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王呈上的顾名名单里写着三人,八位“********”之一,先帝第十六子庄亲王允禄。如今掌管理藩院,先帝第十七子果亲王允礼,最后是吏部尚书,也是禛极倚重的大臣张廷玉,这份名单最前头还空有一个位置,那是怡王不能自己把自己的名字添在顾命之列,所以特别留出这空位让禛朱笔给添上。清一代,尊祖制,重顾命,这四位顾名大臣,往后便是辅助八阿哥御极之人。
禛手里拿着那份名单,秉退左右,连怡王也让退了出去。我怕他撑不住,扶他躺了下来,他将名单递给我说:“容儿,你觉得这四个人妥帖吗?”
这四人已覆盖了满朝亲贵,还有什么需要操心的,我接过那页名单说:“有怡王在,日后即使有什么想不周全的地方,我想怡王也会力挽狂澜的。”
禛听了我的话,合眼缓缓点了下头说:“朕的祥弟是个周全的人,有他在朕也安心了。容儿你怎么让奴才们把蜡烛都吹熄了?那么黑朕连你都看不清楚了。”
我听到他这样说通身发凉,他的五觉已经开始慢慢失去功能,也就说他也到了将近油尽灯枯的地步。
我忍住悲伤,扶住他说:“是啊,禛,天快亮了,我便让奴才们把蜡烛都灭了,你是不是有点累了。要累了就歇歇,等缓过这宿,说不定太医他们会想出个什么好法子来治你的病。”我绝望到了尽头,生起了不可能的希望。
躺下床的禛似乎没听清楚我说的话,他自顾自的喃喃说:“就歇一会,朕必须还得见见他,他要来了,你就让祥弟带他进来。”
我根本不知道禛说的他是谁,不过听他说的话,好象怡王是知道那人是谁似的。他这会根本就已经没有等的时间了,我扬声让太监出去再请怡王进来。怡王走进来看见禛合着眼睛,神色间透出一阵凄凉,时间不多我也不和他装什么高深,直接便问他:“十三爷,皇上刚才说,自己还得见见他,要他来了,让你把他带进来,他是谁,十三爷你知道吗?”
怡王听了,看向禛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悯,他不答反而问我:“刚才皇上看那份顾名名单,是不是觉得不够妥帖?”
我一下给他问到了,他怎么会知道皇帝曾经问过我这问题,怡王眼神里透出股我看不懂神色说:“宸妃你可知顾命大臣是如何议出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给我普及这等政治知识,我想都不想便说:“当有八议,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顾名当中,三人是禛的亲弟弟,这头一条议亲便无可挑剔。
怡王听完我的话,眼中闪过一阵惨痛,就像我是在他一个发脓难愈的伤口,活生生再次刨开一般。不过很快他便收住痛苦的神色说“皇上要见的他,已经在殿外候传了,只等皇上召见。”
我听了立刻就说:“那还等什么,快让他进来吧。”我说完弯身凑到合眼休息的禛耳边说:“禛,怡王说他来了,禛醒醒!”
禛一听,眼皮动了动说:“原来他还肯来,让他进来吧。”
皇帝不豫,传召臣下,谁敢不来,禛这话真是好生奇怪。怡王也听到禛的话,不过他没立刻转身出去带人,而是走近床边对禛说:“皇上是不是让宸妃回避片刻?”
禛仍旧合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说:“容儿你先避到燕喜堂去,朕一会再传你。”这接下去要见这人到底是谁?禛刚才连与怡王谈论身后的安排都没避我,不过这时候容不得我想,我起身便跪了安,怡王与我一道退出屋外,一出到门外怡王便招手让一个太监等在一旁。他看了下周围,转头低声对我说:“有个人在后面围屋等你,他想见你一见。”
“谁?”我当即问。
“你去见了就知道,或许……或许那人有救皇上的办法。”怡王也不大有把握道。
我听了好象溺水的人,突然抓到根草绳,也不管是不是真的能救命,转身就跟着那太监往后面的围屋走去。紫禁城中除了殿里,殿外是不悬挂任何灯笼的,据说这是为了安全理由。养心殿后面两侧的围屋,平时是给来侍勤的嫔妃们渡夜的,这时候两侧围屋没有一个房间点起蜡烛。
围屋附近黑漆漆一片,看起来阴森恐怖之极,原本走在前面领路的太监,这会竟然连自己手中提着的灯笼就吹灭掉,我当下想到这里面难道有诈?怡王他难道要对付我!我转身就想离开,不过一把熟悉的声音把我叫住。
“年门主别害怕,是我,顿珠冒昧求见年门主,还望门主见谅。”
我回头接着昏暗的月光,看见围屋中间站着穿了身喇嘛僧袍的顿珠,要不是今夜发生太多事情,消耗掉我太多精力,我会跳起来骂他,人吓人是无药可治的!
“顿珠师父,您怎么会在这里?”我不解的问他。
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个盒子说:“我是随师弟来的,年门主顿珠听了怡王说皇上的病情,我这里有法王赐下的仙露帕朱丸,是当年松赞干布为文成公主所调制的,应能治皇上的胃脘痛病。”
我双手接过他给我的盒子,打开里面是用植物叶片分别包裹起来的数包药丸,我看完盖上盒子,转身就想拿回去,赶紧给禛服下。顿珠忙拦下我说:“年门主您别急,这药仅能治病,却救不了急。”
他这话就是先给我个希望,再又把我的希望夺走,我冷笑道:“那你们师兄弟拿这药来,是存心看我和皇上如何出丑吗?”
顿珠赶忙说:“年门主您别这样,如果我们有救皇上的办法,不会不说出来的,要不是师弟不会要我将法王赐的灵药拿来给门主您。”
我想了想也对,如果他们不是有心要救人,也实在不必程进宫来送药,我心乱如嘛,却有不得不冷静的思考道:“顿珠师父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想到办法,让皇上撑过今夜这关,你的药就能救皇上一命?”
“是的,年门主。只要你有办法让皇上撑过今晚这关,顿珠保证治好皇上的病。”顿珠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并且和他那么多次接触中,我知道他是个言行如一的人,他说能治好,就肯定已经有了十成把握,想起来连我的脚都是他给治好的,我怎么能不相信他。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让失血过多的禛,撑过今晚这关。
“年门主,我师弟让我提醒您,您还记得当初是如何救八阿哥的吗?”顿珠说。我给他这样一提醒,马上想起那将我从现代带回来的诡异道人——支聃。
我拿着顿珠给我的药盒,快步走到前殿。前殿里等着的近臣与亲贵们,无不给我吓了了一大跳。我完全不管他们,走到上首一侧的椅前拉起八阿哥的手说:“来,跟小姨出来一会。”
坐他身边的弘历眉头紧锁的拦下我说:“宸妃娘娘,您今晚累了,还是让奴才们伺候您下去休息一会吧。八弟他不能走,阿玛可能随时都要见他。”
我推开他的手说:“我要带你八弟出去问句话,问完就送他回来。”
“不行,八弟现在一定要留在这里,哪都不能去!阿玛让我照顾弟弟们,你要问任何话就在这问!”弘历态度强硬道。
我没时间和他纠缠,转头半蹲下来望着福慧问:“八阿哥,支聃道长的鼗香,你那还有吗?”
福慧听到我的话,立刻就反应过来,面露喜色说:“不必用鼗香,道长给我留个根能随身带的短笛。”他说着就从腰间解下根系在玉牌旁的短笛。
我一接过那短笛,觉得头皮都麻了,那是根体积很小,用现代合金做的,能发出极高频率的暗笛,在现代这是用来训练动物用的,敢情那支聃把自己当成猫狗了。
因为频率极高,我们的人耳根本听不到,所以我接过以后,立刻用摩斯密码吹出求救的信号。我离开了前殿,刚回到后寝,耳边便响起支聃道长的声音道:“无量寿佛,不知道年门主找贫道前来所为何事。”
我身前几步处凭空出现个身上内穿浅灰广袖道袍外裹件深紫无袖大杉霞帔,霞帔上对称绣有祥云花卉图样,衣襟飘飘,恍若谪仙的男人。他笑意盈盈的望着我,我也不隐瞒当下就说:“还请道长救皇上一命。”
我才说完,从寝宫里慌慌张张的跑出个太监,我忙一手拉住他问:“慌什么,出了什么事情!”
“大……万岁爷……大……”太监话都已经说不顺,我全身当下发软,太监要说的是“大渐”。 禛不行了!
“道长已经没时间了,请道长随我来!”我说站领前带路,直闯寝宫。
走到里面,两个太医跪在外围,怡王跪在床前,他旁边跪着的竟然是璇玑。但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再问其他什么,我走到床前,弯身大声对禛说:“禛,你醒醒!我带人来救你了!你醒醒啊!”禛眼皮动了动,但是终究已经无力张开眼睛。
怡王一把站起来拉住我说:“容儿,你别这样,你让四哥走得安心点吧。”
我挣扎着推开他,转身对支聃说:“你帮不帮我,你做尽一切不就是为了找回你的国主吗!你帮我救皇上,我答应你,只要皇上能好起来,我倾尽全力为你寻找你们古越国的国主!”支聃逆天将我的灵魂从现代带回雍正年间,为的就是通过我找回自己国家的国主。
怡王看着我的眼神,好象我已经疯了一样,但是仍旧跪在地上的璇玑却同样开口说:“上次交手以后,顿珠就告诉我,你不是人。说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救他……我们的皇帝一命,年七她许你的,只是一人之力,我可以代怡王爷答应你,只要你能保住皇帝的性命,我大清愿倾一国之力为你找人。”
支聃听完我们两人的话微微一笑说:“支聃无须你大清倾一国之力为贫道找人,不过贫道需要一个承诺。”支聃这一转折耐人寻味,不过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我们拖,包括怡王在内,我们三人齐声道:“你要什么承诺。”
“支聃要你大清承诺,你大清日后决不横加阻挠我支聃迎接古越国主回国。”支聃面带笑容道。
这将会为我们日后带来什么灾劫,我们已经来不及想,我、怡王甚至连璇玑都在支聃准备的那份文书上画押,为大清日后决不横加阻挠支聃迎接古越国主一事做保。支聃把怡王和璇玑请出寝宫,仅留我一人在里面帮忙。在他全力施救下禛逃过一劫。
对于禛是如何转危为安的,太医院上上下下全都丈二金光摸不着头脑,对外怡王宣称是我引荐的道人支聃用道家灵药救了皇帝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