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也找不到什么藏身之处,璇玑他们临时找了处,四周都是茂密树丛的地方,禛扶我过去坐下,暗卫们散在四周守着,我靠着在禛怀里所以看不到他的脸色,不过留在身边的璇玑和鸠,无不是一脸难色,我知道禛的脸色恐怕也好不去哪里。
鸠眼神里都是急色,我知道他在急什么,追兵就在后头,而我已经没办法再走动,别说翻过前面那座山,可能就连赶在天亮之前,通过前面那片草地也办不到。
我将禛搂住我的手拉紧说:“容儿有件事想求四爷。”
“不允。”禛问都不问便答复我道。
我还想开口,却被璇玑用目光止住,我皱了下眉头,璇玑已经说:“臣以为,眼下不妨兵分两路,一部分人护着娘娘留守此地,另一部分人尽速赶往会合点求援。”
“那按堂主办法,是不是要让朕带人去求援,让堂主你留在此地保护宸妃?”禛语气满是不悦,我想要不是禛心里明白,璇玑这办法其实是想让他脱离险境,他说出的语气会更坏。
璇玑对禛的反问似乎早有准备,依旧低头垂眸说:“回皇帝,臣甘冒不韪,请皇上与娘娘留在此处等候救援,由臣带同暗卫一名,前往会合地求援。”
我原和禛一样,以为他是想把禛骗走,现在听他说要自己去求援,而让禛留下和我一起等,我当下勃然大怒道:“璇玑你这安的是什么心!”
“回娘娘,做臣子的固然不该让君父留于险境,但皇上毕竟不曾习武,要攀过前面前面那座大山,必定妥费一番工夫,那不如让臣等代劳。”璇玑说得越是冠冕堂皇,我就越觉得他用心险恶,就想问他句‘你是不是恨不得将你四哥害死!’不过想到禛在一旁,我只好忍下转而道:“那以堂主你以为,留下的鸠和暗卫,是否能抵挡追上的血奴?”
“二驸马誓要抓拿娘娘,我们之前又将其总管及众血奴杀死,再加上弹压苗寨一事,此时二驸马必将我等视作死敌,而眼下敌众我寡,我们无疑是螳臂挡车。”璇玑这话顺溜。
我听得是更怒,他明知道一旦追兵一旦追上,我们便无法逃脱,他竟还只顾得自己逃离,而将我们留下,简直是居心妥测,不过搂着我的禛却按下我,叹了口气说:“璇玑你就不用拐弯抹角的劝我走了,你既然如此熟知我的性格,那就应该知道我现在是不会离开容儿的。”
有时候我真觉得,他们几兄弟说的话,我是转上几个弯都听不明白,怎么璇玑说自己先走,就变成了他在劝禛走,难道是他知道直接劝不可能劝得动禛,干脆反其道而行之。璇玑知道自己这样说后,我肯定会骂他,他就可以将眼下的困境一一道来,这比直接力谏更容易被禛听进,只可惜被禛早早识破,功败垂成。
我想插口再劝禛,禛却摇头不让我再说,而是抬头对璇玑他们说:“刚才璇玑的办法可行,鸠你带暗卫一名,赶去与喜儿他们的会合点,鄂尔泰那边也应该整军完毕,你带我口谕,命他按计划行事。”说着禛从腰间挂着的活计里解下把小刀,给鸠做传口谕的信物。
鸠走后,璇玑他们砍了些矮树干,用衣服撕出的布条临时拼出个简陋的小椅,他们让我坐在那椅上,轮流一个人背我走上一段路,禛跟在旁边,扶我坐稳,就这样慢慢一程兼一程的走。只是这时候我们的方向已经变了,不再是往北赶,而是改向西走,因为璇玑说,他们在来的时候,在经过这里的时候,曾见过山上有猎户,这里的猎户并非苗人,而我生孩子总要个地方。
清晨霜寒露重,因为背着我,大家也走不快,幸好来的时候,暗卫多留了份心,见到有猎户,曾跟踪过他一段路,才让我们不知道在茫茫林海中,如盲头苍蝇般转悠,等快去到猎户木屋,暗卫四散,只剩下禛扶着我,璇玑上前去叫门。
出来应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她穿了身粗布儒裙,见到我们的时候显然非常惊讶,我们三人全是一身狼狈,再加上璇玑那掩饰也掩饰不了的外地口音,老妇看着我们的眼神里全是戒备。
“大娘,我们途径此地……”都还没等璇玑说完,老妇砰的就把木栏门关上,转身走到院里处似乎是厨房的地方,转眼提着把柴刀冲出来凶巴巴道:“立刻给老娘滚!还不滚就别怪老娘不客气了!”
她的态度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但是这附近除了这里,我们已经再也找不到第二处,璇玑再度开口:“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我家夫人即将临盘,还望老人家大慈大悲,我家主人他日必定厚礼相谢。”
那老妇人听了不但没放下柴刀,反而转身要去把院里拴那两条猎狗给放出来,璇玑虽不把区区两条猎狗放在眼内,但这时我们需求这老妇帮忙,自然不能将她狗给杀了,璇玑这时为难的回头朝我们看来。
“大娘,我们真的是没有恶意,只是妾身……”老妇人没容我说完,指我就骂道:“呸,呸,呸,你这毒女人赶紧给老娘滚得远远的!你别以为我们就怕了你们那些毒虫、毒蛇。”
我听到她这样骂我,才想起自己身上这时穿的是苗装,这老妇怕是将我们当成了苗人,我忙想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老妇放出的猎犬这时已经冲到门边,对着璇玑露齿狂吠,我身旁的禛正想开声,却听到木屋里传出阵婴孩的啼哭声,接着吱的声屋门被人从里拉开,一个穿着身短打的男人走了出来。
这留着落腮胡子的年轻猎户,出来见到我们显然愣了愣,直接着就问那老妇:“娘,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你进去帮媳妇看阿妹,这有娘。”老妇边说边关切的朝屋里看去。
“我们途经此地,内子身怀六甲,突然临盘,还望老人家能勉为其难,施以援手。”禛提声道。
那猎户朝我们打量了好几眼,又朝我的肚子看了看,才转头对老妇人说:“娘……”
“大牛,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吗?你看看那女人一身,他们根本就是在撒谎!”老妇人打断自己儿子的话,指着我们说。
猎户听了再又朝我看了,璇玑与禛对了眼,朝老妇人作揖恳切道:“既然大娘你已看出,我们也不敢再有隐瞒,我家夫人确是苗女,但我家主人世居京城,我们因事获罪于苗人的二驸马,眼下正被苗奴追杀,厚颜到此,实在是无奈之举,我家夫人此刻的确快要临盘,还望大娘能施以援手。”
我渐渐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挨着禛勉强站着,老妇人朝我再看了过来,最后还是那猎户先开口说:“娘,还是让他们进来吧。那女人看起来像是要生了。”
那老妇人没说话,不过就把两个猎狗叫了回去,拴上狗后,开了门栏朝我们招手说:“你们跟我来。”
老妇人将我们带到右边的屋子,转身就要接过我的手说:“你们男的就留这外面等。”
禛没松手,依旧扶着我说:“无妨,我不畏腥血之气,内人受苦,做夫君的自当守在左右。”
老妇人愕然抬头,你了声后便不再做声,自顾自的推门走进屋里。进到里面看摆设,这应该是她住的房间,她只简单收拾过后,便让我躺到床上说:“一会疼了也别嚷嚷,留着点力气。”
可能是有禛陪在身边,我心里原本存着的恐惧,全都慢慢消退了,因为是第一胎,疼了好长时间,孩子也不见真的想出来,期间老妇人不断出入让他儿子大牛和璇玑去准备生产用的东西。
等疼痛开始规律,老妇人就在一旁教我如何用力,但一切好象都是徒劳,我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陪在我旁边的禛,看得双眼通红,又因老妇人在旁,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无声默念着保平安的经文。
我不知使了多少力,去抓着禛的手臂,却自己惨喊了出来,因为之前一直忍着,禛没管自己有没被抓伤,反而担心的问我:“容儿,你觉得怎么样?”我疼得双眼湿润,朝他轻轻的摇了下头,这时屋外传进阵规律的敲门声,还有璇玑紧张的声音问:“老爷?”原来璇玑一直守在门外面。
“容儿,没事。”禛答璇玑说,禛这话让老妇人惊讶得朝我们望了好几眼,估计是在想我们这三个人,到底是怎么个关系。我疼得开始迷迷糊糊,也没去注意她的惊讶,只顾得按她教的去用力,最后还是她帮着顺腰推了几下,孩子才终于出来了。
孩子落地也不见哭,我累得厉害,只剩下睁开眼睛的力气,禛只顾得照顾我,一时也没去过问孩子,老妇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把刚生出的小格格塞到端热水进来的璇玑怀里,等璇玑抱过孩子,孩子才呱呱的哭了起来,璇玑也不知道怎么哄孩子,当下手忙脚乱,全身发僵的将小格格抱到床边。
看着那孩子,不觉得抬头看着身后的禛,搂着我的禛一脸满足的对璇玑说:“别慌,小格格只是太喜欢你了,你是第一个抱她的长辈,就由你来取名吧。”
璇玑猛然抬头,眼眸里有喜有惊更有恐惧,禛却像什么都没看到一般说:“没有你,小格格怕就来不到这个识见上,你给她取个名也理所当然。”
璇玑听到,不做分辩,当即垂眸谢恩,想了好一会才说:“小格格生在云南,不如就叫南姬。”
“好,便叫南姬。”
这名里嵌了我真正的姓氏,我朝璇玑感激的望了眼,他并没看到,只是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