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在二楼，方石进去的时候，想起这店开在中信，估计价格昂贵。里面没有想象的江南韵味，桌椅摆放紧凑，此时人很多，像星巴客那样拥挤。不会是快餐店吧？疑惑地坐下来，服务生递上菜牌，菜牌很是精美，方石没翻动，等着董事长点。她似乎常来这里，也没看菜牌就点了几个菜。方石纳闷，此地情景与她好的不搭，她办公室带着江南的韵味，而这里却是都市的喧哗与拥挤。
＂味道是家乡味，也就好这味道。＂文墨染会读心术，解释道。
＂有些拥挤。＂方石不搭地回答。
＂大城市就这样了，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文墨染不介意四周的喧哗，好像这一切都不曾存在。
方石心里嘀咕，这个女人不简单，倒不是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只是在这嚣张的世界里默默地做着自己，默默地享受自己的营造的宁静。而我呢，做着自己，但也怨天尤人地埋怨社会，在境界上，缺少董事长的洒脱、超然。
菜上来了，文墨染解释道：＂不知这些菜合不合你口味？我点了平时喜欢的。＂
＂四菜一汤，国宴标准呢。＂方石看到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口水都来了，肚子咕咕又叫两声。
文墨染噗嗤笑了，招呼他吃。这时方石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小丫打来的。要不要走开一旁说？他犹豫起来，但也不好当着董事长的面不接电话，忽来了主意，忙接了电话。
＂喂，你还在家里？我刚想起你今天要上班哦。＂小丫嗓门很大，震得方石耳朵发痒。
＂我出来工作了。＂他没好气，这时候才想起来啊。
＂啊，你上班了啊，那就好。＂小丫噗哧笑出声来。
＂是啊。＂方石又觉得小丫有预谋一样。
“我还以为你不做助理呢。”小丫话语里有不敢相信的意思。
方石语塞，不知怎样回答，很想告诉她我不过是好奇想看看助理工作到底做什么，但不能当着董事长的面说。
小丫见好一会没有回声，以为方石生气了，忙笑嘻嘻地说：“那就好，好好工作吧，晚上请我吃饭，庆祝你开工大吉。”
方石撂电话的想法都有了，这丫头挺能搞事的。正想着解释什么，小丫已挂了电话。方石收了手机，见董事长一瞬一瞬地看着他，忙嘴角带笑，想她会过问是你女朋友什么的。等他坐下来，文墨染只是招呼他吃，没过问一句，随也自顾自地吃着。
方石悻悻然，只好不打自招：＂一个朋友，之前帮他做网络维护和设计，现在出了故障，所以请我帮忙。＂他故意说慌，有意让她知道我有专业知识，不仅仅会开车。
＂事情急吗？要不要先帮他处理？＂董事长哦了一下，建议道。方石无辄，她竟然不过问和吃惊我的专业。
＂不用，也不是大问题，只是说我帮他设计的动漫作品播放不了。＂方石气结，谎话说到底，看你关心不关心我的专业。
文墨染哦了一声，摆出这事与我无关的样子。
服了，方石不依不挠，继续说：＂大学毕业，我一直靠学的动漫专业打散工，没正儿八经的工作，收入也不稳定，所以多谢你给我这份工作，我会好好干的。＂
话说到后面，方石想起对面的是老板，老板最介意员工三心二意，他连忙感恩和表态。现在老板都喜欢手下感恩，社会也提倡感恩，感父母的恩，感政府的恩，感党的恩，感领导的恩，也要感资本家的恩，因为老板给了你工作，你才能养家糊口，不然饿死你鬼孙。这世道，要你乖乖做奴隶，卖了你还要帮卖掉你的数钱。
想到这，方石心中有股浩然之气，感恩个屁，没有我们蚁族的工作，资本家那里挣钱，社会怎么发展？所以那些提出感恩的奴隶主，该拿砖拍死。文墨染一直微笑地看着他，只待他身上散出浩然之气，才微微错愕，不知他出了什么问题。
＂我们快吃，我灵感来了，想画几张漫画。＂三只鸟的感恩，它们感谢人类给了它们宽阔的天空，可以自由飞翔。所以它们兴奋地飞啊飞，羽毛却被空气染黑。
＂灵感？＂文墨染惊讶地看着方石，没想到他在这场合会这样说，而且还催促她。
＂恩，我在网络上连载漫画，刚才来了灵感，想画上几幅。＂方石解释道，心已经到了画板那里，此时不画，手都痒痒。
＂那三只鸟？＂文墨染问道，脸上又浮现笑容。
方石怔住，无语，原来她知道我的漫画啊，不知道她看过没有，也不知是不是看了不满意，所以才没有让我发挥自己专业特长。
＂那我们快吃吧，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什么美食都不比一张漫画。＂文墨染善解人意，看向方石的眼角流露笑意。
方石只是憨厚一笑，心情竟然低落很多，好像自己想的都是真的一样。狼吞虎咽时，他感觉不对劲了，我面对的不是同学、朋友，而是自己的老板，我急着要去的不是工作，而是自己个人的事情。刚才怎么没想到这里，我是不是太自我了。也许吃得快了，他冒了汗。
＂怎么不吃了？＂她一点都没生气。方石迟疑着要不要解释，可是感觉她不是一个需要解释的人。
＂对不起。＂方石只好道歉。
文墨染颇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了？＂
＂和你这样漂亮的女士一起吃饭，应该很受用，我却心不在焉。＂方石讨好地说道。
＂这样啊，你这样说，我确实有点遗憾，可惜了这顿美食，原想着和故乡的人吃顿家乡的菜。＂她开心地笑了。
＂那改天我请客，远景路有个非常浙菜馆，虽然质朴一些，但味道更正宗。＂他和苏去过，当时也是为了找回故乡的味道而通过网络找寻到的。
＂真的？那说定了。＂文墨染毫不客气。
这样，方石心里踏实许多。
吃完饭，文墨染善解人意地说：＂下午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明天要准时到，我不希望再看到迟到。＂
方石自然不敢真回去，想说还是工作要紧，漫画在脑袋里，忘不了的。可是望着她，客气不来，就感恩戴德地应了。送她上了电梯，他松口气。但在回去的路上，坐在公交车上，他反省起来。我是不是太自我，还不习惯工作？有这样为了自己的私事而不工作的？绝无仅有吧，我不知该怎样描述自己，感觉在她面前放肆，莫名其妙。也看不透她，她不是一个按常规出牌的老板，她的宽容仅限于我还是所有的同事？是因为磊，还是因为是同乡？看来，无论如何，要请磊吃顿饭，帮我这么大一个忙。内心，方石第一次诚挚地感谢磊。还有苏，她会赏脸出来吗？
上次的不欢而散，之间的芥蒂该没了吧？此时，方石忽然很想给苏电话，印证一下。但拿出手机，感到无话可说。我真的感激她吗？一切拜她所赐，她需要我一声感谢？我们真的不再是恋人，感谢在我看来，是我们之间的疏远。如此想，方石幽然地叹气。没有必要，磊还是苏，给我介绍工作，就没有想过我某天会感谢他们。或者，这是他们对我的最后的施舍，以后是陌生人，再也不相欠，不相识。方石默然，看着窗外的车流，内心也有条河流在流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