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惊吓,生出小格格后,我竟没奶水,小格格如生在宫里,一落地就会有奶母照料,可这时我们身处云南,还在逃亡当中,自然没有奶母,刚出生的孩子又只能吃奶,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厚着脸皮,请求猎户还在做月子的媳妇,帮我们喂养小格格。
山中猎户,家居简陋,幸好不缺肉食,之前大牛为了照料妻子,几天才出去打一次猎,我们因为怕打草惊蛇,不敢轻易让暗卫去围猎。
第二日,我正睡得昏昏沉沉,就觉得有人从屋外走了进来,靠在床边假寐的禛,睁眼警戒朝那人望去,原来是大娘端着碗热汤走进来,禛忙站起伸手将汤接过,大娘对我们依旧不甚欢喜,不过依旧吩咐道:“这是野菜鸡汤,赶紧乘热喝吧。”
等禛谢过,大娘出了去,我勉强坐起,靠在禛身上,他搂着我,左手端着那口陶碗,右手用筷子朝碗一夹,夹起的全是青青绿绿的野菜,他松筷把野菜放回碗里,再是一捞,捞起的仍旧是野菜,我见他的筷子轻轻抖了下,干脆将筷子放到底,搅了搅再是一捞,我想这辈子禛他都没这样捞过食物。
这会终于是给他夹起筷,不像是野菜的东西,可是夹起来我们一看,居然是半截鸡爪子,而这口不算太少的鸡汤里,居然除了野菜就只有这半块鸡爪子,禛估计已经看直了眼,闷声说:“昨夜那凑起的十两银子已经给他们了。”十两银子看似不多,可放地方上,已经够一户人家大吃大喝三个月了,这已经是我们身上全部的碎银,平时
我用冰凉手覆上他的左手,有点自欺欺人道:“或许这些野菜比肉食更补血,也未可知。这汤闻着很香,四爷喂我吃吧。”
可能因为饿得太厉害,还是那碗鸡汤实在浓郁,虽然只是些野菜就着鸡汤,我也吃得格外香甜,不到一会就把那碗汤喝完,禛扶我再躺下,不自觉的用手捏了下腰间挂着那香囊,心疼的看着我说:“我先出去会。”
看见他的动作,我知道他肯定是要去找大娘,用身上那些还值点钱的什物,给我换食物,我用手将他拉住摇头说:“别,这些我们还是留着,还有小格格。”看大娘这般对待我,就可以推知,她们怎么喂小格格的,我是大人,我还能忍耐,可小格格这时候除了吃奶,就没办法吃其他东西,我们只能哀求她们,如果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想还是应该留到那时用。
屋外这时传进敲门声,璇玑抱着小格格推门进来,小格格生下这段时间,一直是璇玑在照料她,禛只顾得照顾我,我又太疲惫只抱过小格格一会,就把她交给了璇玑。这时见璇玑将小格格抱进来,便要他把小格格抱过来,让我好好看看自己女儿。
璇玑听我说后,有点犹豫朝禛看了看,才走到床边将小格格放我身边,我顿时生疑,低头就去看小格格,谁知道我看见的,竟是张已经哭得小脸通红,看表情是在哭,可连声音都哭不出来的小脸。
“小格格她……她这是怎么了?”我急切地抬头就问璇玑。
璇玑不忍的望着小格格说:“怕是饿了,刚才大牛把她抱进屋,没多久就又大娘把她给抱了出去,怕是没喝上几口奶。”
“那……那怎么办?我……我来……”我慌了神道。怎么办?我实在没有奶水,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小格格挨饿?
“鸠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到,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禛劝解我说。
对小格格的担心,让我整个人暴躁无比,口不择言就道:“可喜儿他们带了奶母来吗?这方圆百里内,能喂养我们小格格的,可能就只有隔壁那妇人她一个!”
禛想不到我会这样驳他,讶异的看着我,不过当目观落到小格格的脸后,他便神情一下黯然下来道:“这是我考虑不周,我应该安排奶母也一并跟来的。”
璇玑责难的目光,朝我射来,的确我这是在无理取闹,禛此次来得如此迅速,事前也没料到,我会在云南产子,又怎么可能将奶母也备上。
“不,是容儿太不懂事。”我低声道歉说。
禛对着我摇了摇头,让我不要介怀,他把挂腰间的火镰解下,递给璇玑,这火镰上镶着红宝石,应该算是件值钱的什物,璇玑知道他的意思,接过就把小格格抱起,转身就走了出去,我失神的望着禛握着我那手,这短短不到两日的时间,我们经历了太多事情,这两天对我们来说,是度日日年。
“容儿别多想了,你先好好休息。”禛为我捻好被角说。
可没等我合上眼,门外突然有人回道:“回主子,此处已被苗寨斥候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两箭地外,请主子移驾。”
眼看追兵将至,以大娘他们对我们的态度,我知道他们是绝对不肯替我们隐瞒,禛的神情紧绷,帮我将外袍套好,转头就对门外说:“快去找陈堂主,让他把小格格抱回来。”
禛才说没多久,就见大娘慌慌张张的抱着小格格走进来,边进来边说:“老身就说嘛,你们就是群瘟神!”
她说完随手把小格格丢到我怀里,转身就迫不及待的给走了出去,因为情况紧急,我也来得及去想,为什么是她将小格格抱进来的,等禛扶着我,我抱着小格格,出到屋外,大牛已经带着媳妇、孩子还有大娘离开,我看他们走得匆忙就连细软都没收拾,想来他们是知道苗人的厉害,赶紧逃命去了。
璇玑带着剩余的暗卫等在屋外,他不知从哪,找来根布带,将小格格固定在自己怀里,我走不动,禛将我背起,暗卫护着我们,一路往另一边逃去,可后面追兵仍是很快就给追了上来,我被禛放到一边的草地上,靠着树干坐下,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周围已经打成一片,我们只有这几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苗奴们一拥而上,足够令我们无招架之力,我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禛,抱着小格格的璇玑,不知什么时候去到禛身边,接着我看到禛软软的倒下,左右陆续再有死人倒在禛的上面。
看见禛倒下,我几乎疯了的爬起来,冲了过去,才靠近璇玑一手就将我搂住,几乎贴到我耳边说:“没事的,圣尊答应了会保护他。”
我惊疑的抬头,对上璇玑的眼睛,就想知道他这话里有几分是真的。这时周围的打动已经停了下来,还没死的两名暗卫提剑护在我们两侧。
“大公主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在苗奴中走出的竟是二驸马,我没想到这次他居然亲自追来。
我冷冷的盯着他,并不说话,他给我看得忐忑,气急败坏道:“怎么,你难道想说我这是在以下犯上不成?你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妖女,有什么资格做我们钕族的大公主,大公主之位理当属于我们沁公主的!”
他说的沁公主,估计就是二公主,他这样急于数落我,反倒显出了他的心虚,这也说明即使在追随他们的人里,也有仍旧尊重我的人,毕竟我现在是钕族名正言顺的大公主。
他见我仍旧是一言不发,顿觉被我藐视,气得怒道:“本驸马这就把你双腿砍下!看你还自以为是到什么时候。”旁边的苗奴提刀就往我们这边走来,搂着我的璇玑不怒反笑说:“二驸马倒是好雅兴,连苗寨被围剿也不管,就没日没夜的来追我们。”
二驸马倒吸了口冷气,瞪大眼睛看着璇玑问:“你是谁?在说什么!苗寨被围剿!”
“鄂尔泰带兵围剿苗寨,虽非常事,但这年来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二驸马你为何如此惊讶?”璇玑故作不解道。
“你别以为,你们这样就能吓唬得了我。”二驸马虚张声势道。
璇玑哼的声笑道:“二驸马若以为我们只是在虚张声势,尽可以将公主的腿砍下,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可就别怪我大清国铁炮无情。”
看二驸马的表情显然被璇玑唬住,不过很快他镇定下来说:“你以为你这样说,是救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你肯定是不知道,早已有人把你的行踪告知于我,你以为你调来绿营火枪队,我们就会怕了你们吗?我倒是要看看,你那些忠心耿耿的臣子,有没胆量对你放枪!”
二驸马的话听得我通身发寒,他竟然知道是禛来救我,幸亏璇玑并不是禛。搂着我的璇玑,依旧从容说:“二驸马的话,我还真是听不懂。”
“你以为你久居深宫就没人认得你了吗?”二驸马得意洋洋道,他身后这时有人压出个穿着身邋遢石青官袍的男人,二驸马低身就问他:“这个是不是就是你们的主子。”
那男人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只惴惴不安说:“不……不知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拜见过皇上一回,早……早就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摸样,总该记得他的声音吧!”二驸马怒道。
璇玑这时皱了皱眉头说:“你就是被苗努虏走的武定县县令陈知海?”
那人一听,惊得双膝当即着地,叩头便道:“奴才武定县县令陈知海叩见……”没说完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跪在地上不敢继续说,也不敢起来。我想起以前在西山的时候,就连四阿哥他们都把璇玑的声音,误认为是禛在说话,其他这些官员,更是可料知其反应。
二驸马一幅奸计得逞的样子,对我们露齿笑道:“我想这会即使有鄂尔泰来围剿苗寨,我们也不应该怕,您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