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零拍拍身上的尘土,冷笑。“就是因为娘对她们一再忍让,这才让她们得寸进尺!大家同是皇帝的妃子,除了月妃外,其他人也没谁份位比谁高了些。”
凤妃见他颇有些不愤。遂问道,“我出身低微,自是比不得她们!平常也不见你这般抱怨,反倒还总是时时提醒着我,凡事以忍为上。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温清零一楞。许久,才哑声说了句,“娘,原来她要成亲了。”
凤妃一听,心里明白了。他这是为着苏流水的事儿了。她淡声道,“可那终究已是别人的人了。已经,与你再无瓜葛了。”
彼时院子里头彩蝶飞花,春风之中渗着丝丝香味儿。又是一季,桃花开了。
温清零把头埋于掌间,苦涩道,“可她明明该是我的人。父皇不喜我角逐皇位。可父皇却把流水指给了我。若那时我对她不离不弃,想想如今,她也该怀了我的孩儿。我与她自此海阁天空,倒也自在!”
他说到此,长长的一叹。“可如今,我却是什么都不成的了。”
凤妃见他难过得狠了,便伸出掌来,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事已至此,你别想太多。太多了,这一生纵是得了再好的荣华富贵,又能如何?”她说到此,悠悠一叹。
“可她若嫁人,为何不远离帝都。儿子瞧不见她,心里便也没了这么多的惦记。可她却嫁给了温行云!太子虽已被废,可再怎么样,也是我的亲弟!她这样,我该如何自处?”温清零说到此,便自手中抬起头来。此时,他已经双目尽红。
凤妃见他如此,遂又道,“别去想,别去瞧。只把这事儿往肚里头咽了罢!”
温清零咬牙,应了声,这才跟她告辞离去。
凤妃见他背影清减了许多,心知此子正为情所困。可她这做母亲的却是太过无力,便只能听听他的话儿。什么,也帮不了他!
温清零穿庭过廊,这便出了宫。
女子红纱拽地,妖惑已极。她魅眼如丝,勾缠着花独秀,笑道,“快成亲了哪!咱们可得给他们送份儿好礼!”
花独秀低头禀道,“主子吩咐就是。”
女子笑道,“这礼不可不重!这女子竟能把孤城的必死局给破了,确是还有那么点儿用处!这礼该由温清零送才是!”
花独秀蹙眉道,“娘娘?”
“要除去这般心头大患,就只能如此。”女子一笑。
花独秀赶紧道,“可是娘娘,若由二王去送这个礼,此事必然牵累二王!咱们好容易找人混进了二王府。眼看着这颗棋子已经能用了!”
女子漠漠一笑,淡道,“牵累就牵累了。这事儿若是不牵连他,皇帝倒还以为二王已是我的人!牵累了,这关系反倒是撇清了。他还有他的用处,这事儿本宫早已打算好了。”
花独秀见她成竹在胸,遂又道,“上回下的孔雀胆,这回咱们该下什么?”
女子寻了张椅子坐下,托腮笑道,“这回,咱们就用见血封喉!”
花独秀心中一凛,遂低头应道,“是!娘娘。”
女子从怀中依旧取了一个青花小瓷瓶出来,交到花独秀手中。花独秀双手接过,小心的揣入怀中,这才退了去。
婚礼一切从简。
因着苏流水的坚持,太子便只往那马车上挂了个大红的双喜字,穿着也是平常的便服,便去苏府接人。
这马车本就是为着接苏流水备下的。几经周折,却依旧教苏流水坐了。
苏流水今儿也穿了件大红的裙子。一头绣发只松松的挽了个髻。嫁妆不过三抬,蓝姑草见她竟要这般冷清的嫁出去,心里微微一酸。好歹让姣杏给她寻了些炮竹过来。又叫了些酒庄的酿酒师傅们,为冷清的苏家撑个门面。
因着有了皇帝的暗旨,苏流水便也没有把这婚事当成个事儿来操办。只听得温行云一来,她便拿个红盖头往自个儿头上一盖,便随姣杏一道出了门。
媒人由姣杏暂替,喜婆则由温行云给她的一个手脚伶俐的婢子充当。
她穿庭过廊,走姿婀娜。蓝姑草见她这般,心中甚觉安慰。太子负手立于苏宅门口,远远的瞧着她向他走来。
这女子,竟真要嫁他了!头一回,他上苏宅提亲,她要嫁的是温清零。第二回,他们在御花园商量婚事,她情愿独自出帝都也不愿嫁他!
最后一回她又告诉他,她要嫁的是六王!可这一回,她却终于为他盖了红盖头,走向了他!
苏宅外头不知何时,竟是人头攒动。大伙儿都想瞧着心中的青阳美人出嫁。
不知是谁点燃了爆竹,先是点燃了一个。然后是无数个。那震耳的声响,竟把这本该清冷的日子弄得颇为喜气。
苏流水隐在红盖头下的面色有些发青,正想问是谁弄了爆竹来放,身子却突的一轻。温行云,竟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抱上了马车!他这一抱,倒把外头围着瞧热闹的人情绪一下子调了起来。
他们竟个个欢呼着殿下英明。
她心中一震,英明?这叫英明么?可众目睽睽,她又不好反抗。便也就这么随他了。
马车里头甚是宽敞,苏流水才坐定,便听见外头有人飞扬一鞭,那马车便在帝都街道上飞奔起来!
人群外,花千树骑了匹白马,远远的瞧着。眸中隐着一星冷怒。他,竟就用那辆马车把她接走了!那般的随意。仿佛就只是把她视作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