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了大约两刻钟便停了。
陈灿灿掀了窗帘往外看:“昌盛镖局。小曼,咱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正问着,门帘被掀开了。
三个跟班中的一个叫我们:“都下来,把东西都取下来!”
陈灿灿吃惊的看着我。
我说:“照做便是。”
我们很迅速的就下了马车,寄人篱下只有动作麻利,切不可装腔作势徒惹人嫌。
我抬头,昌盛镖局的门外停着一辆大马车,跟班甲说道:“快点上去!”
仍然照做。
所幸大马车的车夫拿了凳子给我们踩脚,我把琵琶交给马车下傻站着的陈灿灿,然后上车。
拉开布帘,里面坐着三个少女。
三个人打量我,我微吃一惊。和陈灿灿长得可真像。
我欠着身子走进马车,在靠门帘的横木上坐下。
陈灿灿在外面叫:“小曼,接东西!”
我都忘了她了,赶紧把我的琵琶她的包袱都接进来,陈灿灿把箫又递给我:“给咱们换大车了?我看小马车也挺好,两人坐足够了。”
等她猫着腰进了马车时,她大大的张大嘴巴。
“小曼——”陈灿灿叫我。
我顺手拉她坐下。
其他三人没有表情,也许因为她们吃惊在前,已经习惯了这种惊讶。
车内很安静。
我将包袱放在横木下面,又把琵琶和箫放在包袱上面简单的固定住。
一路颠簸,可不能把吃饭的家伙碰坏。
陈灿灿继续石化。
我靠着门,听见外面爽朗的笑声。
一个女子笑道:“老爷您还和我们计较?说好只送四位贵客的,现如今多了一个可不得多赏我们一点辛苦银子?”
“四个五个不是一样的送?”
“多个人多分险,您就当赏我们的酒钱得了!”女子的声音爽快异常。
我悄悄撩起帘子的边往外看,只看见一个灰衣女子的背影。
她的对面是买下我们的男人。
男人笑道:“那我请你喝酒去,咱们好好乐呵乐呵。”
“我这样的还不毁了爷的兴致,您呀就赶紧的打发了我们,您老好去乐呵乐呵啊!”
中年男人大笑:“行了,补上你的!小七,把银子给她,剩下的老规矩,人送到了到贝子爷府上拿。”
“多谢多谢!何六!这就走!”灰衣女子利落的上了马,抱拳,“就此别过!”
马车这才启程。
灰衣女子骑马在前,骑马走在马车左边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
我放下布帘,准备打量同行的几个女孩。
谁知她们都愣愣的看着我。
我也看看她们。
我看得出她们的好奇,是的,唯有我长得与众不同。
她们三个和陈灿灿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陈灿灿很不自在,她小声问我:“这是往哪里?”
“我要知道我就去押镖了。”
“什么是押镖?”她很好奇。到底是小女孩子,对什么都充满兴趣。
“回头再说。”我不习惯被六只眼睛盯着说悄悄话。
“我告诉你,其实我今年十四了。”陈灿灿继续咬耳朵。
我观察她,只比我高一点,那么我这个身体最起码十二了?
“说小一点可以卖个好价钱,”陈灿灿压低嗓子问我,“你说咱们这次卖了多少银子?”
神啊——
这个也值得讨论?很侮辱人格的啊!
“我猜比她们贵,我们那个舞估计她们绝对不会。”陈灿灿再这么压着嗓子说话,我估计她要得气管炎,“你得空再想个曲子给我练,咱俩可不能被她们比下去。”
真有竞争意识。
我叹气:“我这就想,你别说话,容我好好想想,可好?”
陈灿灿立刻闭了嘴。
马车摇摇晃晃的,很快有人晕车。
灰衣女子给了晕车的人腌青梅,我很无聊,也要了几颗。把腌青梅一颗一颗的含在嘴里打发时间,如果有瓜子更好。
如果身边的是大学的同学,更棒。
我闭上眼,靠着墙,可惜没有这些如果。
一摇一晃的前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渐渐的没了亮光。
马车的速度也加快了。赶车的人一下一下的抽马,天色晚了路上会不安全吧。
这么赶,想必是快到休息的地方吧。
果然,很快的马车便减了速度,我掀了帘子看,马车已经进了一个院子。
灰衣女子招呼我们下车。
“跟我来。”她利落的脚步叫我很是羡慕。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灰衣女子和店小二打了招呼便直接领我们进了后院的厢房。
灰衣女子点了蜡烛,我仔细的看了房间。
面积不大,有两张床,屋子中间有张八仙桌。
我捡了里面一张床,把包袱放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琵琶和箫我放在车上,拿来拿去太麻烦,而且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想必没人会偷。
陈灿灿贴在我身边,我把她手上的包袱也放在小凳子上。
她家真的是走江湖卖艺的?
怎么胆子这么小,并不像走过江湖的样子。
很快店小二送来了晚饭。
灰衣女子和店小二很熟的样子。
灰衣女子关上门:“都饿坏了吧!快,来吃饭吧!”
我立刻响应,拉了陈灿灿一起坐到八仙桌旁边。
那三个人依墙而立,包袱都紧紧的抱在怀里。
灰衣女子笑着说道:“我叫图飞卿,是昌盛镖局的镖师,下午走得匆忙也没和各位姑娘打招呼。这趟由我和何六还有宋三送各位去京城。一路上为着避开凶险,还请各位听我的安排,今儿晚上咱们就在这里住下,明早再赶路。这里是我们宿惯了的地方,姑娘们莫怕。赶紧来吃饭吧。”
那三个人还在犹豫。
我打量了菜色。一大碗豆腐羹,一碗鱼汤,一碗炒青菜,还有一大盆米饭,全都热气腾腾的。
我用勺子装饭,真想不管这些磨磨叽叽的臭丫头。
想着日后的相处,我忍着饿,装了六碗饭。
并且很热情的招呼道:“饭菜凉了吃可容易生病。图姑娘,赶快吃吧。”
那三个人慢慢的把包袱放到旁边的凳子上,又慢慢的走过来,再慢慢的坐下来,然后慢慢的端起碗。
我已经不客气的吃完了一碗饭,添了第二碗,这个豆腐羹还真好吃,我弄了很多拌饭,吃一口饭吃一口青菜,真不错。
陈灿灿也发挥得很好,紧随我之后,添了第二碗饭。
图飞卿笑眯眯的看着我,嘴里没停,筷子的速度也很惊人。
吃相不好的人开始惺惺相惜。
斯文内秀型的女生在吃饭大比拼中落败。
总量一定的前提下,有人吃得饱就会有人饿肚子。
接下来,那三个女生又开始抗议三人共睡一张床的问题。
人家镖局要赚钱当然要节约开支啦,抗议也没有用不如早点休息。
我将店小二送来的一铜壶热水洗掉一半,陈灿灿洗完另一半。
她们还在那里气呼呼的洗脚时,我已经睡下着了。
我觉得我比她们适应力强,我比她们多吃了很多菜和饭,我比她们早用了热水,我比她们早很久上床睡觉。我用陈灿灿的思维方式来安慰自己。
我强迫自己有幸福感。
图飞卿检查好门窗后上了我们的床,陈灿灿睡在最里面靠墙,我睡中间,图飞卿躺下来时,我睁开眼睛。
她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苏小曼。”
我喜欢她爽朗的性格,我羡慕她自由的工作,自在的生活。
有人敲门。
“谁?”图飞卿问。
“图大小姐,熄了蜡烛吧!小心夜里走了水!”
“知道了。”图飞卿吹了蜡烛,“还不是心疼这点蜡烛,真是抠。”
我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