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台里繁花似锦,鸟语花香,我带着一众奴仆坐在亭子里赏花,喜儿带着个眉目间像禛,脸形像我的孩子,站在我身边夸道:“主子,小格格真讨人喜欢。”
我接过瓣佳尔递我苹果送进自己嘴里,咬了口才说:“别当着孩子面夸她,你们整天的夸她,会让她骄纵的。”
那孩子听我这样一说,回身抱着我的脚抬头甜笑着便问我:“额娘,骄纵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小格格?我想着就要抱起孩子仔细给看清楚,谁知道有双手比我更快,从小格格身后一把将她抱离我。我愕然的抬头看去,穿着身大红锦袍的玉儿抱着我的小格格,往亭外退出去。
“你要做什么!”我大惊失色站起来道。
小格格在她怀里死命挣扎,朝我伸手哭道:“额娘救我!额娘救救我!”
“你快放下我的孩子!”我冲到玉儿面前动手就要抢回自己的孩子。但玉儿好象有神通一样,无论我怎么去抓她,抓到的都只是团空气。
我发狂的朝四周命令道:“来人哪!快来人啊!快帮本宫把小格格抢回来。”但是这时,原本簇拥在我身边的奴仆们一个都不见了。周围的只剩下漆黑的一片,和我怎么也抓不住的玉儿,还有在她怀里抱着的小格格。
玉儿五爪如钩,在小格格的脸上抓出几道血痕,面容扭曲的朝我笑道:“你也知道心痛?你毒死我夫君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的妻子我也会心痛!”
“没有,我没有毒死璇玑!我已经把璇玑身上的毒给解开了,我承认我曾经动过要杀他的念头,但是后来我已经把他身上的毒给解了,真的!玉儿你相信我!”我急忙分辨道。看到小格格的脸给玉儿抓得流血,我觉得比抓在自己身上更痛,我宁可她捅我几刀,也不愿她伤害我的小格格。
“你这个恶毒的妇人,我的夫君那样待你,你还如此狼心狗肺,我今天也要你尝尝亲人被杀的痛楚!”玉儿说着就用手去掐小格格的喉咙。
见到小格格被掐得脸色发白,连呼救声都发不出来,我整个人都要疯掉大喊道:“不要杀我的小格格,你要报复就报复我好了!你想怎么报复我都行,求您了,您放过我的小格格!求您了!”
我说着怕玉儿真的把我的孩子掐死,整个人跪到地上朝她死命磕头,玉儿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年容瑶,你是自做孽不可活啊!”
我把头都磕破了,在地上匍匐着爬到玉儿的脚边,拉住她的裙角说:“我知道,是我卑鄙,是我恶毒,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求您,求您放过我的孩子,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都可以!”
玉儿扭笑着伸出自己猩红的指尖指着另一边说:“好,那你去告诉他!告诉他,你曾经做过的坏事。”
我朝她指的方向看去,抬头就见到禛一脸疑惑的望着我,我这时整个人都哆嗦起来,我不能告诉他,他最爱的女人差点把他的亲弟弟给杀了,还要把罪过推到他最宝贝的弟弟身上。
玉儿见出我的迟疑,用力再掐紧小格格的喉咙说:“你到底去不去!”
为了孩子,我去!我连嘴唇都颤抖着说:“去,我去!”说完我几步一跌的走到禛面前。
不出所料,禛听到我说出一切后,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我希望他能骂,甚至可以打我,但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失望的转过身去,连半句话都不再愿意和我说。我拉着他的衣袖,一声声的叫他:“禛,我们的孩子被玉儿抢去了,您说句话啊!”
禛仍旧没吭声,一把甩开我拉他的手,扬长而去,玉儿在我身后得意地说:“看吧,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生下的孩子,皇帝也不会要的。”
我眼睁睁的看着最爱的男人,丢下我和孩子离开了,我硬撑着最后的气力转身,想对玉儿说,既然我已经向禛承认了自己的罪过,她是不是可以放过我的小格格,只是等我转过身去,小格格已经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倒在地上没了呼吸,她再也不会拉着我叫额娘,我看见小格格不愿闭上的眼睛里,影出我极其丑陋的样子。
我崩溃的大哭道:“不要!不要啊!”
“主子,主子,您怎么了!……”
“主子您醒醒啊!……”
“主子!……”
我耳边这时传来无数熟悉的人音,但是我的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直到听到禛的声音道::“容儿!容儿!朕在这,容儿你快醒过来,朕就在你身边!”
我睁眼一看,原来自己人躺在天地一家春,自己寝宫的床上,床边站着担心不已的禛,他摸着我额头,担心不已的问我:“容儿,你醒了吗?你刚才只是在做噩梦,不怕,朕在这呢。”
禛身上仅穿着明黄的褥衣,可见他是匆忙间从九州青晏那边过来的,我紧紧的拉着他的手,眼眶里都是泪水,伸手就去摸自己的肚子说:“孩子,我们的孩子……”
禛坐到床边,将我的手握得更紧,安慰我道:“容儿不要担心,你刚才只是做噩梦,我们的孩子好好的,有朕在,你们母女不会有事的,朕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们!”
这时外面传进李福的声音道:“回皇上,钟太医在外候传。”
“快宣进来!”禛转头马上道。
这一夜闹得人仰马翻,我睁着眼睛无论多累都不敢再睡,禛干脆不回九州青晏,躺到我身边搂着我说:“容儿,你放心睡吧,朕在你身边,任何妖魔鬼怪都不敢再来伤你了。”
在禛的一再保证下,我这才在接近五更的时分,勉强睡了过去,等我再次醒来,佳尔听到动静,拉开蚊帐扶我起身,我才坐起来就看见李福捧这禛的明黄缎绣“卍”字锦十二章龙袍站在床头。
我觉得有点奇怪便问:“李公公你怎么捧着皇上的龙袍站这啊?”
“回娘娘的话,皇上今儿有政务缠身,无法留这为娘娘压惊,便让奴才捧着龙袍站这,皇上说龙袍有龙气,能给娘娘定惊。”李福恭敬道。
我缓缓点了点头说:“好。”
这天晚些时候,禛下旨让大喇嘛来我宫里撒净,钟承希为了安我的心,更是指天发誓,我肚子里的胎儿很稳,绝没出半点岔子。不过尽管这样,我夜里依旧睡得不好,我知道这不能怪任何人,甚至不关玉儿的事情,是我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才会这样夜不能寐。
一日一日这样下去,我开始慢慢消瘦,禛看在眼中急在心里,我知道自己的心病在哪里,所以我让喜儿帮我想办法找顿珠进园,我要亲自问过璇玑的情况,这样我才能安下心来。
这天我突然心血来潮去坦坦荡荡赏鱼,去到才知道上年我回来时,福建总督保满进贡的龙晴凤尾已经十缸九空,我扶着佳尔的手,望着那空空的水缸发愣,佳尔轻声的劝我说:“主子,不过是些鱼儿,主子若喜欢,过段时间会有更漂亮的金鱼送到。”
管理坦坦荡荡的太监,这时也忙跪下对我道:“宸妃娘娘,地方上贡来的金鱼,几日后便会送到,还请娘娘宽怀,不要为这几个空缸伤感。”
我看见随侍的太监宫女们那战战兢兢的样子,知道自己这些天精神不好,他们每一个人都备受压力,我点了点头让那太监起来,转头就对佳尔说:“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带着佳尔,前面几人开路,慢慢走出坦坦荡荡,太医们说我养胎时,每日也得有适当的运动,所以我天天都会带着佳尔她们出来溜达。我们才离开坦坦荡荡没多远,就听见旁边的树林后,传来阵叫疼声。
我眉头一皱,便打发小禄子过去看,谁知小禄子还没走过去,就有个做太监打扮的人从树林里冲出来,他边跑边喊:“妖怪!有妖怪!”
佳尔她们一听有妖怪,马上把我团团围住,护在中间,紧接着又有一个太监抱头从树林里奔出来,他也不知道给什么东西,抓得身上的袍子都破了。
我提声就喝道:“胡诌些什么,哪里的奴才!”
那两个恍了神的太监,听我这样一喝,顿时跪到了地上,赶巧喜儿从外头进来求见我,我当即命令喜儿进树林去看个究竟。没一会喜儿带出个穿着墨绿宫装的女孩子,在她的领口处围着一圈雪白的围脖。
现在是酷暑天气,谁会在自己的脖子出围圈皮毛围脖,而且看她的打扮,她也不够资格赏用皮毛。那女孩子走到我前面不远处便福下请安道:“老常在给宸妃娘娘请安。”
从树林里奔出那两个太监,见到这女孩子走近,怕得忙往旁边闪躲,我不管他们扬手便叫起那女孩。女孩长得明眸贝齿,花容月貌,是个让人赏心悦目的美人,她自称老常在,应该是这次随驾而来的宫中嫔妃之一。
“过来些吧。”我对老常在道。
她听了犹豫了下,才迈步走近我,等她走近了我们才看到,她领口处那片白,并不是什么围脖,而应该是个通身雪白的动物。那两个先才跑出来的太监,这时忙想我告状道:“回娘娘的话,这位老常在,不遵宫中的规矩,私养白狐狸,还请娘娘发落。”
老常在一听,整个人紧张得望向我,那两个太监告老常在这状,让我有点听不明白,伴在我身边的佳尔忙凑近我小声说:“主子,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宫人是不许私养畜生的。”
我听完微微点了点头,佳尔这话那老常在也是听见的,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说:“回娘娘的话,小白不是婷儿的畜生,她是婷儿的朋友,半个月前婷儿在园子里拣到受伤的她,后来就和她做了朋友。”
原本围在她脖子处的白狐狸像能听懂我们的话一样,从她领口处探出个头来,用自己明晃晃的眼睛看着我。
私养动物,说起来的确是这老常在不对,不过好象她这样的低级宫眷,平时得不到禛的宠幸,宫里这些趋炎附势的奴才们,也没真的把她们当小主来伺候。现在难得她能有个贴心的朋友,我伸手摸了下那白狐狸,笑着说:“宫闱当中难得有朋友,既然它是你的朋友,你便好好的待它吧。”我一句话就给这老常在解了围。那两个奴才不敢说什么,就退了下去。
给我摸了下的白狐狸,倒是很享受我的抚摸,整个身体贴到我的手上,沿着我的手一下便爬过我的身上来,老常在见白狐跑到我身上,眼睛里闪过阵失落与嫉恨,我原本还想逗一下那白狐,见她这样,我忙把手上的白狐递回给她说:“妹妹,你的白狐。”
老常在听我这样一说,马上迫不及待的将白狐抱回自己怀里,好象我是会拐骗狐狸的拐子犯一样,可能在寂寞的宫闱里,这白狐已是她唯一能倾诉的对象,所以她才那么着急,怕我把她唯一的白狐也抢走。
送走老常在,喜儿告诉我,顿珠人正在如意馆等我。我终于如愿已尝见到顿珠,顿珠告诉我璇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他们师兄弟非常感激我救了璇玑的性命。我不知道璇玑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竟然帮我把对他下毒的事情给隐瞒了下来。
顿珠师兄弟还有他的部属,甚至连怡王都以为他是自己服毒自尽,后来幸亏我识破出手相救,正因为如此,他们全部人都对我感恩戴德,感激我救了璇玑一命,我从谋杀璇玑变成璇玑的救命恩人。这次顿珠知道我近来备受见噩梦困绕,还专程给我请来由法王开过光的法物,给我戴着防身。
“我师弟他已无大碍,年门主还请您安心保养身子。我师弟让我给年门主带句话来,师弟说,以前说您是祸害万年,怎么死不了,现在看来,他自己大抵也是个万年祸害,所以祸大福大,估计得和你一样贻害人世万年,才能得以解脱。”顿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尽是尴尬。
我听了却一下笑了出来,璇玑既然已经能如此毒舌,看来他的身体是真的没事了,他还活着,没给我毒死,知道这点,我也就放心了。放下这块心头大石,我觉得一身轻松。我本以为今天晚上,我终于可以一夜无梦,没想到我才睡着,耳边便隐约听到把陌生的声音道:“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可惜……”
一个漆黑的空间里,一身鲜血的玉儿,站在我身边,扭笑说:“你不配为爱新觉罗家传宗接代。”她说着便五爪如钩的朝我肚子处抓去,我吓得惊叫着醒了过来,我扶着还没上床歇息的禛,颤抖着揭开被子,被子下我的褥衣上,五道细小的血痕,让人触目惊心,我抬头对上禛故作镇定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眼发黑便晕倒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