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刁民,竟敢在本官面前大呼小叫!”那田大人声色俱道。
这七、八年来哪里还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对禛说话,禛的脸此时再黑上几分说:“敢问大人,为何要抓拿此二人?”
“本大人办案何需向尔交代。”这位田大人估计以为民必怕官,准备用个官字来大石压死蟹,但撞上了禛,也算是他倒霉了。
禛冷冷一笑,鄙夷道:“冤枉无辜,还理直气壮,原来朝廷的青天老爷就是这样办案的。”
“大胆刁民!竟敢诬陷本官,来人哪,还不把他给本官拿下!”田大人一声令下,衙役们当即抽刀朝禛围了上去。禛身后几名暗卫当即上去,将禛护在中间,两方对峙相持不下。
那田大人一见这样,指着禛就说:“尔这是要造反吗!”
禛推开暗卫,走到最前面,笑道:“我们话才说两句,大人就要衙役来抓人,我们不过为求自保,大人却说我们这是要造反,这不应该叫造反,这叫官逼民反!”
官逼民反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听得那田大人也不觉得色变,而他身边的捕快这时更是凑过来小声说:“大人,此人带的这几个护卫,看样子个个都武功不弱。我们只带着十来名衙役,实在不好和他们硬碰啊。”
田大人咬了咬腮帮子,逼于形式忍气道:“好,你叫你的人让开,本官就不追究你们。”
“还请大人把他们也放了。”禛指着我和璇玑说。
“你……不要欺人太甚!”田大人气得脸色发白道。
“江浙要追捕的夫妇,沿途各省都有张贴告示,告示上所画之人,与他们并无没有半分相像,再说上月才有人见到严氏夫妇在杭州出现,当时严夫人并没有怀有身孕,而眼前这个妇人,已经怀孕起码已经超过四个月,可见他们根本不是被追捕的严氏夫妇,还望大人切勿误抓良民。”禛拱手道,跟禛前来的暗卫已经将大门完全堵住,那田大人见形势急转直下,也知道我们的确不是严氏夫妇,最后还是憋着一肚子气的把我们给放了,他临走的时候,恶狠狠的瞪了眼禛,看眼神就像要把禛吃掉一般。
我被松开后,差点站不稳,禛忙走过来想扶我,不过在我身边的璇玑扶得更快,他刚扶稳我就小声说:“快带我离开这里,不能让他看见我的脸。”我当下醒觉,璇玑这时候没戴人皮面具,虽然他脸上有刺青,但禛能不能认出他,实在是未知知数。我当下侧身扶上他对身后不远处的钟承希道:“钟大夫,快来帮帮。”
和我们站得最近的刘贤刘爷见我着急的样子,还以为是刚才陈盛把璇玑打伤了,璇玑现在伤势发作,他一边帮钟承希的忙扶璇玑,一边对我说:“艾夫人你别太担心,尊夫不是有事的。”
他‘尊夫’两个字一出口,我立刻担心的往后看,只见禛像被雷劈中似的,一下木在了当场,我根本不敢在开下去,转头就钻进自己的乌龟壳子里,跟着他们扶璇玑回小院,任禛留在我们后面。
等回到小院,钟乘希帮我把其他人赶走,我愣愣的站在床边。这会该怎么办?禛已经知道我和璇玑装成夫妇了。他会怎么想,会不会嫌弃我,我想得入神,连璇玑叫了好几声,我多没听到。
“年七,我们根本就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你要这样在意你的清誉,等这件事完了,我可以去陪柔儿。”璇玑语气平常道。钟承希正在给他检查伤势,钟承希不知道柔儿是谁,所以并没有听出这句话的不对,但我知道,柔儿是璇玑去世没多久的妻子。璇玑说可以用死来成全我的名誉。
“我的名誉没有那么值钱,使不上你用命去维护。与其想这些无谓的事情,你不如想想如何可以快点好起来,既然禛来了,那十三爷恐怕也会过来。他要见到你这样半死不活的,我怕很难向他交代。”我用心通冷冷的说完,拿着钟承希开出的方子,去前院找刘夫人抓药。
刘爷夫妇正在招待禛,我在屋外等候通传,就听见屋里他们此起彼伏的交谈声。我离开圆明园还不到半个月,却好象已经好久没听过禛的声音,我捏着手中的纸,竖起耳朵努力的在人声中寻找禛的声音。
等了好一会,屋里才出来个丫头带我进去。我刚进屋门,屋里的人就通通把目光齐聚在我身上,之前打伤璇玑的陈盛更是担心的问我:“艾夫人,不知道尊夫的伤势如何。”
又是一句‘尊夫’,我紧张的朝禛那边偷看了下,发现他根本没看我,而是把目光放在自己面前的地上,我这才勉强道:“钟大夫说只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那就好,那就好。”陈盛大喜道。坐在上首的刘爷这时为禛引见我道:“说起来真是缘分,艾四爷您或许还不知道,您刚才救下的这位夫人,她的夫家也姓艾。”
知道我对外说夫家姓艾,禛忙抬头就朝我看过来,眼眸里带着星欣喜,只是刘爷接着道:“就是刚才那位艾夫子,艾夫子也是才华出众,等他伤势好转,老夫为你们引见,相信你们一定会一见如故,你们同姓艾,说不好三百年前还是一家。”其实不用三百年前,他们今生就是一家人。
听到我在别人嘴里,成为他人的妻子,禛目光一下黯然下来,只是脸上看不出变化道:“就怕艾夫人未必肯认我这个家人。”这话别人听了冷冰冰,我却听出他话里的凄凉。
刘爷不知他在生什么闷气,还以为他不乐意与个普通夫子相提并论,于是马上转换话题,刘钟氏怕我难堪,连忙起身带我回后堂抓药。
刘钟氏因善于医道,所以家中一直藏有药材,我见她在一格格的药盒里按方配药,脑海里不断重复着禛刚才那句话,‘就怕艾夫人未必肯认我这个家人’,怕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他能那么决绝的不要我们的孩子,我们又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怕被抛弃的人应该是吧。我想着想着,眼睛不觉朦胧起来,斗大的眼泪滑落脸颊。
埋首抓药的刘钟氏,抬头见我哭了,还以为我是为璇玑担心,忙安慰我说:“艾夫人,你怎么了?你别哭,艾夫子的伤势一定能好起来的。”
我忙拿手绢把眼泪擦干净说:“让夫人见笑了。”
刘钟氏担忧的看着我说:“傻孩子,有什么事情都不要自己憋着,知道吗?说出来,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我感激的看着她:“谢谢夫人。”可惜我的烦心的事,她根本帮不上忙。我拿着她配好的药,出了第二进,低头就往回走,走了不到几步,就看见双熟悉的布鞋。我咬了咬牙,慢慢的抬起头,禛站在我面前五步处,感慨的望着我。这段路平时就没什么人走,这会只怕前后都已经有暗卫守着,不会放其他人进来。
禛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看我眼神就像我是他最宝贝的宝贝,我受不了他这珍而重之的目光,转身就想从他身边绕过去,他连忙开口叫住我说:“容儿,你瘦了,孩子还好吗?”
他既然能那么狠心的非要杀了我们的孩子,为什么现在还来关心孩子,我转头一脸怨恨的望着他说:“我们母女命贱,不劳四爷关心。”
他给我的话刺得倒吸了口冷气,我起步就要往小院方向走,但才跨出半步,眼前的景物就一下扭曲起来,我晃了晃马上被禛走过来扶住。
“容儿,你怎么样?是不是又觉得晕眩了?钟承希说你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他提起我的病,我就想起他坚持要打掉孩子决定,当即伸手推开他说:“放开我!四爷还请您自重,我在这里是艾夫人,我的夫君正在小院等着我回去。”
禛瞳孔紧缩,瞪大眼睛看着我,不敢相信我会对他这样说,他没放手反而将我搂得得更紧说:“我说过,不会再让你逃离我身边。”
“求您,四爷,我求您,您能不能留条活路给我们母女?放开我。”我低声哀求他。
他眼睛里满是刺痛道:“我难道真的不如你的陈堂主?”
我们的问题根本不在璇玑,为什么每次我们之间发生矛盾,他总以为是外人造成的,他想寻求解决的办法,但是这次我们已经没办法解决了。我知道,他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弃,让我将孩子打掉的念头。
“你不是他,他也不会成为你,何必要问我这些。”我说完从禛怀里挣脱,往小院方向逃去。
禛没有犹豫,起步追上我说:“容儿,四爷来不是为了和你吵架的,我来是来接你回家,跟四爷回家好不好?”我看着他朝我伸出的手,他愿意忍下一切,向我求和,但是,我看了眼自己挺着的肚子,转身将禛丢在身后,快步离开。
我没看见,禛绝望的看着我的背影,靠在从暗处出来扶他的暗卫身上,用手抓住心脏上方的马甲,痛得整个人弯成个虾子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