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个多月的努力,一张完整的准葛尔地图终于绘制完毕,准葛尔的使团也在两个月前告别京师回漠北,因为此次使团前来和谈并无成果,禛早早就给在外头那几个封疆大吏暗示,让那些大僚知道他心中的意图,京里的舆论也开始慢慢造势。
而更早之前禛已密令河南、山东、山西三省督抚,于步兵中挑选士兵,训练鸟枪,命河南总督田文镜准备三千匹骡马,又从太仆寺牧场和上驷院牧场,抽调数千匹战马与骆驼。过去三征准葛尔,出征的清军便曾带上过近万匹骆驼。
紧接着禛命朝臣群议征讨准葛尔之事,我让暗门密探严密监视京中与各地官僚的舆论,传回的消息很不容人乐观,那些朝臣背底里,私宅中认为准葛尔的土地贫瘠,得土不足以耕,得民不只以使,何必对他们用兵。而那些八旗子弟一听到要出征,全都惧怕厌恶,认为西北是苦寒之地,全都不乐意去,他们希图的是留在京中安逸享乐。
烛光下,我眉头发紧的愁,捏住那写满这些言辞的密报,连禛已经回来都没有察觉。禛挥手让奴才们全都退出去,走近我身边,将我手中那几页纸抽过去,我一下反应过来忙道:“皇上您别看,上面都是些胡说八道。”
“无妨,他们会怎么议论,朕早已心中有数。”禛神情平淡的朝我摆手道,他按我坐到他身边,自己仔细的将那些人的言论,一条条的看过去,看完想了好会才疲惫的合上双眼说:“朕苦心经营多时,筹划于西北两路用兵,他们就以为朕只是逞一时的快意?”
我爬上炕,坐到他身后帮他按摩额头说:“皇上您别把这些不识好歹的话放心上,他们是庸人畏事,见识短浅,只论眼前之安逸,不顾江山永固之利害。”
禛伸手将我的右手拉到自己怀中叹息着说:“还是容儿知朕,懂朕。”
这段日子以来,别说朝廷内外对出征准葛尔一事议论纷纷,甚至宫中也传来,皇后率众嫔妃于十五荤素不杀生祈福的消息。皇后与群妃不杀生所求之事,大家是一目了然,无非就是劝皇帝,不要轻举兵戎之事。
诺大的北京城里,满朝文武,后宫诸妃,便只有怡王,张廷玉和我是支持禛的起兵征讨准葛尔,禛最近在着内外交困中,筹划西北用兵之事。因为这些烦心的事,他最近一段时间夜不能寐,负责给他请平安脉的钟承希,他告诉我如果禛继续这样,劳心郁结,他身体肯定很快会垮下去。我问钟承希有什么办法让皇舒心的。他倒是给我出了主意,只是那完全就个绝妙的骚主意。不过为了禛,我愿意试一试,而且我是他的宸妃,有些事情是妃子的本份。
我将禛整个人搂进自己怀里,他惬意的躺在我怀里叹息着说:“每日朕经过四宜书房听到阿哥们的读书声,每夜朕回到这里,看见容儿你在这等朕,朕就觉得一切辛劳都不算什么。”
“皇上你怎么总是叹气,叹气不好,人得常笑才会延年益寿。”我笑着将手从他怀里抽回来说。
禛一下睁开眼睛,炳炳有神的望着我说:“别总是将手从朕这抽走。”
他语气里那珍而重之的语气,总会让你产生错觉,让你觉得自己在他心中很重要,但是每次到最后首先推开我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嘛。我不想在他倍受压力的如今给他添堵心,我微笑着低头把脸凑近他,将鼻子碰到他的鼻尖上问:“皇上可以吗?”
他一把将我推起来,自己也翻身坐起,看他那满脸的严肃,不知道还以为他要处置什么军国大事,他紧盯着我问:“容儿,你是不是又想逃跑?”
我想这天下间没有那个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问自己这事时,会问出他这样一个问题,不过这不能怪他,上次我逃离他前就是使了这招,才得以留在九州青晏,这才给我逃出了圆明园。
“皇上你若是觉得累,不要就算了。”我装出幅老羞成怒的样子,推开他下炕连鞋都不穿就往门外走。
禛从后一把拉住我,将我整个抱起说:“容儿真是个小气鬼。”
“我就是小气鬼!皇上您不也是个小气鬼!”我在他怀里扭捏的锤他说。
禛听了我的话,不怒反喜道:“是,朕就是个小气鬼!”
我们说着已经来到床边,他将我放到床上,一脸快意的说:“容儿可曾记得,与朕之间的约定?”
“什么约定?”我不解问。
“在谁的地盘,就由谁来做主。”禛伸手解我身上的盘扣道。
哪来的小气鬼皇帝,这天下都是他的,他还在意我们玩笑间一句戏言承诺,我立即啐他说:“好啊,你做主,那容儿就躺着做床板,全都由你做主。”
他哈哈大笑着凑近我耳边说:“别气,要不下会,咱们宿你的天地一家春。”后妃侍寝,从来不许留自己本宫,禛这样说已是对我逾越了祖制,对他这样一个对自己都酷爱守那些条条框框制度的人来说,对我越制已经是他对我表达爱怜的最大体现,我知道自己应该感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份感动我总觉得到不了心底。
这一夜禛在我身上驰骋过后,果然如钟承希所言,难得舒心的睡了一觉,我虽然很累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丝毫的睡意,可能是被他抱着,总觉得他的体温热得我心里总不塌实。等他彻底睡熟,我从他怀里钻出来,靠到床的最里侧,几乎挨到墙边,床上离禛最远的位置,才觉得心里塌实睡着。
等我醒来的时候,只看见屋的另一边炕上,禛在微弱的烛光下,拿着本折子在看,我急忙从床上起来,穿好身上的衣裙,扬声就朝外头喊人道:“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还不快进来掌灯。”
李福他们慌慌张张的从外头奔进来,坐炕上的禛却冷冷将他们喝退,软下声对我说:“朕怕烛光惊醒你,才让他们那蜡烛剪得昏暗些。”
“臣妾谢皇上关爱。”我立刻福下谢道。
禛从炕上坐正,好象从来不认识我一样,仔细的将我从头到脚的打量了番才开声问:“刚才睡得好吗?”
我看出他有不对,凝了下眉答他说:“回皇上,臣妾刚才睡得很好。”
禛眼里充满浓浓的悲切对我说:“再答朕一遍,容儿。”
“臣妾睡得很好。”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悲伤,忙走近他再又答了他一遍。
禛转头从炕几上拿起一块绿头牌问我:“这是你安排的吗?后日让常常在来侍寝。”
我不知道他怎么那么快就知道这事,因为钟承希给我出那骚主意,我就给做了这个安排,我不知道禛是怪我自作主张,还是怪我安排得相隔的时间太远,毕竟他夜夜睡不着,现在知道这样个法子能睡着,一般都会希望能夜夜好梦。
“皇上恕罪,臣妾擅作主张,要不臣妾现在让李公公送绿头牌进来,给皇上您翻。这时间也别后天了就今晚吧。”我看着禛提议道。
微弱的烛光下,禛的脸青了又白,白过后更为发青,握着拳头的指骨发白了,才咬牙问出句:“容儿,你刚才……你刚才为什么愿意于朕共赴云雨。”
“臣妾是皇上的嫔妃,侍寝是后宫诸妃的本分。”我用钟承希骂醒我的一句话,回答禛这明明没必要问的问题。
禛听见我这话,当即用力按住自己右边的腹部说:“容儿你过来。”
我担心的走近他身边,还没开口问他怎么样,他就用渗着冷汗的右手抓住我说:“容儿,你是朕的容儿,朕只有在你的身边,才睡得安稳,你知道吗?”
我直觉的摇了摇头说:“皇上是天下的皇上,为了社稷江山,皇上身边会有很多的女人,臣妾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皇上不必担心臣妾会像往时一样,不知好歹乱发脾气。”
我爱他,离不开他,所以我愿意让步,让步让到一个对现代人来说,完全可笑的境地,我都已经让到了这地步,他现在还想我怎么样。
“容儿,朕知道自己是自做孽,不过你让时日去冲淡一切的不痛快,好不好?”禛的语气已经是近乎哀求。
“皇上,您和臣妾之间没有不痛快,只要是您想要的,臣妾都会为您做到,无论是齐家还是平天下。”为了表示我的真心,我伸手紧紧的抱住禛。
禛整个人软到我怀里,我想他的胃疾又犯了,他疼得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说:“朕不但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朕还要朕的容儿。”
“皇上您太贪图了。”我贴在他耳边轻声道。
他的身子一下僵直,更加用力的将我搂住。我们像两个被人遗弃,只剩下彼此的孤儿,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但我们彼此的心却再没办法重叠在一块。
其他嫔妃侍寝的事情,禛终究不肯答应,他不愿我只抱着尽本分的心态给侍寝,也不肯让别的女人为他侍寝,日子一天天的在过去,我看他日日为西北的事情劳心消瘦,我能做的仅是尽全力,让暗门协助他处理政务,我们之间那已千穿百孔的感情问题,就谁都不再敢去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