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间我隐隐约约听到些人声,一睁眼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佳尔站在床边见我醒来,一脸惊喜,我看见她发红的眼睛,疑惑的就问她,谁欺负你了?但是谁字才出口,我就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惊人。
“主子,您想要什么?奴才去给您拿,太医说你身子太虚,得好好歇着。”佳尔忙对我说,她这样一说我才想起,刚才我处理完暗门送进来的本子,离开桌案起身想走几步,活动活动发酸的筋骨,谁知道才站起来,我就觉得脚下无力,双眼发黑就这样晕了过去。
德磬扶我起身,我靠在她身上,喝了几口佳尔递上的温水,喉咙才觉得舒服点问她们:“钟太医来给本宫看过了?”
不用佳尔她们回我,床前不远处的屏风后,传入钟承希四平八稳的声音道:“回娘娘的话,臣钟承希在。”
我低头摸了摸自己已经大起的肚子,轻声说:“小老头你见过本宫也不是这一两会了,何必弄这些虚礼。”接着我提声便吩咐道:“来人呢,将那屏风给本宫撤掉。小老头你走近些,离得那么远,本宫可听不清你说的话。”
两个小太监立时将那屏风给撤下,钟承希挽着腰,走近床边几步道:“是,娘娘。”
我比了个眼神,就有太监伶俐的帮钟承希挪前凳子,让他能坐下来听我说话。我又示意让佳尔摒退其他奴才,只留下她和德磬两人在我身边。钟承希目光朝地一幅低眉顺目的样子,直到其他奴才全退了出去,他站起身去看到东暖阁的门给带上,这才快步走近床边站定。
我见他那幅心急如焚的样子,就知道不好,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犯晕,以前坐久了站急了才会犯晕,现在是每天起码晕两会,两班太医一直在照顾我的身体,该用的药,能用的方子,他们都给我用上了,但是情况却是越来越坏,我一直严令他们不许把我的情况说出去,即便是禛那头也给瞒着。但是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也按不住他们多长时间,因为情况要再好不起来,他们面临的可就不是被摘顶戴,那么简单的惩罚。
“我最近经常犯晕,这到底是怎么会事?”我压得声音问。
钟承希脸色发紧,想了又想才开口:“回娘娘的话,臣有条好消息,和一条不算太好的消息,要告诉娘娘您。”
“你单说好的。”我不想听到任何坏消息,之前白狐事件里我千辛万苦才保下的孩子,我不要他有任何的差池。
钟承希首先道:“娘娘腹中的胎儿养得很好。”我听到他这一句话,当下舒了口气。
钟承希接着偷偷看了我一眼,才眉头打结道:“但是娘娘您的身体却很不好,腹中的胎儿就像……就像……”他就像了好几会也就像不下去,我不耐烦的抬头说他:“就像什么?你究竟是说啊!”
他给我这样一逼,咬了咬牙认命道:“就像孩子是在蚕食娘娘的身体在成长。”
我脸上一冷道:“钟承希你这句见鬼的话,给我立刻全咽回去。”
孩子慢慢在长大,我和禛都在期待着他的降生,只要他没事,我就什么都不担心!钟承希见我这样的反应,大急道:“小老头不是没给您想过办法,上年您受过重伤……”
我听他还要争辩,当即抢白道:“本宫的伤,早就好了。没怀上孩子前,还是你们几个太医给本宫调理的身子,当时你们是怎么回皇上的,你们说本宫即使再怀上孩子,也无大碍!这几字,你们应该比本宫更记得牢靠!”
钟承希被我说得脚底发软,跪下道:“臣无能,臣该死。”
“本宫要听不是这两句话!”我翻出他们之前说过的话来提醒他,并不是要他认罪,而是要他尽全力保住我的孩子!
“娘娘,再这样勉强下去,胎儿怕会把娘娘您给害死!”钟承希最终还是把这句最不应该说的话给说了出来,我身边的德馨与佳尔听了他的话,全都面容惨白的看着我,我一手抓起钟承希的官袍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信不信我立刻叫人进来,让你们两班太医人头落地!”
他被我的怒火吓得全身抖擞道:“但是娘娘,您都这样了,我们的人头又能保得住多久!”
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体,肯定有哪里不对劲,但是苦于没有办法给弄清楚,我松开抓紧他的手,转而问道:“你之前不是去找顿珠大师,为皇上问那藏药的事情,顿珠大师他怎么说?”
钟承希没想到我突然会问他这个,顿了顿才答我说:“原本顿珠大师说要教我配制那药丸,但五天前,大师突然有急事,连夜离京回藏地去了。”
顿珠五天前离开了北京,怪不得这几天璇玑跟怡王进圆明园,喜儿说总见不到顿珠同行。顿珠为什么会匆匆离开北京?我原想让钟承希去请教顿珠,我这样的情况,顿珠他可有头绪。
钟承希见我低头沉思,不忍心道:“娘娘如果有办法,小老头不会说如此绝情的话的。”
“好了。”我喝停钟承希,将他给赶了出去。
晚上禛回来,我怕在他面再犯晕露馅,连地都不敢下,只躺着撒娇说自己困了。禛一脸倦容的走近我的床边,示意让我往里面躺进去些。我怀孕以后,已经三个多月没与禛同床,古代的女人怀孕以后,丈夫就不能与之行房,屋里伺候的太监宫女见禛居然要上我的床,全都愣住了,禛目光一冷,淡淡道:“全给朕退出去。”
等奴才们走光,禛才老大不愤道:“这些奴才都把朕当成什么人了!”
奴才们不就把您当成了色鬼,对个身怀六甲的妃子还想一骋****,但我知道他怕是近来劳心过甚,想和自己心爱的女人诉苦来了,我笑着就伸手去拉他,他受用的搭起我的手,坐到床边把我们的手叠到自己心窝里,我见他那扭捏的样子,干脆拍了拍自己挪开那位置说:“皇上,您不累吗?来,躺下吧。”
禛腼腆冲我一笑,然后合衣躺到我身边,伸手搂着我感慨道:“还是容儿懂朕,容儿是朕最贴心的人。”
我见他即使躺上了床,眉头仍旧揪在一起,望着他眼角近来平添的鱼尾文。我心疼的用手帮他按摩一边的太阳穴问:“皇上是在为西北的战事忧心吗?”
禛握紧我另一边手轻轻点了下头说:“嗯。”,他把我的手拉着一起放到我凸起的肚子上落寞道:“西北那边战况并不如人意,朝中那些原本反对出兵的大老,无不在上蹦下跳嚼舌根看热闹,朕……朕有点烦心,不过幸好有祥弟在,为朕分担了不少,朕相信只要将士齐心,不日一定能马到成功。”
西北的战事上,我没办法给他更多好的建议,不过一如他所讲,外头有十三哥在,十三哥身边还有个一心打下准噶尔的璇玑在,我想他们应该能为禛分忧,我居后宫能做的是在他疲惫的时候,让他有个歇息的港湾。
我心疼他疲倦的样子道:“嗯,皇上您别担心,傅尔丹和岳钟琪他们肯定不会辜负皇上您的厚望的。”再有想起他很疼我肚子里的孩子,将他放在我肚子上的手按了按便哄他说:“皇上您感觉到没,连我们的格格也在说皇上您说得对呢。”
他一听我提孩子,整个人都来精神了,摸着我的肚子轻笑着就夸道:“果然不亏是朕的格格,见识可比那些迂腐儒生强多了。”
我一句哄他的话,他倒顶真的夸起我肚子里那才发育的小孩,真不该说他是爱女成痴,还是说他黄婆卖瓜。
见他舒展开的眉目里,仍旧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我既而又劝他说:“皇上军国大事固然重要,但您自己也要保重龙体!”
禛把头靠到我怀里轻声说:“有你们母女在,朕当然要保重自己,朕还等着我们的小格格出生,看着她在我们身边长大,往后还要带她去塞外打猎,去江南看尽湖光水色,当然还要给她选个好夫婿!”他这本女儿经可是真是填满了内容。
我听他提到小格格那甜蜜的口吻,想到钟承希白天说的话,如果禛知道小格格的孕育是以我的身体健康做代价,他还会那么疼爱小格格吗?我想着想着不禁心寒。禛感觉到我的僵硬,睁眼抬头关心的问我:“容儿,你怎么了?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我慌忙道。
禛拉大我们的距离,伸手摸了摸我的手和额头,见我真的不像有事,才放下心里躺好说:“没事就好,要有哪里不舒服,可不能瞒朕!”
“嗯。”我心虚的转身躲开他望我的眼神,他可能以为我一个肢势躺久觉得累,也没问我什么,只是搂着我,缓声说:“对了,容儿,和你商量件事,你觉得朕把你身边的德馨赐于陈堂主如何?”
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把我的侍女赏给璇玑?我当即诧异问他:“皇上,您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陈堂主也不小了,身边总该有个女人照料,容儿你若担心祥弟那边,这事朕也已经问过祥弟,祥弟并不反对。”禛喃喃道。
我知道十三爷不会反对给允禵找女人,反正他们爱新家的男人,个个都是女人如衣服,妻妾少说也有五六个,正好允禵的三位福金又全不在了。到底是扶正他家里那两个妾室,还是再娶继福金,这都看允禵自己。
只是禛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给赏璇玑女人来着,而且他应该并不知道璇玑就是允禵啊。我转身还想问禛为什么,却见到他已经累得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