕，春妮看着不是那样严肃的人，张美丽吓我？
这时，文墨染电话响了，她接了电话。＂我看到你们了，你们玩一会，直接去吃饭点。＂
张美丽打来的，方石想。
她挂了电话冲方石说道：＂赵摄影师只是对工作要求严格点，到时候她说怎样拍就怎样拍，你只管配合就好了。＂
方石连忙点头。
＂看吧，还说没灌输，上次就是你们这样说，那个广告妹紧张，怎么都没感觉。”春妮说着又转向方石：＂小方可喜欢摄影？＂
方石紧张了，对摄影他没有太喜欢，也没有不喜欢，可总不能把这话说出去吧。
＂还可以。＂他羞愧地答道，好像不爱好摄影是罪过一样。
＂我就知道，像你们这些帅哥一定喜欢摄影，因为要自拍啊。小方，你老姐我对工作是要严格点，但是你就当我们都不存在，而你是在自拍。”
啊，方石睁大眼睛看着她，到时候一帮人围观，我能够若无其事地＂自拍＂？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别吃惊，你到时候想咋整就咋整，先拍出来，我们从中选照片就行了。＂春妮鼓励他。
方石求救地看了一眼阿伟，他笑而不语，人只好冲着对面的老姐拼命地点头。
＂下次你们再请我来，再乱七八糟地诋毁我，我可不依。如果吓坏帅哥，我可饶不了你们。＂春妮一本正经地说。
大家顿时无辜地笑笑。茶艺师征询需不需要再换新茶，董事长说声不用，随后让埋单。茶艺师也就起身离去。
＂听说你是个画家，帮老姐画个像怎样？＂春妮转了话题。
方石的心顿时咚咚跳起来，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他不知怎的想起了那幅《盲女》画，想起了赤身裸体的紫色身体。
＂小方是动漫专业的，你让他给你设计动漫形象还可以。＂文墨染看到方石的局促，一旁解围。
＂哦，这样啊。那你之前不是说他还画油画和山水画？算了算了，那就送老姐几幅山水画，老姐不能白给人拍照。况且，老姐看好你，你将来成为名人，你的画一定很值钱。＂春妮不依不饶。
方石松口气，想答应下来。文墨染又接了话：＂哎，大摄影师，说好免费帮忙，怎么又算计人家的作品呢？小方，那就画几幅送给你老姐，她若看上眼，在工作室挂上几幅，以后就会有人向你买画。＂
不待方石说什么，春妮就抢白：＂还说我算计，哪有你这生意人算计？我的摄影工作室改挂他人画作，在圈子里想不轰动都不行。所以说嘛，你们商人处处都带着精明。＂春妮来乐了。
这时恰好服务员拿了帐单过来。
＂看吧，我们商人得罪了谁啊，让你说得好像一身铜臭。现在，大摄影师，该你用艺术来结账了。＂文墨染反击道。
众人顿时都笑了。说归说，文墨染还是递了卡过去，服务员笑吟吟地出去了。
春妮不服气地说道：＂艺术是无价的，我怕他们找不开。＂说得大家又是一笑。
董事长没接她话题，冲方石说：＂小方，到时候多挑一些画，在你老姐的工作室搞画展，她的那些老顾客应该很乐意看到新气象。到时你就发达了。＂
方石只当是玩笑，只是尴尬地傻笑，不接腔。
春妮看着方石，忽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协会和亚组委正筹备在我那里搞摄影展，奶奶的，搞什么迎亚运，让拍城市新气象，还要展览到亚运结束。若不是看到场租七八十万，我才懒得搞这些主旋律。小方，你要是真的有真才实学，老姐就给你腾出一些位置，见缝插针挂你的画，亚运期间，主办方会组织运动员和政府官员来参观，就看你的作品能否受好评了。＂
春妮的建议，听得方石眼睛都红了，我们这些年轻画家说不定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搞一次像样的画展，他激动地望着老大姐，感激地说：＂那谢谢大姐。＂
董事长了来了劲，忙拍板：＂春妮，那就说定了，这个忙你可要帮。我到时找一些名画家，给小方画作题词，估计会轰动效应＂
董事长的定论，让方石有找到组织的感觉。他看董事长的眼神都变了，眼里都是火热，天大的好事自从遇到董事长怎么一桩桩来了呢。我那一大堆画作正愁没地方打发，人家就送来袋子让你装啊。
＂那可说好，如果画作销量不错，我们工作室要分成。另外，在摄影作品外挂画作，必要时，还需要文董你出面说服老顽固们。”春妮迟疑了一下。
＂那该没问题，你们影协每年从文董那里获得赞助不少，我想唐博方应该会给面子吧。＂阿伟一旁插言。
方石一边听得心花怒放，这次出来赚大了。
＂好，到时需要什么尽管提。小方，我放你一个月价，你在家准备作品，也画几幅亚运题材的作品，毕竟要和影展主题协调。＂文墨染很是支持。
方石的心都碎了，董事长是我的贵人，他下了定论，瞬时又觉得无以为报，想死的心都有了。没说感激的话，只是连连点头。
＂那就说定了，回去给你筹划一下。＂春妮目光怪异地看看方石，又看看董事长，一脸狐疑。
服务员已把卡还过来。董事长装着没看到春妮的怪笑，看了表，说道：＂我们走吧。＂
大家也就前后出来，春妮上前挽着文墨染的臂弯，小声嘀咕着，不知道说了什么，文墨染伸指头捣春妮脑袋，还说句＂包你个头＂。
阿伟挨着方石，此时也是一脸笑意。而方石还在美梦里没有醒来，似乎从没有这么幸福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