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束河古镇就在玉龙雪山山脚,所以两人选择徒步往玉龙雪山靠近。一条泥巴道路,沿路都有背包客,苏葵和连城年一开始慢悠悠地跟着他们中间,后来分了叉,上了山。奇峰怪石的山,没有特别的路,特别不好走。
“小心。”连城年拉着苏葵的手,背着她的画具。
两人爬上一座山峰后停下,抬起头,被眼前的壮景给震慑了。雄伟的玉龙雪山仿佛只有咫尺之远,山下是汹涌澎湃的河谷。
“在这里停一停吧。”苏葵说。
“你身体受得了吗?”连城年担心地看着苏葵有些发白的嘴唇。
“没关系。”
连城年拿出氧气给苏葵吸了几口,看着她呼吸渐渐恢复正常才放下心来。苏葵拿出画册和画具,找到一块大石头坐下,调上色彩开始画起来。连城年坐在她身旁,看着她认真的作画。
连城年和苏葵真的做到了朝夕相处,也只有“朝”“夕”相处。连城年很忙,婚前婚后都一样,所以尽管他是她最亲近的人,但却很少看到她作画的样子。她去法国之前他看到都是她的成品,从法国回来后马上就跟他结了婚,婚后他忙碌的时候,她画画,他回来的时候,她陪他。所以认真算来,他真正欣赏过她画画的样子是她还在法国,他远远低偷窥她的时候。现在想想,自己真的很少陪她。
山顶的风很大,乌云长年盘旋在玉龙雪山周围,看不见阳光。
“冷吗?”连城年附在苏葵耳边小声问她。
她摇头。
连城年低头,看着她用画笔在白色的纸张上染上颜色。连城年抬头,从苏葵的角度看过去,是雪山和古镇。但呈现在她画册上的,却是另一种景象。那是一个他看不到的世界,一片他看不到的风景。
苏葵,你眼里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你知道一米阳光吗?”苏葵突然问连城年。
“有印象,是不是一部电视剧?”
“有这样一部电视剧,讲的是一米阳光的爱情故事。”
“什么是一米阳光?”
“‘每年秋分是日月交合,同辉同映的日子,神灵会在那天赐予人间最完美的爱情阳光。如果那天玉龙雪山云开雾散,神奇的阳光就会铺满整个山谷,每个被阳光抚摩到的人都会获得最美最圣洁的爱情。’这是剧里女主角说的话。”
“苏葵,你应该去当演员,背台词的功力挺好的。”
苏葵笑:“银杏吃得多,记性当然好。”
连城年笑。
“然后呢?故事里的男女主角,最后怎么样了?”
“人说丽江是一个殉情之地,两人约好去殉情。”
“他们殉情了吗?”
“女主角殉情了,男主角没有。”
“那还叫什么殉情之地?”连城年不屑于故事里男主角的窝囊。
“女主角殉的不是情,而是良心和背叛。”
连城年点头,略有所悟。
“这里就是女主角跳下去的地方。”
连城年有些意外,随即环视了一圈。依山傍水,是一个殉情的好地方。
“连城年,你说如果是你,会不会跟我殉情?”苏葵没抬头,边画画边问连城年,状似不经心,却又有深意。
连城年听出了苏葵话里的认真,想了一会才回答:“不会。”
苏葵手一顿,继续若无其事的画画。
“因为我不会让我们走到那一步。”连城年楼过苏葵的肩,“在这个世界上,许多人选择用死亡来结束一切。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已经被逼的非死不可,但绝大多数人其实是可以勇敢面对,可以再拼一拼的,但他们却不愿再多走一步,多忍耐一下,他们以为自己这样很勇敢,很壮烈,很可歌可泣,其实在我看来就是个懦夫,就是个逃兵。”
苏葵转头看,看向连城年:“你是那种当我们走到这一步时,会再拼一拼,忍一忍的人吗?”
“不,我不是。”
苏葵疑惑。
“我是那个绝对不会让我们走到这一步的人。”连城年贴在苏葵耳边,轻声耳语,“苏葵,你要相信,你的男人虽然不算强大,但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
苏葵知道,自己一直被一个叫连城年的男人保护着。
“连城年。”
“嗯?”
“今天是秋分。”
“嗯。”
“你看,一米阳光。”
金色的阳光从天空穿过层层云海,洒在雪山,洒在城镇。传说每个被阳光抚摩到的人都会获得最美最圣洁的爱情。
连城年看着阳光中的苏葵闭着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
其实带来爱情的不是阳光,不是爱神,而是你,是我。即使没有这一米阳光,我们的爱情还是会地久天长。
从丽江回到家,连城年又过上了忙碌的生活,苏葵每天在家带带孩子画点画。马森夫人每天都要到苏葵家帮她照顾孩子,宋瑜退休后有大把时间,也经常过来看孙子孙女。这让苏葵有更多时间可以画画。
十一月,北京开始下起了大雪。两个孩子已经可以向前“冲”着跑几步,会跟周围的人奶声奶气的打招呼,会模仿其他小朋友做事,还长了好几科乳牙。
十二月的某个周三,马森夫人早早来到苏葵这边,手里提着织毛衣的篮子,里面放着五颜六色的毛线。苏葵开门,给她拍了身上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