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房间被蜡烛照的内外通亮。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正要我手背上下针,我下意识就用一只手去阻止他,才一动作,给我下针那中年男人,抬头一脸惊喜的望着我,我只有看见他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完全听不见他的声音。
这男人喜上眉梢的想把针继续刺进我的手背,我不知道他这是想干什么,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下床就往外跑,屋里只有这个男人和另一名侍女,他们见我从床上跑下地,马上惊慌失措的要把我拦下,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扬手就那侍女推开,一路跑到窗边,往外一看,外面也是灯火通明,从院中的走道上快步走来几个男人,他们里面走在中间那个是璇玑。
我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璇玑成了我唯一认识的人,我丝毫没有犹豫,伸头出窗扬声便道:“璇玑!救我!”
那几个男人同时抬头,只有璇玑一跃而起,我知道璇玑眼睛看不见,所以伸出手去大声道:“璇玑听声音,我在这里!”
璇玑飞身一把抓住我的手,从窗户跳进房间里,他来到我身边说的话,我也是一句都听不到,我用更大的声量道:“我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
“年七,你是不是听不到声音?”璇玑用心通问我。
我耳朵听不见了?我愕然望着璇玑的脸,到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耳朵听不见声音了。
“年七,你冷静点,这里是你在尧居的卧室,你看看这周围。”璇玑按着我的肩膀用心通说。
我慌忙四顾,才发现我真的在自己的卧室。尧居有三进,最后一进是我的住处,这是栋两层的小楼,我的卧室在二楼,屋里的摆设和一年前我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每一件东西都留在它们原来的位置上。
刚才给我插针的男人和那侍女,这时候全都跪到了地上,李福他们簇拥着禛站在楼梯口,禛望我的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
“我听不见了,禛”我难过的对他说。
他没有和我料想的这样,马上走过来搂着我安慰我,而是依旧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我,我以为因为自己听不见,说话的声音太小,他听不清楚,马上伸出手使尽力气朝他道:“禛,我听不到声音了!”
禛这才快步走过来,张手抱住我。原本站在我身边的璇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一边去,禛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去,我见那个用针扎我的人,也要跟着众人出去,马上不答应拉着禛衣袖,指着那个人。
禛朝我摇了摇头,说了好几句话,但是我一句都听不到,我急得发慌,只能转头去看璇玑,我听不到他能听到,而且他还能用心通告诉我,禛说了什么话。
「皇帝说,那名御医是奉他的意旨来为你针灸的。」璇玑告诉我道。
“他到底想对我做什么?我觉得他不怀好意。”我听不清声音,说话也变得有点含糊不清,这句话又长,禛根本没听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我急得说了好几遍,他还是没听明白,我忙用心通,要璇玑帮我转达。
璇玑微微一愣,才抬头把我的这句话转述给禛听。禛听了脸色微变,我不知道他们几个人说了什么话,只看见璇玑苦笑着跪到地上,有侍卫就想上来押走他。我立刻伸手住指着那名御医说:“是他!不是璇玑!”
在一片混乱下,璇玑谁都没有理,只用心通问我:「年七你是在设圈套害我对吧。」
「谁害你了,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禛会要抓你?」我莫名其妙道。
禛今天异常沉默,他站在一旁看着我们,直到最后一刻才把侍卫们喊停。摒退其他人后,房间里只剩下禛、璇玑和我三个人。禛将我扶回床上,让璇玑告诉我,我这次又昏睡了三天,醒来以后还失聪了。我是不是应该考虑接受钟承希的办法。
虽然禛没有说得很明白,但是钟承希的办法无非是把孩子打掉,我就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把孩子和我失聪联系在一块。我耳朵听不见,禛知道自己说得再多我也听不见,他将我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我知道他是想告诉我,自己有多担心我。
「年七,一个人不能太为自己想,你昏睡这三天,皇帝每夜都过来守着你,御医们前后给哄走了四、五个。你肚子里的孩子,危及你的性命,已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你到底准备为难所有人到什么时候。」璇玑用心通问我说。
我撇了他一眼:「这是皇上让你给我说的,还是……」
「这是我为伺候你的所有奴仆说的,也是我自己的想法,你的孩子固然重要,但是如果你连自己都保不住,你的孩子以后谁能来照料他?你不知道深宫里没了额娘的皇子公主们,他们是怎么活过来的。你想想八阿哥,我这四哥对福惠,那是放心尖的,但你看上一年,你在宫外失势,他立刻就在宫内堕马。你现在一心为保孩子,你有没想过孩子出生以后,你若不在,他将会是个什么光景?」璇玑的话意味深长,他作为先帝晚年宠爱的幼子,雍正朝的倒霉蛋十四爷,他的话我听了,别有一番赶感触。
我把璇玑赶走,禛搂着我,拍着我的背哄我再多休息会,我躺在床上搂着禛,心里不断在想璇玑的话,没了额娘,我这孩子往后得怎么办。之前我以为,失去我,禛一定会将我的孩子珍而重之。但是现在看来,如果我真的有个意外,禛一定会恨死这个孩子的。
况且璇玑也说得对,即使禛宠隆这个孩子,但作为皇帝,他还要顾及很多方面,就像对福惠那样,即使我们心里明白,他被禛立为继承人,他依旧没有被完全特殊的对待,这是顾及其他皇子,也是为了不被其他人发觉,他被暗立为皇太子。这既保护了他,又拘束了禛对他的照顾。
我想到这些便一点睡意都没有,之前我闭着眼装睡,实在睡不着后,便睁开了眼睛,我们已经躺下很久,我原本以为禛已经睡了,没料到我睁眼就看见他仍旧睁着眼望着我,我心中一紧道:“禛?”
禛笑得发涩,指了指自己的心,做了个嘴型道:“怕。”
我的眼立刻便红了,他怕我再一睡不醒,连眼睛都不愿闭上,一直就这样看着我。我把头埋到他胸前,隔着衣料,听着他的心跳,我在想为爱我的人,我是不是真的应该再认真的考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