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方石很准时地到了单位,那时候张美丽已经就绪,其他人倒没来。
张美丽看到方石,吃惊地张大嘴巴,想不到昨个迟到早退的那个人今天来这么早。她随即一张灿烂笑脸,连忙从前台里出来。"你来的好,帮我大扫除啊。"
啊,方石咯噔一下,难道卫生要自己员工打扫?他看着张美丽娇美的面孔,颇同情。,美女都应该不染尘埃,和扫地抹桌子沾不上边。
方石和张美丽一个拖地一个抹桌子,忙得不亦乐乎。其他同事这才陆续地过来,她们看到两个人干活,都流露出怪异的表情。张美丽很是得意,向她们一一问早,问候声里带着高兴。方石默然,这才是合格的前台人员,向人问好都问出自豪感。
来的同事,都看着方石,表情似有尴尬和不满。方石想该不是早上起来不小心脸上有了灰烬?趁给董事长房间拖地,他照了镜子。没有灰烬,脸还是白净,只有额头微微出了汗水。他看着自己,颇为自恋地做个酷poss,随后放松一下表情。等他出来,看见张美丽丢了抹布,正在向同事们收钱,一叠百元大钞塞满几个指缝,脸上笑容若花,其他同事黑脸。
方石愣了愣,想是收钱搞活动,同事不乐意吧。要不张美丽打扫卫生有钱拿?张美丽看到他,笑道:"中午请你吃饭。"
方石正纳闷该不该答应张美丽,一个女的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叫起来:"美丽,你舞弊。"一圈看热闹的人顿时跟着起哄。张美丽不为所动地说:"愿赌服输,我张美丽大家又不是不认识,会为这点钱丧失原则吗?你们也可以问问方石,是不是他自愿帮忙的。"方石是傻瓜也明白了,一定是他们为某件事打赌,而他是关键。
被利用了,方石第一感觉,也就不急着回答。提升都看向他,有征询的意思。尴尬,为一个人要得罪一圈人,很难做呢。但予以否认,中午一顿饭就没着落了。方石可怜兮兮地看着同事,只好连连点头,总不能跟自己肚子过不去吧。张美丽得意地哼起小调,那个发现新大陆的同事无奈地掏了钱。方石看着,很是郁闷,被张美丽耍了。
但也理解,新员工被老员工善意的耍几次也正常。方石依旧乐呵呵打扫完卫生,此时想起还不知道坐哪里。张美丽递过来毛巾让他擦手,不待他问就说:"昨天下午给你安排了位置,一会我带你去。"
方石感到很受用,欣赏地看着她,觉得她倒是贴心,也就彻底原谅之前被她戏弄。在张美丽指引下,方石看到自己的位置,位置没在大厅的卡座里,而在董事长门口的一个封闭玻璃房里。方石心中咯噔一下,坐在玻璃房里,很像行为艺术,一举一动,都被人窥视。但能说什么,场地有限,能有一席之地就算好了。他试坐一下,看到电脑是新的,联想的商务电脑,查看一下配置很不错,也就流露出很满意神情,对于他来说,有台好电脑就是全部。
"卡牌、工作证还没做好,估计下午业务部会送来,到时候会帮你安装好,其他你需要什么,都可以直接给我说。"张美丽负责内勤工作,也就一一交待着。
“谢谢。”方石环顾办公室,虽然面积不大,但好在东西不多,显得并不拥挤。
“小方,你行啊,来了就做助理。”张美丽看着方石,一时有些葡萄酸地说道,自前任走了,文董的助理位置空缺,张美丽曾想着自己说不得有机会,但没想到直接空降一个,而且还是男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会让文董这么赏识。
小方?方石愣了一下,在这之前,很少人这样喊他,品咂着,新来的员工都姓小,随着年月增长,姓大、姓老。
"当助理很难吗?"方石反问。
张美丽顿时被噎住了,想说什么的样子,但又不干脆起来。
"对了,你知道做助理负责什么?"方石想印证一下,是不是真的就是司机、陪酒和保镖角色。
张美丽张了张嘴巴,什么都没说,一脸我服了你。
"之前董事长没有助理?"方石继续问。
"有,几个月前外派走了,位置也就空缺。"张美丽爽快答道。
"这样啊。"方石心里咯噔一下,意外,影视剧里董事长都有几个助理呢。
"所以说嘛,你的本事大,来了就是助理。"张美丽近乎在恭维。
方石笑而不言,我本事大?还是有自知之明,我不过是一个司机,一个陪酒的,必要时一个保镖而已。
张美丽见方石不爱搭理,就知趣说:"那你忙,看看还需要什么办公用品,尽管跟我说。等饭时,我请你吃饭。"说着脸上笑容绽放,好甜的笑容,很让人受用。
方石看着她走出去,心中疙瘩一串,总感觉有什么阴谋一样。他环顾办公室,这才看到两侧玻璃挂了竹帘,只是被卷到上面去了。人上前,把靠走廊的竹帘拉下,外面的人也就看不到我了。竹帘青翠,上有炭烧烙画,是奇石幽兰。又见桌尾放置吊兰、苔藓堆叠而成的鱼缸式盆景,气氛一下活泼起来。侧柜放了圆形青花瓷具,与实木办公桌椅相宜。他想起董事长办公室也是这等装备,感到受用,看来这助理不是司机那么简单。
随试用了电脑,性能很不错,竟然安装了画图工具。也能上网,网速也不错,方石在想到底是张美丽还是董事长帮他装备的办公室,还是以前这就是助理办公室,一切保留了原貌?多是董事长吧,他沉默好一会,觉得文董是一个细致的女人。又想起昨晚画的漫画,就上网搜看是否有读者留言。他最后重新画了了,画三只鸟为了吃的,成了笼中鸟,有了主人。那个主人给它们吃喝,爱它们,教它们说话做游戏,还带它们去公园遛鸟,这样幸福地预设,是准备大结局了。可是画到后面,他觉得应该是悲剧,八大山人的怪鸟从不会预示幸福的,这样就有了另外的情节,那个主任要求它们像鹦鹉一样向他问好,说讨好的话,做乖巧的举止,感恩戴德地好好生存,他的口头禅就是"我养活你们你们要感恩"。三只鸟开始还挺喜欢这种悠哉的生活,每天讨好地问好,夸他帅,夸他有本事,夸他太平盛世会持家。可是过了一阵子,它们厌倦了金丝雀的生活,向往自由自在,但是主人不放它们,还骂它们不知好歹,开始断粮少水虐待它们。后来它们变聪明了,天天拍主人的马屁,最后趁主人忘了关鸟笼门逃出来。
方石看了自己的漫画博客,只有十多人浏览,留言的依然是叫"守望天使"的网友,她是他铁杆粉丝,自方石在不老歌网站开漫画博客以来,她从不错过他的每一幅漫画,她尤其喜欢"三只鸟",感觉这是智慧、个性的三只鸟,她的意见很中肯,有批评有激赏,也会给修改意见。这次她留言:"讽刺到位,但俗套了。也偏激,似乎在影射社会。"
有时方石猜测这个"守望天使"会是怎样的人,但他们从没有在博客之外交流,他很受用这样的粉丝,促使他对自己的漫画的喜欢、自信。苏也知道他有这样的粉丝,她却嘲笑这个"守望天使",说她盲目崇拜,提的意见都泛泛而谈,而且自以为是。苏的不屑一顾,让方石体味到葡萄酸,他当时也很受用她的葡萄酸,总呵呵地敷衍过去。
方石回复了"守望天使",谢谢她中肯的意见。随后略微有些失望,之前漫画很受欢迎,最多时有千多粉丝,近万点击,可是这两年,看客越来越少,粉丝日渐减少,有时他在怀疑自己是否江郎才尽,漫画落入俗套,更多时是有了茫然,不知自己坚持的对错。他想着,慢慢往前翻看,三只鸟似乎活在他的脑海,飞啊飞。
后面,不知道做什么好,方石又看了几个网友的漫画,尤喜欢网名叫蚂蚁的作品,他的作品充满灵性,画大雨的情景,大家撑伞匆匆急去,背影憧憧,而只有一个从人流里钻出来,他撑着一个芭蕉叶,大背景是铅笔速写,而唯有那芭蕉叶是翠绿,有无厘头,有灵动,更有生活情趣。蚂蚁的粉丝也不多,但看到他漫画的人都表达了喜悦,像发现新大陆。而且蚂蚁的粉丝都是铁杆粉丝,包括方石。方石经常蚂蚁的作品里发现眼前一亮的作品,有冲动想去见他,看他是怎样的人。但仅仅是想想。后来听说他是一个残疾人,他唏嘘不已,感觉生命有时就是个玩笑。他抱着敬仰来欣赏他的作品,有时羡慕得想死,想残疾人与手脚完整的人相比,在思想里是不是多了什么,才会有另类的佳作。
近乎无聊地过了一上午,董事长一直没来。方石这个助理当得很有意思,竟然不知道主子的日程。其间,张美丽过来送他一个水晶杯子。一看就是情侣杯,因为杯面上有道红水晶弧线,是心形图的一部分。张美丽没解释,只说杯子没人用,闲着浪费了。方石连忙感谢,对她更多几许好感。杯子让人一眼就喜欢,太漂亮了。倒进微黄的茶水,更显得明净通透,像一件不错的艺术品,闪着绚丽的光波。方石喝水的时候,却在想情侣杯的另一个,是破了丢了还是好好的由另一个人使用,甚至YY地想,该不是一个相亲活动吧,某天惊奇地发现,某个漂亮的同事也用相似杯子,感觉很有缘,放在一起一比较,杯子竟是一对。哇噻,爱情就这样开始。
呵呵,看把你美的,方石自嘲。人的想法如洪水,泛滥成灾。只不过,这职场有这样不伤大雅的恶作剧很正常,添加饭后谈资罢了。就如,张美丽的殷勤,其他同事的交头接耳和鬼笑,怎么看都像有阴谋,好难捉摸啊。
方石天马行空地想着,饭点到了,张美丽乐呵呵地前来恭请,却之不恭,他就毫不客气应了。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方石心里犯起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