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为了笼络岳钟琪,我将自己的侄孙女嫁给岳钟琪的孙子,招来侄媳妇年尹氏的一场痛骂。这次禛要把德磬赏给璇玑,我不愿再草率行事,璇玑那人的脾气古怪,如果他自己不答应,我可不愿把德磬送过去做活寡妇,所以我坚持要把璇玑传进来,先让他和德磬接触过,然后问问他们两人的意思,再定是不是把德磬给璇玑。
由四执事太监伺候着穿衣的禛,听见我这样坚持,回首眼里隐着几分黯然说:“怎么,容儿你是怕朕再指出对,好象遥与他夫人那样的怨侣?”
我不知道禛大清早,好端端的怎么提起已经不在的遥来。我的前影堂堂主遥,他的夫人李氏也是禛给赏的,但自打李氏进家门那天起,遥就没与她同床共枕过一会,直到遥为救我而死,李氏成了寡妇。
遥身后留下的两个孩子,一直由我指的教养嬷嬷养在京里的尧居,李氏终日不出屋门半步,晨昏三柱清香在佛前颂经,说是为遥企求冥福。遥因为喜欢我,不让我在皇帝面前为难,而勉强娶了她,却让她一直守活寡,到后来遥为了救我而亡,李氏成了真正的寡妇。我都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有多恨我。我想到这里,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容儿,容儿,你在想什么?”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戴好,走回床边挨着我坐下。我从自己的思绪里醒悟过来抬头对禛决意道:“皇上,这会除非璇玑自个点头,心甘情愿娶德磬,德磬也乐意嫁璇玑,要不是臣妾决不答应这状婚事!”
禛听了微微一愣,半带苦涩道:“容儿你就那么不舍得……不舍得德磬离开身边吗?”
“臣妾不是舍不得德磬,只是不想草率的把她给了璇玑,皇上您不知道,璇玑这人他……”禛摆了摆手不让我说下去问我:“容儿,你真的是为了德磬才这样说吗?”
他这话把我彻底问懵了,我想了想自己其实真的也不单是为了德磬,还有为他那别扭弟弟,璇玑再不济也还是他皇帝的弟弟,德磬跟了他,往后要能添个一子半女,可是要入红册的,是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孩子,这个当然不能草率行事。
禛见我不答话,脸色复杂道:“朕明白了,陈堂主他……他曾救过你的性命,又是你贴身的影卫,你感激他既而关心他,也是应该的,这些日子的相处,朕还知道陈堂主饱读诗书,幼承庭训,要不是遇到……遇到那样的事情,他肯定早已经出人头地,有一番大的作为,朕能够理解你对他的赏识。”
他这是在说的什么话啊?我彻底傻眼的望着他,禛却以为我的不说话,其实是在默认,默认自己对璇玑的确存了份情义,禛落寞的转头望着地下哀怨道:“朕有时也会羡慕遥与陈堂主,他们能跟在容儿你身边,为了你的周全不惜牺牲自己,朕要能这样时时刻刻陪在容儿你身边,容儿你心里是不是就只装有朕一人了。”
我听他这越说越伤心的话,急忙开声分辨道:“皇上,遥是遥,陈堂主是陈堂主,他们怎么能相提并论,而且陈堂主心里根本没有我。他会做我的影堂堂主,那只是一场意外,这几次他也不是有心要帮我,屡屡出手,他其实是在给皇上您出力,不过是他拉不下那面子,拿容儿来做借口而已。”
禛愕然抬头,望着我说:“容儿,你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
我忙点头道:“当然了,皇上您都不知道,陈堂主那混蛋,他有多讨厌我。我次次见他,非得和他吵上几架不可。”说完禛还是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我干脆斩钉截铁道:“皇上您这次真的是吃错了醋,您说容儿会对陈堂主另眼相看,他心里喜欢容儿。这可比容儿喜欢十三爷,十三爷心里其实喜欢着容儿,更加不可能发生!”
禛啼笑皆非的看着我打包票,然后不知道想到些什么苦笑着小声感叹道:“陈堂主可真是可怜……容儿你有时候真是迟钝得叫人……”
“皇上容儿哪里迟钝了!反正这天下最不可能喜欢容儿的人就是陈堂主。”我理所当然道。禛他是不知道,我不单害他那别扭弟弟变成个瞎子,之前还曾经想杀过他,我想除非是天字第一号傻瓜,要不是不可能会爱上个要杀自己的女人。允禵他精得很,所以绝对不是会做这等蠢事的人。
早上的这场对话,因为我箴定允禵不会喜欢我,而很快就被我抛诸脑后。我一心就想着如何安排德磬见一次允禵,看看她对允禵的感觉怎么样,允禵现在是个瞎子,我也不知道德磬会不会不想嫁个瞎子。
不过没到中午,就有太监进来通传,说皇上派人送来一卷画卷,我心里老大奇怪的,为什么会说是派人送来一卷画卷,若是太监送过来,那应该说皇上赏画的啊。知道两个太监,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引着璇玑进来,我才知道为什么说是派人。我原本还在愁,怎么让德磬去偷偷看几眼璇玑,这会好了璇玑自己送上门来。禛果然心思缜密,都不用我开口,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并不急于接过那画,而是让小太监搬来凳子让璇玑坐下,然后又叫宫女上茶。璇玑双手拿着那卷画卷,笔直的坐在凳上。我翘首盯着东暖阁的门帘,就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茶上得如此之慢。
璇玑才坐下就有点不耐道:“还请娘娘收下画卷,好让臣回正大光明殿复命。”
“你急什么啊,本宫想皇上也是已经无事,才让你过来送画的。”德磬人还没来呢,我怎么可能放你走。不过今天上茶的时间,也的确是慢了些。
璇玑听了我的话,嘴角朝上居然笑了起来,我见他笑得如此突兀,很是不悦道:“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只是听到年七你直称本宫,还真是有点不习惯。”璇玑难得好脾气道。
我就见不得他说我半句,当即叠声道:“本宫、本宫……本宫就是本宫啊!”
“我曾见过不少自称本宫的女人,但就是没一个像你这样没头没脑的本宫。”璇玑笑着接着道。
“璇玑你少讽刺我一回,你是不是就会一天吃不饱饭啊!”我很是不解的问他,他怎么次次见我都要讥讽我!亏禛还说他喜欢我,我就没见过谁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会这样的。可能因为我没防备,想法就这样从脑海里涌了出来,以至于璇玑那头诧异的抬头对上我。
“皇上说我喜欢你?”璇玑不在开声,而是用心通问我。
我当场尴尬得不知道怎么答他好,这次怎么就给他知道去了,他明明就是不喜欢我的,这会还不给他笑死啊!真是丢人丢死了!
璇玑站起来,摸索着走进炕床前,半蹲下来,持平与我的视线,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听到声量问我说:“你觉得我是喜欢你吗?”
他这不是根本明知故吗。他明明就能感觉到我心里的浅层想法,我根本不认为他会喜欢我,为什么好要开口问我,逼我出声正面回答他。
我出其不意的双手伸出一把将他推开,用心通对他说:“你就那么爱看我笑话,虽然你最近一直在帮我,不过我真没觉得你会喜欢我,你不恨死我,我已经觉得很安慰。”
璇玑似乎没有防备,退了好几步,撞到凳上,被撞倒的凳子扳倒着在地,屋里伺候的佳尔她们,一时间也不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敢过去扶他,他也没等人去扶他,自己伸手摸索着就站了起来。
我想知道他内心到底是怎么想,却发现他的心里能探索到的部分全空荡荡的,我知道是他故意隐藏自己的心思,他有什么心思如此见不得人?璇玑站起来以后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画卷递向我这边说:“年七,看来你也不蠢,还有自知知明,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佳尔她们听了璇玑这话,全都赶紧把头低下,不敢望向我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恰巧这时候德磬端着茶碗走了进来。我想赶紧结束这冷得要命的局面,挥手就让德磬把茶奉给璇玑,璇玑把画卷交给一旁帮我接画的佳尔后,双手摸索着端起托盘上那茶碗,刚拿起来就冷冷一笑,好象我又给他下毒一样,我感觉自己真是好心招雷劈!
他奉命来送画卷,我让人上茶,这是优待,他凭什么给我这样的冷脸看,我恼怒道:“本宫这的茶水要不合您的口味,您就请便吧。”
德磬这时似乎要说什么,但碍于自己身份不能胡乱插嘴。璇玑听完我的话,二话不说打开碗盖,凑进嘴边几口把茶喝完,将茶碗交回给德磬后,朝我冷冰冰的打千说:“臣告退。”
他都不等我反应,转身就按着来时的记忆往外走,我也不想管他,心烦意乱的想刚才把局面闹得那么僵,会不会影响他对德磬的印象。等我再抬头,才看见德磬眼睛发红,不知所措的望着我。
我见她连端着茶碗的手都抖得不成样子,还以为她觉得璇玑刚才是生他的气了,马上问她道:“怎么了?刚才那陈堂主欺负你了?”
“不是,主子,是奴才不好,奴才该死。”德磬跪下便请罪道。我以为她给璇玑那冷冰冰的态度吓到,马上安慰她说:“你别怕,陈堂主刚才不是在气你,他是和本宫闹意见。”
“不是的主子,您……您摸摸这茶碗。”德磬将托盘递高,我不解的伸手一摸,烫得我当即将手松开,砰冷的一下清脆的撞击声,我两眼发直的瞪着跌到托盘上的滚烫的茶碗。现在这碗还那么烫,刚才璇玑喝下去那几口茶水,那该得有多烫!
德磬哽咽的解释说,刚才茶房的茶刚好喝完,煮茶的泉水才煮开,我传茶给璇玑,太监匆匆忙忙将茶沏好,她知道已经等得太久,顾不得茶是不是太烫,便端了进来,茶水太烫原本不是个问题,只要再凉一下就无所谓了。
但谁都没想到,刚才场面会闹得那么僵,怪不得刚才璇玑接过茶的时候,表情那么奇怪,他难道以为我是专门要整他,让人给他上那么烫的茶水?他疯了不是,茶水烫成这样,他为什么就什么都不说,为什么就硬是给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