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我几乎是睁着眼熬到了天亮。
很早我就起床了,在院子里沿着光秃秃的花坛一圈一圈的走,直到累的虚脱。我跑去门诊的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蹲坐在马桶上,哭得天昏地暗。
手机响了,是妈妈问我在哪儿,她在医院门口给我买了煎饼果子,去病房却没看到人。
我大口大口的深呼吸,说正在晨练,马上就回去。
进了病房,另外两位病友正在吃早饭,跟他们互相打了招呼。
妈妈指了指桌上的豆浆:“趁热喝吧。”
我摇头:“还是不喝了,下午做血管造影之后,还要在床上躺很久呢。”
“没事儿,不就六个小时嘛,你在家上网的时候,在电脑跟前一坐,不也是好几个小时不动地方,水也不喝,厕所也不上。”
“那……那不一样,毕竟是在家里……”
“少喝一点,不然你身体该缺水了。”
我舔了舔嘴唇,还真是挺干的。为了今天的血管造影手术,我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不怎么喝水了,跟于庆彬吃晚饭,我连饮料都没喝。
我只好喝了一小口:“妈,行吗?”
“行了,随你吧。你这孩子,你这是因噎废食。”
我笑了:“妈,你好像用词不当。”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小蓝,你生病了?”
“没……没啊……”
“那怎么眼睛红了?”
我赶紧揉几下:“哦……没……大概是,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是不是害怕了?”
“恩,有点。”
“呵呵,你大姐说,这就是个小手术,一点也不痛,二三十分钟就结束了,看看电视,睡一觉,六个小时很快过去了。可能都不用非得等到六个小时,五个多小时也没啥事儿。”
每天早上,都有护士来帮患者叠被、收拾屋子,但妈妈总是习惯自己来。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帮我叠被、铺床,我的思绪却飞到了昨天晚上,那个让我又羞又恼、却无计可施的场景。
我张了好几次的嘴,这种事,该不该和妈妈说?犹豫再三,我一咬牙,还是不要告诉妈妈吧,她也许会不以为然,认为那是正常的,而我在小题大做,也许,会更加担心我。可是,都已经发生了,说出来,也只会徒增家人的烦恼,再无任何意义。打落牙齿和血吞,反正,昨晚发生的一切,除了我和李宗睿,没有第三个人知晓。
我勉强吃完了煎饼果子,又跟妈妈聊了一会儿,正赶上李宗睿带着实习医生和护士长来查房。我胆战心惊的偷瞄了他一眼,他却根本没朝我的方向看,径直忽略掉我,向其他两位病友例行问话。
趁这个空当,我催促妈妈快点回去照顾大姐。
妈妈拎起挎包没等出门,李宗睿叫住她:“阿姨,麻烦您来一趟办公室。”
我警惕的问:“你要……干什么?”
他还是没把视线投向我,程式化的笑容浮现在脸上:“阿姨,没别的,就是让您在血管造影手术单上签字。”
“哦,好。”
我无奈的去拽妈妈:“妈……”
妈妈松开我:“你姐现在差不多该醒了,我签完字正好去给她买早饭。”
“妈……”
“下午你做血管造影的时候,我再来。”
我焦急万分:“妈……你先别走……”
我再怎么叫她,她还是跟李宗睿他们出去了,我坐在床上,捶了一下床板。唉,我能跟妈妈说什么呢?我不敢把昨晚的事情告诉她,更不敢在李宗睿面前,把自己的怯懦表现出来。我无力的看着窗外,想起了一个词:外强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