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由养心殿回来,才坐下佳尔便谨慎看了下屋里的其他人,我半合着眼睛,挨在扶枕上养神,见她这样知道她是有话要说,摆了下手说:“都下去吧,本宫累了,佳尔你留下就可以了。”
奴才们鱼序给退了出去,佳尔小心把门关好,才回到我身边,从怀里拿出封信说:“回主子,这信是今早怡王福金进宫时,遣人给送过来的。奴才见是怡王福金送来的,寻思着不好不受,便自作主张给收下了,求主子治罪!”
怡王福金不可能是有事要找我,甚至给我写来信件,剩下的可能就是这信,其实是怡王给我写的。我也没犹豫,伸手便把信接过,打开一看果然里面是我熟悉的笔迹,把信件看完以后,我也给坐了直身子。
佳尔见我眉头扭成一团,还以为给我惹来大祸,扑通就跪到地上说:“主子,奴才该死……”
我抬头望了她一眼,只轻轻摇了摇头说:“不关你的事。”怡王信里所说之事,其实并不是真的难办,让我觉得为难的是,这事涉及到璇玑,如果我出面,怕又会与他纠缠不清。
这天上午,我拿着这封信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不插手。他们兄弟间的事情,还是让他们兄弟自己去解决的好。
第二天晚上,已经过了起更时分,养心殿突然来人,宣我过去见驾,这时候突然传召,我心里顿起不安。引路的太监领着我不走吉祥门,而是沿着西二长街一直往前走,看来是要从正门进养心殿,这时候我心知,肯定是出事了,要不是禛不会在正殿见我。
谁知道才拐进甬道,已经整装待发的车驾已经等着我,已经坐上马车的禛,听到我们的步声,揭起车帘道:“容儿快上车。”
我来不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上了马车。车队立即出发,在夜幕下离开了紫禁城。马车上,禛拉来扶枕靠到我背后,体贴的问我:“马车颠,垫上扶枕,会不会舒服些?”
我对上他关切的眼神,点了点头微笑着说:“皇上别担心,容儿经得住。”
禛还是不大放心的坐在我身边,让我靠着他道:“要不是情况紧急,朕真不愿你跟着朕跑这趟。”
“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这时候其实已经隐隐猜到是什么事。这样的入夜时分,能让禛出宫的人,这世间上能有几个。昨天怡王给我的信里提到,福儿出家的那尼庵附近,近来不时出没盗贼,怕他们生事伤及福儿,甚至劫持福儿,想我派暗卫去剿平盗贼。如果真的是盗贼横行,怡王要找的根本不会是我,而是辖管该地的地方衙门。地方上谁不知道那是怡王爷捐的家庙,那一个敢太岁头上动土。退一步说,即使地方上的官员治不了那些盗贼,怡王手下也有侍卫上百号人,真要派人去,怎么轮也轮不到我的暗卫。
怡王让我派暗卫去,又说得如此明白,怕盗贼将福儿劫持走,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的暗卫一旦派出,只怕就不是去剿平盗贼,而是去充任盗贼了。只是我没想到,我昨日才拒绝,他今日已经动手,看来他准备已久,腹案无数。
“祥弟数月前,在城外捐了座家庙,下午的时候,被人纵火。”禛说得脸色骇人。想也知道,他对此事有多惊怒,烧怡王捐的家庙,那不就等于直接挑战怡王,甚至是皇帝的权威,但这也不足以让他漏夜出宫啊。
“皇上此事当交与步兵统领详查才是正办。”我进言道。
禛先点了点头说:“朕已经传旨下去严查此事。”接着他有点难为情的看着我,从怀里拿出页纸递与我。我接过以后,借着马车里那微弱的烛光一看,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家庙起火后,逃出来的侍从,立刻就骑马回京报信,当时怡王还在宫里,这事原本应该压在怡王府,直压到怡王退值,家庙已经烧个清光时,才能禀报到怡王面前,谁知道那前来报信的人,他是怎么个突发异想,知道一时半会报不到怡王面前后,居然转过头去找璇玑。
结果璇玑二话不说,带着手下的影堂暗卫,立刻便跟着那人出了城。这并不算最糟糕的,更糟糕的还在后头,当初也不知道是办事的人太过尽心,还是真的是无心插柳,那座捐给福儿出家的尼庵前后竟有三大进,烧起来以后虽是一片火海,但劈里啪啦的直烧到璇玑他们赶到的时候,还没给烧清光。
璇玑他原就是个疯子,那里面还有他八哥仅存的宝贝女儿,没有人能拦得下他,看着他冲入那一片火海,慢一步赶到的怡王,急红了眼,追着他也进了去,结果就成现在这样,连禛也在往那赶。
我看完不禁骂道:“这火也烧得太慢了!”
“容儿你在说什么?”
“容儿……容儿只是觉得,既然这庙也烧了,要它能烧得快点,不就生不出那么多事端了。”我知道自己这绝对是歪理。
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点头说:“容儿说的也不无道理。既然注定被毁灭,那就不应该再牵绊活着的人。”他这话听得我不禁全身一颤,禛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要不是他为什么会这样说,他的话更像是在说福儿和允禵。
马车一路急驰,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已经被完全烧毁的寺庙。从马车上往外看,已经烧得漆黑的废墟上,十数人举着火在废墟内搜索。
禛扶着我下了马车以后,一个貌似是总管的男人,忙上前来见礼。禛看了周围一圈问他:“你家主子人呢?”
“回四爷的话,我们主子在废墟那头。”这男人不用人提醒,也知道在这里不能说破禛的身份,只称呼他为四爷。
禛挥手便让拿着火把的侍卫领路,边走他边小声对我说:“容儿你知道,四爷为什么带你来吗?”
“容儿知道,一会容儿马上就命陈堂主随容儿回尧居。”璇玑名义上既是我的影堂堂主,又是我的正夫,他但凡还有一丝理性在,那就不会在众目睽睽下,违抗我的命令。禛知道不把璇玑弄走,怡王是不会肯离开,再着顾虑到怡王的感受,他不想一下就对璇玑用强的,所以带我来要对璇玑先礼后兵,如果璇玑违抗我的命令,那便是忤逆犯上,这时候禛再强行把他押走,便不需要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