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冯野披着军服,肩部裹着绷带,怒气冲冲地从师部走出来,迎面撞上石多哥。
石多哥问:“怎么回事?”
冯野抖了抖肩膀:“把这身皮给老子摘下来。”石多哥帮他脱下军装搭在他手腕上。
“他娘的,来了一个党部的二球,质问我为啥押送古董要半途停下来!”冯野愤愤然。
“半途不停就遇不上打劫了?游克文那是埋伏好了呀!你咋没说?”
“我说了,但没用。他妈的不就是被打坏了几件古董吗?”冯野低声道,“我算是看出来了,党部那心疼了,他是想把宝器献给上边的!早知如此……唉!”
“你准备怎么办?”
“走人。”
“真要走?”
“不含糊!你等我信儿吧。”
“妈的!”石多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见连副正回过头盯着他俩看。
“你看啥?”他瞪着连副,大声喝道,“过来看!”
连副转身走远了。
冯野瞟了一眼远去的连副:“这家伙要升联勤处长了,不是好鸟!据说在上边有关系。”
“我早就想收拾他!”石多哥攥紧拳头。
“不用你管。”
“怎么说?”
“我反正是不干了,这收拾人的事由我来合适。唉,你这是去哪?”
“和你一样,去接受问讯。”石多哥系上风纪扣,“你走之前得告诉我一声啊。”
冯野点点头:“党部那很阴,防着点!”
卫兵打开师部门,石多哥走进去,啪地一声立正敬礼,见会议桌边坐着陈鼎立和党部要员。陈鼎立介绍道:“这位是党部殷专员,这位是石营长。”
殷专员和蔼地笑道:“石多哥?久闻大名!请坐,找你来,是随便聊聊。”
石多哥坐下,见陈鼎立表情肃穆。
殷专员翻开面前的一本册子,清清嗓子:“石营长,听说你对靖镇的宝器很熟悉?”
“不熟悉。”石多哥看了一眼陈鼎立。
陈鼎立抬头望天,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嗯?这些宝器不是你发现的吗?”殷专员盯着石多哥问。
“是我发现的,但我并不熟悉。”
“不熟悉能发现?”
石多哥心想这是什么逻辑关系?一时语塞。
陈鼎立接话说:“是他发现的,但他是不熟悉。”
“师座,请让我单独问问石营长,行吗?”殷专员笑容可掬。
“好吧。”陈鼎立起身,“你们聊。”他戴上军帽,朝外走去,马靴震得地板咔咔响。
殷专员见陈鼎立出了门,对石多哥笑笑:“不要紧,别紧张,咱们俩一回生二回熟嘛。石营长,据说靖镇流传着一个传说,说是有一支青铜匕首,出自你家,后来失踪了?”
石多哥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不悦:“有这事,你可以问问游克文。”
“当然要问,而且问过了,他说你知道。”殷专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我不知道。”
殷专员站起身,踱步,一板一眼地说道:“石营长,游克文所盗靖镇宝器,应归国家所有,个人无权收藏,这是一。二,凡个人私挖窖藏,所获宝器,可归个人,但,如属国宝级别,政府有权过问,视情况不同区别对待,或收购,或没收。这,你可能不太清楚,我有必要告诉你,能理解吗?”他绕到石多哥身后说。
石多哥点头。
“那好。青铜匕首呢?”殷专员看出了效果,重新回到石多哥面前,坐稳,端起茶杯。
“丢了,不知在哪里。”石多哥心里烦透了,语气生硬起来。
“石营长,我审问过游克文,他说,那匕首应该就在你手上。”殷专员显得咄咄逼人。
“他说的话你信吗?”
“可信可不信,但宁愿信。”
“你派人把他押来,我们当面对质岂不可信?”
“这个……就不必了。”
“那咱们聊不出所以然,白浪费时间嘛。”石多哥轻蔑地笑道。
殷专员脸一沉,话锋一转:“石营长,你入伍的动机是什么?”
“动机?”石多哥有点蒙,“当时长矛会不愿再单干,自愿编入西安军序列,再者,西安军要进攻靖镇,我们渴望打回去,这就是动机。”
殷专员一笑:“这就对了。打回去,打回去为什么?”
“游克文血债累累,罄竹难书。我参加队伍光复靖镇,为民除害,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殷专员摆摆手,示意他停下,以洞穿天机的口吻道:“理由准备充分,时机拿捏得当。”
石多哥火了,腾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殷专员点点桌子:“不要冲动,坐。”
“还要问什么?我还有事要办。”石多哥站着没动。
殷专员脸一绷,“什么事能比我的事更成事?继续说,不着急,话题不变,青铜匕首。”
“去他妈的青铜匕首!”石多哥转身就走。
“放肆!你在跟谁讲话?”殷专员擂桌子。
石多哥白了他一眼,拉门出屋。
殷专员大叫:“来人!宪兵!”
几个宪兵冲过来。
殷专员道:“石多哥,给你指明的通衢大道你不要?”
石多哥拨拉开宪兵的手:“滚一边去!”
殷专员大怒:“关起来!”
众宪兵一齐扑将过来,把石多哥拖走。
陈鼎立的皮靴在走廊里踩得咔咔响,他面色铁青地跨进师部,劈头质问:“这么大的事,事先都不通知我?”
殷专员和善地笑道:“师座息怒,此事未经正常程序,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一切应以大局为重。”他打开一个文件夹,露出一张银票,“上峰对战利品有奖励,请吧?”
陈鼎立瞥了一眼,不屑地抬起头。
殷专员迟疑片刻,将夹子合上,笑道:“师座清廉。我为您留着。”
“石多哥什么时候放?”
“他是你的部下,殷某当然听您的意思,不过,为顾全大局,找到传世之宝,同时也为震慑私藏国宝、明知故犯之人,无论其官阶大小,都应依律严惩!这是其一。第二嘛,我有情报证实贵部有共匪活动,期待从严、从快清党。您看呢?”
“我看,一条一条来吧,先说石多哥。”
“自然尊重您的意见。”
宪兵看守所。石多哥郁闷地坐在黑屋子里。一个宪兵从门前的小窗走过去。
“嘿,给我找份报纸来。”石多哥隔着小窗喊。
“尸求!”宪兵白了他一眼,走过去。
“妈的……”石多哥困兽般在屋里来回踱步,听到走廊里一阵皮鞋声。
两个宪兵走过去,游克文的身影划过小窗,片刻后,又返回来,盯着小窗。
石多哥一愣:“你?还没死?”
游克文点点头,摸了摸眼眶上的淤青,浮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石多哥,咱俩有账算。”说罢,扬长而去。
石多哥怒火中烧,一脚踹在铁门上。
傍晚,一群军官在营区外的酒馆推杯换盏,气氛热闹。冯野右臂吊着绷带,左手抓起一瓶酒扫视众人:“我请诸位喝酒,是在打靖镇前说好的,不含糊,一人起步是一瓶。可这事呢,拖到现在才兑现,那是因为先前的钱不够。这不,刚发了军饷。这么吧,我先自罚。”说罢一仰头,大半瓶酒下了肚,顿时赢得一片叫好声。
“王连副?”冯野乜斜了一眼连副,见他已经酒过三巡,正专心撕咬着鸡脖子。
王连副猛地抬头:“有!”
“老子刚才讲的啥?”
“啊?”王连副有些蒙。
“我问你,老子刚才讲的啥?”冯野的语气生硬起来。
“说啥了?”王连副迷迷糊糊地环视大伙。
“哦,你要升处长了,就听不进老子的话了?”冯野瞪着他问。
“说的啥呀?不就是喝酒嘛……”王连副尴尬地笑笑,举起鸡骨头,“怎么喝?啊?”
“这么吧,”冯野将一瓶酒撂在他面前,“我说起步一瓶。来吧,从你开始,我陪着。”
大伙哄笑。
“喝一瓶?”王连副扔掉鸡骨头。
“一口气。”冯野道。
“啊?”王连副端起酒瓶,“大伙都同意了?”
大伙七嘴八舌地应和道:“就照团长的喝法喝呗!”
“那是长矛会的喝法吧?”王连副露出狡黠的表情。
“这屋里除了我,还有长矛会的人?”冯野环视四周。
大伙纷纷摇头。
“要是喝不下去咋办?”王连副问。
“那你就把那鸡骨头给我吞下去。”
大伙觉出不妙,鸦雀无声。
“……”王连副突然悟出了什么。
“喝不喝?”冯野举起酒瓶。
王连副一仰头,喝了一口,放下瓶子。“这酒太他妈烈……”
冯野点点头:“行,吞骨头。”
“这咋吞?”王连副看着鸡脖子骨头。
“咋吞也得吞。”
“我要是不吞呢?”王连副气红了眼睛,放下瓶子。
“不吞就喝。”冯野道。
一位中校想打圆场:“冯团,算了……”
“你别打岔!”冯野挡了他一把。
“我要是不喝呢?”王连副索性歪着头,冷眼看着冯野。
“好。”冯野一抬腿,酒桌被掀翻,一股脑压在王连副身上。在座的各位全看傻了。
王连副骂道:“你娘的……公报私仇!”
“敢骂老子?”冯野急了,一脚将桌子踢开,一记重拳砸到连副脸上。众人反应过来,扑过来想拉架。冯野大喝一声:“谁他妈的敢上?!”
大伙被震住了,惶恐地看着他。
冯野一乐:“来吧,大伙慢慢喝!今晚酒管够,一人两瓶,喝不完别出去。”
2
石多哥正在拘留所的小屋里做俯卧撑。宪兵拉开铁门,陈鼎立出现在门口。
“师座?”石多哥跳起。
陈鼎立摆了一下头:“出来。”
石多哥走出去,跟着他一道门一道门地往外走,觉得不解:“师座,去哪?”
陈鼎立不吭声,继续走。
两人走出最后一道门,在宪兵岗哨处停下。陈鼎立掏出钢笔在登记册上签了字。
石多哥问:“我自由了?”
“专员是上面派来的,你要客气。懂吗?”陈鼎立朝大门走。
石多哥追上陈鼎立问:“师长,游克文呢?”
“走了。”
“枪毙了?”
“自由了。”
石多哥大吃一惊:“什么?!”
陈鼎立铁青着脸,叹了一口气:“别问那么多。”
石多哥拦住他的去路:“哪能不问?凭什么放了他?”
陈鼎立道:“有些事,不是我能左右的,我不能回答你。”
石多哥急了:“师长!”
“他不是我放的,我没那么大权力。”
石多哥恍然:“明白了,他用古董换了自由?对不对?”
陈鼎立没回答,走了几步冷不丁问:“石多哥,你……你愿意上军校吗?”
“啊?”
“你若愿意,我可以举荐你去南京。”
“我不去!我就想知道为什么放掉他!”
陈鼎立火了,大喝一声:“石多哥!”
石多哥立正。
“最近的麻烦够多的了,冯团长把王连副打进了医院,军法处在捉他,你又……”陈鼎立的语气缓和了一些,“给你三天假,休息休息。”
“放假?”
“三天够了吧?”陈鼎立转头便走。
石多哥不明白,突然给自己三天假的意义何在。他跑回兵营,直奔冯野团部,却见屋里空荡荡。
“冯团长呢?”他询问卫兵。
“团长……不见了……”
石多哥怅然,自语道:“妈的,真走了?”
3
石有书应白淑隽的邀请,去出席白厅长的宴席,之前去理发馆收拾了一番。他离开理发馆正要上黄包车,突然被人一把抱住。
一溜烟一身短打扮,显得结实了许多。他松开手嘿嘿笑道:“老三!你变样了?!”
“你还活着?”石有书打量着这个在记忆中几乎消失的人。
一溜烟兴奋地说:“现在我是戏院老板的镖师了,平时就在南门大戏院里。”他拉住石有书,让车夫离开,“走,我请你下馆子!”
“下馆子?”
“请你吃个够,全吃肉!咋样?”
石有书推脱道:“以后吧,我还有事。”
“啥事也不能让饭耽误了,走!”
“改日,改日怎样?”
一溜烟急了:“你看不起我!我还念你救命之恩呢。”
“哪里哪里,我的事就是去吃饭。咱们来日方长,找时间我一定去看你。”石有书看着表说。
“好说,你看戏不花钱,包在我身上!说好了,啥时候去?”
“就最近吧!一定去!”石有书招呼黄包车,跳上去。
一溜烟望着黄包车,兴奋地喊:“找我去呀,老三!我请你吃水盆羊肉、葫芦头!”
石有书坐在黄包车上,冲一溜烟挥挥报纸,心想,人的生命力实在是超强,像一溜烟这样的永远吃不饱的人居然也闯过了围城之难,真是难以想象。假如自己当初没有把那半块豆饼给了他,是否意味着一条生命永世不见了呢?
白厅长的宴席终于接近尾声,石有书踉踉跄跄地跑到饭庄门口,扶墙呕吐。白淑隽追出来,给他捶着背:“有书?叫你少喝,你看你……”她转头对店小二说:“还不赶紧备水、备毛巾?快着!”
小二赶紧递毛巾,白淑隽为石有书擦了把脸。石有书挡住她的手说:“别叫人看笑话,我能行……”
饭庄里一声吆喝:“厅长大人走好——”
白厅长和随从们走出饭庄,一辆别克车开过来,掌柜的忙不迭地拉开车门。白厅长没进车,朝石有书走过来,显得格外关心的样子:“怎么样?小伙子?”
石有书赶紧回身道:“厅长走啊?”
“还有公务等着,哦,我已经同意给你们实验室出资,购买先进的器材。教育嘛,为一国之本。”厅长见白淑隽没有要走的意思,提醒她说:“淑隽,时候不早了。”
白淑隽说:“我送有书回去。”
“用我的车送吧?”
“不,他晕车。”
“那好,不要太晚哟。”白厅长上车走了。
石有书和白淑隽坐上黄包车,白淑隽对车夫说:“慢一点!跑那么快干什么?”
石有书一副迷离:“谢谢你。”
“谢什么,人家心疼你嘛。”白淑隽紧靠着他,握着他的手。
石有书突然问:“万福和你爹是挚友?”
“挚友谈不上,都爱古董,爱好相投吧。”
石有书闭着眼睛说:“刚才喝酒时,你父亲曾说,我参军让万福言中了,后来又改口说,是他一句话起了作用,这,证实了我参军前的猜测,对吧?”
白淑隽松开手:“哎哟,我以为你醉了,糊涂了,但你永远是清醒的。你猜得对,上一回,我爹分明是帮万福的忙嘛。”
“嗯,后来呢?”石有书晃荡着问。
“万福跟我爹说,你是他干儿子,需要从军锻炼,但不好意思动员你,所以请我爹激将,不曾想,你是一激就灵验,嘻嘻……”
石有书的脸色铁青,“这也是万少奶奶的主意吧?”
“云姐好像一无所知,她是作陪,对了,说起云姐,听说你们是一起长大的?她从前是不是靖镇一朵花呀?嗯?”
“对,一朵花,是云妹儿的时候。”
白淑隽笑道:“现在呢?难道不是?”
黄包车在石有书的宿舍楼停下,白淑隽把他扶下车,往楼里走。
石有书停下说:“你回吧,我自己能走。”
“你醉成这样子,不行。”她倚着他,一步步走上楼梯。
他感受到她散发出的体香和肢体的弹性,怦然心动,就势抱住她。
她闭上眼睛,等待他进一步的动作。
他突然撒开手,压制着冲动:“你回吧。”
她睁开眼睛,盯了他好一会,喃喃说:“封建。”一转身跑下楼梯。
他呆呆地站了一会,觉得一阵晕眩。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并努力着什么。她的条件很好,有许多条件同样好的追求者,但是她不为之所动,似乎只对他石有书情有独钟。富家小姐,爱上了一个出身卑微的青年,似乎令人感动。但他不这么想,原因很简单,他更喜欢云妹儿,为此不能平添麻烦。但另一个麻烦同时存在,石多哥一巴掌打碎了他接近她的机会,万福家的门合拢了。这令他焦虑不堪。
他朝宿舍走去,将脚边的一张破报纸踢开,而报纸好像黏在脚上。他弯腰拾起报纸,刷地将它撕成两半,刚要扔,急定住。报纸上一个标题赫然在目:靖镇古董悉数收回,青铜匕首消失无踪……石有书愕然,仔细看完全文,失声道:“游克文,跑了?”
石多哥在军营里擦拭着手枪,一个兵送来一封信。石多哥接过信,看了一眼上面的字,急忙拆开。那是云妹儿的信,约他在茶楼见面,但信晚到了一天。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拉开抽屉,将手枪散件哗啦一下拨进去,拔腿跑出军营。
自从收复靖镇以来,他还没见到过云妹儿,原因是打了万福,实在找不出向她道歉的机会。云妹儿的主动邀请,令他心花怒放的同时也忐忑不安起来。
石多哥来到茶楼,走进一个房间,见云妹儿正坐在里面。
“云妹儿!”他站在门口,观察着她的反应,“对不起,我才接到信,应该是昨天。”他气喘吁吁地说。
“昨天我也来过。”云妹儿说。
石多哥在她对面坐下:“云妹儿,我在靖镇打了万先生……”
云妹儿点头。
石多哥解释道:“他当时讲的话太歹毒,太过分,我……当时在气头上,没忍住。我知道,这下结下仇了。”
云妹儿轻叹一声,说:“多哥,你多大了,动辄就撒野?你打的是我公公。”
“是。”石多哥垂下头。
“你打了他,但他没有抱怨你。”云妹儿为他倒上茶。
“啊?”他睁大眼睛。
“你不了解万先生。他的气度大得很,不会计较你那一巴掌。”
石多哥感到意外,嘟囔道:“不会的,要是换了我,总要还以颜色。”
云妹儿淡淡一笑:“那又为什么,打来打去,反目为仇,不值得。”
石多哥无言以对。
“我说的,是他讲的话,不是我的意思。”
“那……你呢?恨我吧?”
“我会吗?”
石多哥从她眼中看到了否定的回答,心里踏实了一些。
云妹儿说:“他比你忘得快。”
“啊?”石多哥想象着在靖镇声嘶力竭的万福。
云妹儿接着说:“一巴掌,能打断情谊,朋友不再往来,形同陌路。但要分是谁,有人挨巴掌,当时疼,过后到了心里,权衡利弊,就不再疼……我公公叫我约你,转告你,他不记仇,还想跟你交朋友。”
“我的妈呀……”石多哥苦笑,心想这万福竟有那么大的度量。
“你和他是两类人,自然不懂他。”
石多哥点点头。
“他想请你吃饭。”
石多哥一愣:“我不去。”
云妹儿问:“为什么?”
“说实话,我不喜欢他。”
“要是我陪同呢?”
“你?”
“多哥,我不希望你们结仇,因为那样的话,我们就离得远了。”
石多哥感到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