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才朦朦亮,就遣人来找我和璇玑去前面见他。我和璇玑跟着那仆人去到第二进的正屋,一进门就看见满脸憔悴的刘爷和他的夫人坐在炕上,见我们来到他们摆手就人给我们上座。
刘爷踌躇了会,看了看自己夫人才清了声喉咙说:“艾先生,老夫有位挚友,在杨州六宜书院任总长,不知艾先生可有意前往杨州,老夫已修书一封,另有些许盘缠,还请艾先生笑纳。”
他们大清早找我们来,原来是为了赶我们走,其实这里已经被禛知晓,我是更想离开,不过他们如此突然的赶我们离开,实在是引人猜疑。璇玑坐在我上首,这时站了起来说:“艾某在此先行谢过刘爷,那我们夫妇这就回去收拾,一会马上离开。”
刘爷没想到璇玑答应得如此痛快,当下站起来抱拳道:“此次如此突然,实在是无奈之举,还望艾先生见谅。”
“刘爷当日肯收留我们夫妇已是大恩,我们夫妇心里只会感激刘爷的恩德。”璇玑说完,一握我的手就用心通对我说:“年七,回去收拾下,我们马上离开。”
这时钟承希匆匆的从屋外走进来,看见我们也在显然愣住了,我见他一脸疲惫的样子,怕是一夜都没有睡过。
“爹,你是有事来找女儿吗?”刘钟氏忙问自己父亲。
钟承希话到嘴边,突然停下转头看了下我,刘钟氏目光连带转到我身上和蔼的说:“艾夫人想必要有很多东西要收拾。”
她这样说,我知道他们不想让我听到接下去要说的话,我也连忙道:“那我们夫妇就先告辞了。”
钟承希意外的看着我们说:“夫人你们现在要走?”
我和璇玑都还没说话,刘爷就代我们答说:“是的,岳丈大人,女婿荐艾先生前往杨州的六宜书院任教。”
钟承希听完着急的看着自己女婿说:“既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这一时半会的就让人走,是不是太过着急了。再说艾夫子他的……”
“爷他翻了黄历,今日适宜远行,过了今天就没好日子了。爹您就别说了,艾夫人还请你们赶紧回去收拾行装。”刘钟氏竭力压抑情绪说。
钟承希还想劝我别那么快走,看他的样子他是不希望我们离开,而且不想我们离开的原因,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我看了圈屋内神情各异的众人,抬头望着依然如故的璇玑想说,要不我们推迟些再离开。但没等我开口,屋门外就有人提声说:“他们不能走,这两人怕是朝廷的鹰犬!”
“陈兄千万不要误会了艾先生他们夫妇,他们也逃避朝廷追捕,才逃难到此地的。”刘爷慌忙开口为我们解释道。
“刘爷你为人光明磊落,自然不知道这些鹰犬的手段!”门外的人走进来指着我们说。
“阁下说我们夫妇是朝廷的人可有证据,如果没有还请不要血口喷人。”璇玑冷冷道。说完他转身对刘爷的方向说:“既然我们夫妇在此地如此不受欢迎,我们夫妇就此告辞,刘爷就不必为我们去处操心了。”
璇玑说着就搂起我低声说:“我们走吧。”我带着他,就要往外走。那走进来的年轻人,见我们要走,二话不说起手就朝璇玑的肩膀上拍去,璇玑给他拍得整个人撞到一边墙上,那人傻眼的看着滑落的璇玑:“你……你不会武功!”
我快步走璇玑身边用心通说:“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疯了!你为什么不闪开!”
“我们现在只是对普通的夫妇。”璇玑用心通对我说完,就抬头对我安抚的笑了笑,我转身挡在他前面说:“你到底要干什么,我的夫君不过是个文人,你说我们是朝廷的鹰犬,我看你才是心狠手辣的匪类!”
那年轻人这时也慌了神,忙走过来朝我抱拳说:“陈盛向两位道歉,我误会了两位,只是你们出现得太过巧合,还带着宫廷的成药碧玉膏,我还以为你们是暗门的人。”
我听到他提暗门,暗自心惊,我身后的璇玑握住我的手轻声说:“不要紧张,扶我起来,我们马上离开。”
我转身就去扶起璇玑要离开,那陈盛张手把我们拦下说:“刚才是我卤莽了,还请两位留步,起码……起码让钟大夫给尊夫瞧瞧。”
“不必了,再留下去,我们夫妇不知道还会被怀疑成什么人。让开,我们要立刻离开这里!”我哪里敢继续留下来,昨夜我好心给了钟承希半瓶碧玉膏,今天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要继续留下去,他们知道我们的身份,那还不知道会招来什么大祸。
“慢着,我师弟卤莽,伤了尊夫是我们不对,但是你们的身份,的确有可疑,如果不是见不得人,你丈夫为什么要一直带着人皮面具!”另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孩从外头进来指着璇玑说。
我气得连指尖都抖了,她们敢情以为我们无依无靠,又不懂武功,可以随意欺凌了!璇玑低头朝我微微摇了摇头才说:“既然他们如此怀疑我们,夫人就帮为夫把人皮面具揭下来吧。”
刘夫人这时开口想劝,但被丈夫按住了,钟承希急得频频朝我张望,却不敢开口求情,他身份敏感,是个才被免职的官员,这时贸然开口帮我们,只怕更惹人生疑。
我扶璇玑到一边的凳上坐下,伸手轻轻的帮他人皮面具撕下,等他们看到璇玑脸上那刺青一般的纹路,无不倒吸了口冷气,璇玑马上把脸转开,我走到他身前帮他把众人的目光挡下。
“这样可以放我们夫妇离开了吧。”璇玑咬牙道,旁人看到我们这对假夫妇的表现,都以为我们是对璇玑脸上的刺黥非常在意,其实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是在做戏。
陈盛与自己的师姐面面相,屋里无人不是一脸尴尬,在他们眼里璇玑脸上受了黥刑,这足以证明我们并非朝廷的人。
“大人您请留步,奴才这就去请我家主人出来……大人……大人……”屋外传入一阵喧哗,紧接着一个身穿七品文官补子服的年轻男人,带着一批衙役闯了进来。这男人长了双狐狸眼,目光中带着几分凌厉。
我们所有人全都来不及避开,便给衙役们堵在屋里。刘爷挺身上前握拳便道:“老夫见过田大人,不知道田大人此次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那田大人回了礼,便开门见山道:“朝廷近期正在追捕一对夫妇,此夫妇乃江浙人士,家中姓严,不知先生可有见过这对夫妇。”
“老夫一介山野匹夫,素来不与外人交接,还真没听说过这样一对夫妇,还望田大人见谅。”刘爷没有丝毫犹豫道。他这就是道地的睁眼说瞎话,只是人家都找上门来,如无几分把握,那会敢这样。
“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刘先生向来好客,直比孟尝君。”那田大人眸中水光潋滟,扫过屋里所有人,把目光停在我和璇玑身上。
刘爷神色不变道:“言下之意,田大人就是说老夫,窝藏钦犯了?”
“晚辈不敢,先生身负功名,在乡绅中素有名望,若无真凭实据,晚辈不敢妄言。”田大人眉目带笑道。看来他是忌讳,刘贤在当地的名声,没有的确的证据前,不敢动刘贤,怕惹起民怨。
“既然没有凭据,还请大人带着您的衙役,立即离开老夫的善书山房。”刘贤当即变脸下逐客令道。
那田大人把目光对准璇玑的脸问:“还未请教,这位受过黥刑的先生,你是何方人士。”
看来他拿刘贤没办法,准备拿璇玑来向刘贤开刀。我觉得现在的场面不是一般的可笑,一个芝麻大小的官员,居然盘查起皇室子弟的身份。陈盛和她的师姐这时脸上都隐隐带上愧色,刚才要不是他们检查,璇玑根本不会要我给他撕掉人皮面具,如果不是把人皮面具撕掉,现在就不会给这田大人抓住这个痛脚。
“我们祖籍云南,世居北京,不知大人有何疑问?”我挑眉回答他说。
田大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看似乎夸奖我说:“那怪不得夫人说得一口纯正的官话。”
“大人谬赞了。”我淡淡说。
“不知道先生当初所犯何事,才受此黥刑。”田大人再问璇玑说。这句话一出惹得屋里众人皆瞪着这位田大人,他这分明是在揭别人的伤疤。
我更是怒目道:“敢问大人,我们夫妇眼下可有犯了哪一条大清例律,大人您这是在审问吗?”
这田大人怕是天生脸皮比猪厚,给我这样质问,仍旧笑容不改道:“依大清律例,凡曾受过黥刑者,各地衙门兼有严查管教之责。而且尊夫该不是哑巴吧?本官问他那么多句话,句句都是夫人您来代答的?”
他是越说越过分,我正想开口骂回头,璇玑一把拉住我说:“大人,冷嘲热讽不过是问听听在下的乡音,在下的确世居京城,大人若以为在下就是您要找的人,怕真的是找错了。”
璇玑一句戳穿田大人的目的,田大人这一下倒给璇玑说哑了,不过很快他就敛起脸上的笑容道:“本官不管你们夫妇是不是世居北京,现在本官怀疑你们就是从江浙逃出来的钦犯,来人啊,将这两个刁民给本官抓起来!”
衙役一下涌到我和璇玑身边,将我们抓起就往外压,璇玑眉头紧皱,我不想在此地翻脸,马上用心通说:“暂切忍一忍,等出了书院再说。”那田大人让衙役我们给押着一路往外走。
刘贤追出来说:“田大人,你没凭没据,凭什么将老夫的客人带走!”
眼开就要出到善书山房大门,那田大人脚下不停强词夺理道:“他脸上的刺黥就是凭证!”
我因为衙役们走得太快,几乎有点跟不上要跌倒,璇玑听到这样有点再也按耐不住。
“大胆!放开她!”一把熟悉的声音爆喝道。
我不敢相信的抬头朝声音的方向往望去,大门处竟然站着一身常服的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