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前后脚出门，刚出门，方石就看到几个同事聚到一起。心中有数，不管张美丽今天怎样设局，我都打哈哈，看你拿我怎么样。一路上，方石和张美丽都没说话，但心照不宣地目光交流几次。等着，一会就点贵的，狠狠宰你，方石暗道。张美丽则不动声色，一脸淡定，那意思是随你了，你就是燕翅鲍，我也不怕，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
可不是，收了那么多赌资，方石浮想翩翩，有些愤懑不平，既然拿我赌博，那就该分我一半。哎，一会把它吃回来吧，想着口水都有了。
张美丽领着他去了流金岁月。说实话，没感觉这流金岁月的菜有多好。难不成她也是诸暨人？看着她瘦削的背影，方石肯定了，除了江浙，哪里会有如此温婉的女子。莫不成，公司还有好多故乡人？
坐下来，服务生过来写单，张美丽是熟客，不征询方石的意见，不看菜谱，就点了四样菜：松子桂鱼、葱烤海参、流金三宝、金华娃娃菜。听菜名，就知她是肉食动物，跟董事长点的清淡菜肴不同。方石拿过菜谱，比对图片，董事长点的四样菜是：文思豆腐、葱油芋艿煲、酸辣鱼翅、清炒上海青。如此，他看了一眼张美丽，喜欢吃肉的女人倒也不胖。张美丽看他翻菜谱，不语。她那表情，似笑非笑，一副吃定你的模样，让方石犯怵，原本无心加菜，在她审视有被看穿的感觉，索性合了菜谱，淡然地环顾四周，人很多，怀旧的歌曲播放，压去人语，不显喧哗。
张美丽灿烂一笑，幽幽地道一句：＂这里是上海菜，估计你会喜欢。＂方石耸耸肩，不置可否。刚看了菜价，不一般的贵，人家那么有诚意，我总不能说不喜欢吧。实际，方石对上海菜没特别的感情，对浙菜也不怀念。外面学习多年，各地的菜肴都有喜欢不喜欢，况且对街头的小吃有质朴的感情，这大饭店吃起来总有些惶恐，好像口袋里的钱正在一口口被吃掉，也总怕出了什么洋相。
＂对了，董事长来了电话，说下午没特别的安排，你可以早走。＂张美丽冷不丁来一句，盘算着主意，看怎样才能套到信息，获知眼前人的背景。
＂啊。＂方石吃惊了，她来电话竟然不直接打给我这个助理。更主要，她来电话是告知我可以早走。方石除了受宠若惊，还感到董事长的睿智，通过她人口转达，一可以让我安心地走，二是让别人知道我早退是得到许可。随之他纳闷起来，磊和董事长的关系是不是真的那么简单？董事长这样对待我不像对待一个下属。
＂你在想什么？＂张美丽感觉受了冷落。
方石歉意地笑笑，不语。
＂喂，你是哪里人？＂张美丽想找到话题。
＂诸暨人。＂
＂啊，你也是我们那里人，难怪感觉亲切，你不知道见到你就感到眼熟，后来感觉你很像我高中一个师兄，超崇拜他。＂张美丽不觉提高了分贝，方石连忙冲她嘘，意思让她压低声音。
张美丽调皮地冲他伸舌头，随尴尬地笑笑。
＂你高中哪个学校？＂方石顺着她的话题问下去，他也在盘算着怎样扯到文董身上，可以尽早知悉文董的情况。
＂二中，你呢？＂
听张美丽说完，方石睁大眼睛，她说的那个师兄莫不是我。
＂我也是二中。＂方石有点后悔延续这个话题了，让人盲目崇拜是很恐怖的事情，就如杨丽萍向刘德华索吻。
张美丽顿时审视地看了他好一会。而他若无其事地看着她，张美丽由茫然、恍然大悟转而激动起来。＂啊，原来你就是那个师兄啊。＂张美丽却记不起是在哪里看过当年那个师兄的照片，只是印象深刻地记住了这个人。
方石默然，皱眉头，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张美丽要说的人。
＂真的是你，老大，你不知道你是我们学校的第一个传奇啊。把人家本来要上清华北大的高材生勾引去上美院，两年后豹子头老师提起你还咬牙切齿呢。＂张美丽激动得喘不过气，称呼上也改口。
方石彻底无语，说的竟然真的是自己，忽有点失神，当年的传奇就在眼前，却不过平淡无华。只不过这怨他吗？豹子头老师也太不分是非了，他在高中时虽然认识苏，但两人还真的没有交集，连同班过都没有，只是高考后填报志愿的时候，苏破天荒过来问他报哪个学校，因苏一开始是和其他同学闲聊，后来顺便问在场的方石，所以方石当时也不觉得苏有特别的用意，也就随口说了。可没想，苏竟然和他报一个学校，苏原本是学校的第一名，学校还指望她考北大清华，况且高考成绩还真的过了北大清华分数线。后来学校有两个人考上西安同一所综合本科院校，这才将方石和苏迪串联起来，有好事者传言方石爱上苏迪，就把人家女孩拐去上那个二类本科院校了。
苏的班主任叫林冲，跟水浒中那个豹子头重名，所以学生私下喊他豹子头。这老师平时够娘的，在高考成绩出来后，听信了传言，他就找方石算账。方石那时候抱屈，可是跟老师顶撞没那个习惯，就被豹子头老师骂得如狗血淋头。这传言到了苏的母亲那里，更是对方石有了刻骨铭心的芥蒂。方石就这样记住了苏，在老乡会上重逢时，也知道传言非虚，苏真的是为他而放弃清华北大的，只因为爱他。
＂对了，师兄，师姐哪里去了？你俩结婚了？＂张美丽好奇地问道。
＂什么啊，那些都是好事者捕风捉影乱说的，我跟人家都没恋爱，哪里来的结婚？＂方石没好气，宁愿说谎也不愿承认。也是，当时那令人自豪的爱情到后面什么也不是，取代的是遗憾、窝火，微微的酸楚。
＂啊，不至于吧，那你岂不是冤大头？＂张美丽诧异地说，这传言竟然骗了他们几年。
＂可不是，高中时我和她都不认识，不知道谁把我俩扯在一起。＂方石撒谎都不眨眼睛的，说得有板有眼地。
张美丽大失所望，原来真相都不比传言浪漫。
＂那你现在又女朋友没？＂张美丽都有冲动给豹子头老师说出真相。
＂没有？你有没有美女介绍？＂方石笑嘻嘻，不当真。
“是嘛，那你有福了，你知不知道你进了美女窝啊，公司总部30多人，从上到下，都是美女哩。”张美丽也不太相信方石的话，总觉他有料。
“何解？”方石不信，他已经遇到十几个同事，虽然都挺有气质，但是说都是美女就有些夸张。
“这不明摆着，三十六朵金花有二十多个未婚待嫁，像你这种高大帅气有内涵的小白脸，没有人不喜欢啊。”张美丽说着，嘴角带出笑意。
方石感到受用，直接问道：“那你呢？可中意我。”
“你啊，还行吧，凑合着还能用。只不过，估计你已经是别人碗里的菜了，我争不过。”张美丽乐呵呵起来。
“什么啊，什么别人碗里的菜？”方石皱眉毛，他最怕还没得怎样，就有了什么谣言。
张美丽原想着方石跟文董事长有什么关系，不然，总部好几年都是“没男”，怎么平白无故来了一个男助理。但看方石表情不似作伪，忙打哈哈：“我们有几个业务骨干，是超级剩女，遇到你这种暖男小鲜肉，会放过吗？而我，有不会跟别人争男人。”
张美丽说得可怜巴巴，方石听她这样解释，松了一口气，见菜上来，就招呼张美丽趁热吃，心里却腹诽起来，原来公司都是女人啊，又有剩女，这明摆着自己成了抢手货，一时有点YY起来。
方石自顾自地吃起来，说心里话，我是肉食动物，她点的菜比董事长点的好吃。张美丽看着方石，还在高中那些事儿，忍不住叹口气说：＂哎，原来传奇到最后仅剩下流言。＂
张美丽说完又幽然地叹口气，很遗憾的样子。方石瞪了她一眼，不答话。彼此沉默下来，只有歌曲、人声和方石的吞咽声。好一会，方石想起什么，问：＂你怎么不吃？＂
＂我减肥。＂张美丽还没从遗憾里回过劲。
＂你减肥？都成排骨了。＂
＂排骨？呵呵，你很会夸人哦，你不知道女人再瘦也不为过。＂张美丽开心地笑了。
方石无语，说她瘦成排骨是夸张，但她一点也不胖，只是脸上有点婴儿肥，总体上是瘦不见骨，完全用不着绝食减肥。
＂你既然不吃，还要点这么多菜干吗？＂
＂第一次请你吃饭，自然要像样点，况且这里的菜份量少。＂张美丽体贴入微。
方石都不好意思了，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片海参。＂来，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你就陪我吃一点，明天再减肥。＂
张美丽咽了口水，难为情地冲他笑笑。方石正想劝她吃，她却问道：＂我真的不胖吗？＂
方石一愣，险些噗嗤笑出来：＂都说你成排骨了，你不知道我们男人实际喜欢肉肉的女人，因为多点肉男人摸起来才舒服。＂说完他忽意识自己说了什么，不会轻浮吧。
张美丽大眼睛瞪着他，好一会抿嘴笑了。＂原来你好这一口啊。＂
方石只好尴尬地打呵呵。
张美丽也就陪他吃起来，显然好久没见油水，她吃得比方石还多，还加了菜。方石默默地看着，她津津有味的吃相，让他莫名的感动，这几天，似乎都在梦里，只有这一刻，才感到真实。
＂吃啊，吃啊。＂张美丽嘴角都带了油光。
＂我吃好了。＂方石笑眯眯地说道。
张美丽这才意识到吃多了。
＂对了，你是怎么保持身材的？这么匀称。＂张美丽羡慕地说。
＂我啊，遗传的，怎么吃也不胖。＂方石很纳闷，女人为什么自己折腾自己，以前的三寸金莲，现在的高跟鞋，瘦骨嶙峋，都跟男人审美无关。男人看对眼了，何曾管过女人的高矮胖瘦。搞不懂。这样，忽感觉自己的孤陋寡闻，自己也没有谈过几次恋爱，交往的女人也不过一个，凭什么断定别的男人没有什么畸形的嗜好？
＂去，我父母也不胖，别拿遗传消遣我。＂张美丽不满意地撇撇嘴。
方石笑而不语。女人推崇瘦，就如吸毒成瘾，戒不掉的。
＂对了，你父母干什么的？＂张美丽冷不定转了话题，让他有言归正传的感觉。
＂在家务农，养蚕的。＂方石想起家来，想起严厉的父亲，想起娇弱的母亲，想起白花花的蚕宝宝，想起餐吃桑叶的沙沙声，想起桑葚熟了雀鸟飞来歌唱的情景，想起手工织出的雪绸。张美丽的一言半语，让他心头思绪万千。
“你跟董事长是亲戚？”张美丽盯着他看。
方石一时岔气，不知怎么回答。“没，只是一个师兄介绍过来的。”
“是吗？”张美丽有点不相信。后来方石才知道，她有不相信的理由，因为留在总部的同事多是有一定背景的。
“信不信由你。”方石懒得解释。
＂那你平时在公司低调一些，我们公关部的那些人都很有背景，得罪不起。＂张美丽表露出不屑。
＂嗯？＂方石不知张美丽为什么对他说这些。
＂只不过也不用夹着尾巴做人，只是少跟她们纠缠不清就好了。＂张美丽提醒道。
方石有打预防针的感觉，看来这公司也没有看上去的融洽。看小说影视，已经感到职场好比战场，有时被人黑掉还当他是兄弟呢。他头大了，犯怵，虽然是一个低调的人，但也怕背后被人嘀咕是无能。他冲张美丽笑笑，没接腔，不喜欢背后谈别人。
＂平时有什么爱好？打网球壁球吗？＂张美丽明摆着告诉他她会打网球壁球。
＂我呀，运动没强项，宅男一个，只喜欢上网。＂
＂宅男，不像，我见过一个宅男，基本足不出户，每天只知道上网，上得精神恍惚，两眼就像死鱼眼，活脱一个精神病。而你神清气爽，怎会是？＂张美丽不信。
方石无从解释，想之前何尝不是网络成瘾，之所以还有精神，是因为每天会抽时间作画，那时刻精神高度集中，也就锻炼出一种艺术气质。
＂对了，家里有什么人？＂
方石白眼一下，说道：＂你人口普查啊？＂
张美丽顿时笑得花枝乱颤，笑说：＂说起人口普查，我就想起普查队上门的事情，我不是跟两个同学合租吗，一个同学捉弄普查队，就是不开门，隔着门缝要证件，证件有了，还要身份证验明正身，验完还是不许进屋，说俺妈说了，出门在外，不能让陌生男人进门。气得人家冒火。＂
好笑吗？一点不好笑。方石自顾自说道：＂我是独生子，家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什么要问？＂茶足饭饱，要回去上班了。
张美丽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刘海。＂家里这么多长辈，催婚干嫁岂不难过？＂
方石顿时想起爷爷爸爸每次电话的语重心长，心间就有不耐。＂那也要遇到合适的才行。＂
＂不要太挑剔，不就有了？＂
＂切，我还不饥渴。＂方石不以为然。
张美丽像看待怪物地看了我好一会，凑近他压低声音说：＂师兄，你莫不是处男吧？＂
方石眨了眨眼睛，羞怯地点了点头。张美丽张大了嘴巴，好一会才合上。
＂师兄，你内裤什么颜色？＂
“切。”方石翻白眼，有女的这样问男人内裤颜色吗？况且大家认识不过几天。
“心理测试。”张美丽跟他自来熟，表情坏坏地笑。
＂大众色了，黑白蓝都有。＂方石一副认真表情。
张美丽长长吐口气。＂还好，我还以为你是Gay呢。告诉你，我们单位可有两个同。
张美丽向他透露秘密，方石打定主意，以后绝对不能和她分享秘密，嘴巴太大了。
＂真的？＂方石来了兴趣。
＂是广告模特和设计部的一个男的，虽然没公开，但秘而不宣。＂
＂那单位不处理他们？＂方石感到惊讶。
＂师兄，你OUT了，公司才不会干涉员工私生活。＂张美丽话里有指责意思。
方石无语，想不到以后身边会有同性恋，感觉怪怪的。
＂对了，平时穿什么牌子的内裤？＂张美丽没完没了。
＂健将了。＂方石顺口说出，感觉张美丽很有意思，关于男人的内裤也有话题。
＂健将？＂张美丽若有所思。＂是不是甄子丹做广告的？＂
方石顿时对她另眼相看。＂你怎么知道？＂
＂呵呵，超市里看到过。＂张美丽很自然答到。
＂你们怎么注意男人内裤？＂方石色色地问道。
＂你不觉得内裤广告模特很性感吗？＂她厚颜无耻，方石彻底无辙，服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