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睡下没多久,就听见帘帐外德磬小声的哭泣声,今天晚上不是佳尔守夜吗?怎么德磬会在我床边哭。我被她哭得心烦,干脆坐起身拉起纱帘,只见她已经哭得眼睛都肿成个核桃般,我皱眉就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主子……主子,陈堂主他……他……”德磬边哭边说,口齿连带着不清起来,我脸色一敛喝她道:“你先别急着哭,告诉本宫出了什么事!”
一喝之下,她当下把眼泪咽了回去,难过的对我说:“回主子的话,奴才听外头的人说,陈堂主他……他……奴才那杯热茶把他给烫哑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大惊失色道,怎么可能!一杯热茶就把他给烫哑了?怡王要知道这事,可能他尚且不敢对我怎么样,但是德磬恐怕立马就会小命不保,我们居然把他弟给弄哑了。
“主子,奴才不敢骗您,您要不信,您可以自己问问陈堂主。”德磬擦着自己脸上的眼泪说。
我怎么去问璇玑,他已经大半个月没进园,没想到我刚才这样想,璇玑就不声不响的从暖阁外走了进来,我没心思去想他是怎么进来的,叠声就问他:“陈堂主,你……你还好吗?”
璇玑阴沉着脸,不言不语的看着我,我急着从床上下地赤着脚走近他问:“你到底是怎么了?陈堂主你没事吧?你……你不要这样吓人好不好?”
任凭我怎么叫他,他依旧是不吭声,我身后的德磬倒是越哭越大声说:“主子,您这会相信德磬的话了吧,陈堂主他哑了。”
我还是不相信,拉起璇玑的衣袖问:“陈堂主,你别开这样的玩笑。”刚才一直低着头的璇玑,这时突然抬头愤恨的盯着我,我被他盯得发寒,连声音都抖了说:“璇玑!你到底是说句话啊!”
“璇玑!璇玑!……”我都不知道叫了他多少声,才听到他开声叫我的名字,转眼间,我觉得被人抱进个温热的怀抱里,我当即整个人都僵了,想起之前禛说璇玑其实喜欢我,可我喜欢的是禛,也已经嫁给了禛,我可是他璇玑的嫂子。
我当即拼命挣扎道:“放开我,放开我。”
谁知道他越搂越紧,还在我耳边说话,我听不大清楚就听见:“容儿……容儿……别怕……你……噩……”
我摆脱不掉他的双臂,无助的开声大叫道:“放开我……禛……禛”我想叫禛来救我。果然听到我喊禛的名字,搂着我的璇玑,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怀抱,我乘势用力将他彻底推开,我自己因为收不住力,整个人跌到地上,不过却没我预期中的疼,只听到璇玑满带惊恐与心疼的声音道:“容儿,容儿你伤着没有……快去宣太医来!”
我跌了这一下,整个人开始苏醒过来,原来刚才不过是我在做噩梦,等我睁开眼,只看见佳尔领着小禄子正站在我床边担心不已的望着我,见我睁眼醒过来,佳尔忙道:“主子,您觉得怎么样?有没动了胎气,太医一会就到。”
我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吞下口口水镇定下来说:“本宫没事,不用让太医进来了。”
“但是主子您刚才……”佳尔不放心道。
我没觉得动了胎气,而且做个噩梦哪里会动什么胎气,刚才不过是在做梦,又不是真的跌倒在地,我好笑的打断她的话道:“本宫不过是做了个噩梦,你们不用大惊小怪的。”我还在想刚才梦里,德磬说璇玑被那碗热茶烫哑的事,没留意到佳尔和小禄子两人都面有异色的,朝我床边另一头,我看不见角落望去。
“你们别愣着,赶紧出去传话啊。”我见她们傻愣着,又提了他们一句,小禄子这才退后几步,转身要出去传话。
佳尔伺候我躺下以后,我辗转了好久都睡不着,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已,我忙让宫女上胭脂,可不能一会被禛看出来,我昨夜没有睡好,要不是他又该担心我了。
等我带着宫女太监们过到西暖阁,禛已经梳洗过坐在一边的椅上看书,我按往常一样,走到他面前三步处给他请早安,他抬头看了看我,目光里带着分隐伤,伸出来想拉我的手,在空中停了停,脸上有点尴尬的自己又给放了下来,才问我:“昨晚休息得好吗?”
我觉得他今天的态度很怪,不过看到他眼下那淡淡的黑影,想着他是不是近日政务繁忙,给累着了主动走近他说:“回皇上的话,臣妾昨夜休息得很好,皇上您呢?”
禛听我说休息得很好,眼底闪过阵自嘲,不过很快就收住,从椅上站起来说:“朕也休息得很好。”他说完,经过我身边,独自走到一旁摆开的桌前,回身对我说:“宸妃来。”
他等我走近身边,低头看着我问:“宸妃愿意同朕一道坐吗?”皇帝的御座,从来只有皇帝自己一人能坐,今天他怎么心血来潮到要我陪他一道坐。
我开始觉得今天的禛,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等我陪他坐到御座上,他感慨的深深望了我一眼,脸上这时才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来。
“皇上,您今天是怎么了?”我担心的问他,他摇了摇头不说话,伸手给我的碟子里夹了块红豆糕。我看见那块红豆糕,胃里一阵反涌,我怀孕以后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豆类就发心酸想吐,所以特别吩咐过下去,给我准备的膳食里不能有豆类。
为什么今天早上上的热点里,偏偏就有这道红豆糕,一旁的禛见我迟迟不动筷,在旁边轻笑着对我说:“朕昨夜突然想起,咱们也好久没一道吃这红豆糕了,所以早上起来特别吩咐御膳房给准备的。容儿你尝尝,这红豆糕是不是如往常一般好吃。”
我不愿扫他的兴,用筷子避开红豆,挑了一小块白糕从进嘴里,嚼了几下勉强咽下心虚道:“好吃,皇上。”
禛的目光凝在那块红豆糕上,自己起筷夹起一小块红豆糕,送到我嘴边软声说:“要觉得好吃,来,再多吃一块。”
我瞄见糕上那小颗红豆,满嘴的酸水就想作呕,我忙用手绢捂住自己的嘴,禛眼里一痛,颓然将筷子收回,我见他这样,忙拉住他的手说:“皇上,臣妾……”才说了几个字,我再也忍不住,忙起身让佳尔扶我出去,等我吐完在回到西暖阁,禛仍旧以刚才的姿势坐在位置上,看着那我碟里那块红豆糕,我告了罪走到他身边小声向他坦白道:“皇上,容儿不是不喜欢吃红豆糕,只是近来吃不得豆类的东西,就连看见都会发心酸想吐。”
禛没转过头来,只开声问我:“容儿,如果不是有了孩子,你是不是就不会答应与朕和好?”
我不就吃不下块红豆糕吗?他为什么把这事情想到那上面去。的确我是因为孩子,才轻易原谅了他,但如果不是心底还对他存着份感情,即使有了孩子,我也是不会回头的,难道连这我丁点心思,他都不能看不明白。
我开始有点怄气道:“皇上,您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禛抬头看着,张了张嘴说不出句话来,我看他的样子就像我把他怎么给委屈了似的,那不就是块红豆糕吗?值得他如此伤怀,我走进桌边连筷子都不用,拿起那块剩了大半的红豆糕放进嘴里,忍住恶心没嚼几口就把半块糕吃进了肚子里。禛忙伸手拉住我,把我手里剩下那半块糕给抢走,又是心痛又是无奈道:“不是说吃这个会恶心吗?”
我想告诉他,我见不得他那悲伤的样子,别说吃这红豆糕,他让我吃毒药我也吃,只要他……只是没等我开口,胸口涌起的恶心,就让我顾不得其他,当场吐了出去,禛忙扶着我,我根本忍不住,吐到后面都吐不出东西来,吐完以后,我全身无力,大汗淋漓的任凭禛扶我。禛原本想扶我去一边坐下,没想到我才提步,脚上的肌肉一下绷紧,我疼得当即喊出声来。
“容儿?容儿,你是不是腿抽……抽……”禛的声音好象一下变得很远,我抬头努力想出声,但却看见无数个禛,惊慌失措的朝我伸手过来,似乎想要抱起我,我想摇头告诉他自己没事,但就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等我再睁开眼睛,自己已经躺在东暖阁的床上,床边两个宫女侯着。坐在床边的禛,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入神。
我轻声问那宫女:“钟太医怎么说了?”
那宫女愣了愣回我说:“回主子,之前赶巧两班太医都不在,皇上便把太医院的胡太医给宣了进来。”
这时候我已经把早上与禛的争吵抛诸脑后,胡太医并不是负责照料我的太医,他居然把过了我的脉,那我身体的状况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刚才到底是怎么回禛的!是不是将我的逐渐衰弱的底,泄露给了禛知道。
我紧张的仰头朝禛那边看去,禛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目光,依旧呆呆的坐着,我警惕的转头问床边那宫女:“佳尔姑姑呢?”
“佳尔见你前天早上不支晕倒,带着伺候你的德磬和其他几个宫女太监,去园里的道场给你祈福了。”禛开声对我道。
我一听心中大叫不妙,我竟然昏睡了三天,我僵了僵才摆出幅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说:“容儿可能前些天累着了,一睡就睡了三天。”
禛把我这可笑的大话听了进去,顺着我的话说:“是啊,容儿你是太累了,太医也是这样说的。”他一脸平静的坐到床上来,将我扶起把手放到我的肚子上含笑说:“你睡着三天,朕一直在和我们的小格格说话。”
我听他提到孩子,忙着急的问他:“皇上,我们的孩子怎么样?”
“放心,小格格没事。”禛让我靠到他身上说。
听到孩子没事情,我便放心下来说:“往后你可不能再要容儿吃些不喜欢吃的东西了。”
“嗯,朕答应你,今日以后一定不让你做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禛体贴道。
我虽然刚醒过来,但不知为什么又开始觉得困,禛见我打起哈欠,转头催促宫女道:“汤药呢?怎么还不送进来。”
他才说,外头就有个太监提着个食盒进来,太监当着我们的脸开封,站床边那宫女端起那碗汤药,直接送到我面前,禛突然脸色一变大怒道:“会不会伺候!”
那宫女吓得跪到地上,禛理都不理她伸手自己接过那碗药,送到嘴边吹凉,才递到我嘴边哄我说:“来容儿,喝了这碗药再睡。”
我怀孕以后,一直就很注意饮食,这样黑呼呼的一大碗药,已经很久没喝过,而且那药闻起来就让人难受,我扭开头道:“皇上,容儿不想喝,要不这样,您搁着容儿一会喝。”
禛完全无视我的撒娇,搂紧我说:“乖,喝了它。要不这样,容儿你喝下这碗药,朕立刻拟旨将容儿你升为贵妃。”
我真觉得禛最近的行为 ,莫名其妙得难以理解,我答应喝碗药就能当贵妃,那这宫里不要太多有贵妃。我已经很困很想睡,也就不想和他僵持下去,张嘴就喝了一小口,那药苦得要命,我给苦得皱眉,就想抬头撒娇,抬头间不经意见到床边那一跪一站的两个宫女,全在微微发抖,那站着宫女更是一直把目光盯紧我嘴边那碗药。
我赫然醒悟过来,这碗药肯定有问题。我装着撒娇的再开口说:“皇上,这药太苦,容儿不要喝。”
“不行,良药苦口,容儿你一定要喝了它。”禛仍想骗我喝下去。
“皇上,这是什么药。”我当即冷下声直接问他道。
搂着我的禛,全身发僵,我还想转头质问他,谁知道他比我更快,用手抓住我的嘴,就把药朝我嘴巴里灌,我出尽奶力去抓他的手,一番挣扎下那碗药大半倒在了我的身上,禛的手给我抓出无数血痕,他急红了眼对那两个宫女命令道:“还不快去让太医,再送一碗药进来!”
我觉得自己简直已经不再认得这个男人,我抓住他的衣袍大声问他:“禛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药!”
禛扶着我肩别开头说:“容儿你别激动,钟承希他们骗了你,他们没办法救你的,要救你唯一的办法是把孩子打掉。”
我听了他这话,觉得整个人从头凉下脚底,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他竟想把孩子打下来,我难以置信的瞪着禛说:“你疯了!他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杀死自己的孩子!”
禛眼里一片通红直视我,一字一句道:“朕不要这样未生便克母的孩子!”
我听到他要将我的孩子杀死,整个人的神经都崩了,也不管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愤怒道:“人说虎毒尚且不食子,外面的人说你是杀头皇帝,我一直都为你辩护,但现在你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要杀,你到底是不是人!”
禛瞪大眼睛不愿相信这样的话出自我的口,我只见他脸上的血色一下褪掉,脸色苍白得好象一页白纸,我以为他会惊怒,但他只是难过得闭上眼睛说:“朕就是杀头皇帝,你肚子里那孩子,她一定要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