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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杀人灭口啊。那……冯营长呢?”穆识子在家听了石多哥的讲述,沉默了一会说。
“再没看见他,会不会被打死了?”石多哥悄声道。
穆识子表情肃穆。
有人敲门,小喜跑去开门。
弘应天走进来,一脸严肃:“识子……”
“出去。”穆识子瞟了他一眼。
“识子,我知道你记恨我,且听我把话讲完。”
“咱俩之间没什么说的,别浪费时间了。”
弘应天继续说:“请听我说,我是一片善意,为你好,也为石多哥、小喜他们好。”他看了一眼石多哥和小喜:“你俩出去一会好吗?我有话和识子说。”
“有话快说,他们听着无妨。”穆识子道。
石多哥对小喜摆了一下头,自己先离开。
他走出院门,一屁股坐在沙土堆上,觉得屁股下有硬物,顺手插进沙土摸索着,突然周身一颤。他抬起屁股,将一件硬物慢慢抽出。
风卷起枯枝败叶在狭窄的巷子里打着旋。
青铜匕首露出来。
石多哥瞠目结舌。
投射在墙上的身影开始变形,天光暗淡下来。他将匕首揣进书包里,腾出手掐了一把胳膊,疼得闭上眼睛。
小喜走过来看到石多哥奇怪的表情,问:“多哥?你怎么了?”
“嘘……小喜,这沙土堆从哪来的?”
“前些天我爹让人拉来的呀?你忘了,就是你和费大脚在城外打架的那天。”
“从哪挖的?”
“垣那边的老河滩吧。”
石多哥琢磨着,自语:“从老河滩到城楼……路过土垣……哦!”
“出了什么事?”
“一会告诉你。”
院里传出穆识子愤怒的声音:“不要再给自己涂脂抹粉!证据确凿,毋庸置疑!”
石多哥站起身说:“小喜,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在穆识子屋里,两人开始针锋相对。
穆识子眼里充满了蔑视,从上到下打量着弘应天:“我倒有几句奉劝你。”
“应天洗耳恭听。”
“盗掘先人陵寝,无论大小,都是大孽障,天地不容。先秦以来,发墓者诛,窃盗者刑,历朝历代不曾动摇过!”
弘应天语:“我也是吃斋礼佛的人,但眼见着这些惊世重器深埋在黄土中,实在遗憾。我等识货之人取而存之,也能潜心钻研。难道不比落进那些无名小贼手里随便卖了的强?”
穆识子气得青筋暴露,断喝道:“大贼小贼,一丘之貉。盗墓就是毁墓,藏器就是贩器。你张口闭口礼佛修行,却干尽这等污秽之事,仗着读过几年书就助纣为虐,为虎作伥,难道不知羞耻吗,圣人的书都白读了吗?!”
弘应天耐心解释:“国运颓微,圣人即便在世也不能有什么作为,你我凡夫俗子,谈什么道义羞耻?”
穆识子勃然大怒:“同你这样的人讲道义,比焚琴煮鹤更甚!给我滚出去!”
“如果没有我顶着,别说办学堂,你这个私塾早被砸了,性命也难保!”弘应天退出院子,看了一眼石多哥和小喜,仰头朝天望了望,愣了一下,悻悻离去。
石多哥见弘应天远去,说:“有个东西要让先生看。”他走进书房,见穆识子正扶着桌子喘息着。
“先生,我……我想给您看一件东西。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的青铜匕首吗?”
小喜乐了,穆识子也露出无奈的苦笑。
石多哥从怀里抽出青铜匕首,咣当一下撂在桌上。
穆识子和小喜愕然。
投射在室内的光线渐渐弱下来。青黑色的青铜匕首虽然有斑斑铜锈,但依然折射出狞厉的幽光……
穆识子不解地问:“多哥,你不会又……”
“先生,我没开玩笑。”
穆识子疑惑地问:“你爹去兵部赎你,不是拿的就是它吗?怎么?又拿回来了?”
“我也觉得奇怪极了,而且,我怎么觉得赎我的那一把匕首是假的呢?”
“假的?何以见得这把是真的?”
石多哥说:“我认识,这一把就是我从我爹那偷的,我爹拿到兵部的那一把和这一把很像,但好像有不像的地方,哪不像,还说不清……”
穆识子的视线从石多哥脸上垂下来,落在桌上的青铜匕首上。他弯下腰,细细端详躺在桌上的青铜匕首。
青铜匕首长31厘米,刀部19厘米,柄部12厘米,双刃,顶端有残损。
“它是哪个朝代的?”石多哥问。
穆识子不作答,仿佛在辨认着什么。
石多哥给小喜使了一个眼色。小喜跑出去给院门上了闩。
“先生,它背面有字。”石多哥提示道。
穆识子用两个指头小心地将匕首轻轻翻转过来,四个错金篆体铭文在剑格上清晰可见。他沉吟了好一阵,声音微微颤抖道:“哦?这不会是……”
日光渐渐暗淡。
小喜跑进来,神色慌张地说:“快出去看呀,太阳被天狗吃啦!”
穆识子和石多哥快步走出去,见街上的人们都在仰头望空。
正午的太阳正在被黑球吞噬着。
“先生,真是有天狗吗?”石多哥问。
“是月亮挡住了太阳。诗经上有记载。西汉年间,刘向曾写道,‘日食者,月往蔽之’。”穆识子掐指算着,“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啊,鬼宿?”
书房的桌子上,青铜匕首正被阴影遮掩。房屋四壁上,若干扭曲的人影伴着嘈杂的声音交织舞动,渐渐淡去。一声凄厉的吼声仿佛来自天边“呀嘿——”随即,一记金属的撞击声拉着尾音悬梁萦绕,飘到街上。
书房陷入黑暗。
街上的噪声戛然而止。
石多哥看到,穆识子在黑暗中表情严峻,手指僵硬,嘴唇轻微颤抖着。
兵部门口,弘应天仰望日食,默默念叨:“阴阳合一,重器显身,要死人呀!”他转回头,和游克文打了个照面。
“重器?谁死?”游克文表情疑惑。
“司令对二十八星宿应该熟悉吧?”
“略知一二,不甚翔实。”
弘应天仰望天空,似在自语:“昨日黄昏风沙乍起,心境似有惊惶之感。三更天我仰观长空,月色暗淡,唯有中天一团白色星云渐渐收拢。我差点忘了,那是南宫朱雀四星高悬的日子,古人称那团星云为积尸气……而那时,朱雀七宿当空的星座不正是鬼宿吗?!”
“哦……”游克文听得有些犯蒙。
弘应天眯缝着眼睛自语:“人算不如命算,命算难敌天算,天算呢,那还要人算。”
游克文听得糊涂。
“不出明天,重器一定显身。”弘应天双手合十。
“哦?”游克文面露喜色。
“我怎么冥冥中看到了一个人呀?”弘应天闭上眼。
穆识子取出一块黑布垫在青铜匕首下面。转回身,点燃油灯,三个人的影子被油灯投射在墙上,缓缓地动起来。
“如果我眼力没错的话,这把匕首是战国时期的,应该没有错。”穆识子道。
石多哥问:“那……我爹赎我的那一把又是怎么回事呢?我问过,他不说。难道是双胞胎?”
穆识子说:“没见到……很难说。”
石多哥问:“游克文为什么那么看中这匕首,和其他古董有啥不同?”
“青铜匕首并不罕见,它的价值取决于许多可能。青铜器的制造在春秋战国时已经达到了顶峰,当楚国或赵国开始锻造铁器的时候,秦国的兵器依然以青铜为主,青铜剑的制作工艺非常精湛。那时男人尚武,剑是男子气概的象征,尤其是贵族男子,死后都有佩剑陪葬,这在当时是约定成俗的规矩。从葬俗上说,青铜剑是反应墓主人身份等级的重要象征,铭文还能进一步证明墓主生前的情况。游克文乃一介武夫,盗掘和搜刮的目的是为了钱。他背后一定有懂行的推手。我这么一说,你可以猜得出是谁了……”
“弘先生?”
“要提防。”
石多哥点头。三个人的目光又落在匕首身上。
小喜问:“这把匕首是战国的?上面的字说的是什么呢?”
“不能确定,我们推测一下吧。”穆识子捏起一支毛笔,用笔尖指点着刀上的四个字,“这上面刻的字是秦国通用的字体,小篆。四个字是:王、赐、且、用。我琢磨,且是人名,读居,秦国有个人叫夏无且。”
“夏无且?”
“那不是用药囊打荆轲的侍医吗?”小喜说。
穆识子道:“是的,至少我们从书上没见过秦国有第二个夏无且。你们再看看这匕首的剑首,刀尖部,有些残了。匕首全身保存完好,而唯有刀尖部残了。”
石多哥拿起匕首,墙上的人影舞动起来:“是当时刺过东西,杀过人呢?还是我和费大脚打架时弄坏的?”
“第一种可能性大,你看,这里还有锈。它让人想到刺客列传里荆轲刺秦王的一段,注意,司马迁写的这一段,正是根据秦王的侍医夏无且口述传承为依据的。”穆识子将黑布裹上匕首。
舞影消失,光线再次从窗棂投射进来。书房里光影迷离,宛如过去和现在的时空临界。
石多哥问:“这支匕首不会是秦王赠给夏无且留念用的吧?”
穆识子说:“夏无且死时,正是秦二世胡亥的时代,按照葬规,夏无且身份显赫,可能葬在国都咸阳附近,也可能会葬在他自己的家族墓地。”
“在靖镇这一带?”
“无从知晓。如果像你所说,杂树林下的那个洞应该是窖藏,而不是墓。这么说来,夏无且的墓在早年曾被盗过,其陪葬物被其他人转移他所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小喜问:“那荆轲的墓呢?”
“天知道他有没有墓,墓在哪。”
“这么说,这把匕首就是荆轲曾经握过的!”
“燕子丹听说赵国徐夫人那里有一支锋利的匕首,于是用百金买了去。为增强匕首的杀伤力,丹命人将匕首用剧毒的药水淬火,然后用若干活人试验,果然一触即死。但在关键的时刻,这匕首没能完成使命。两千多年,它长眠地下,现在重见天日,怕是又要杀人了!”
“杀人?”
“它本身当然不杀人,是人为得到它而杀人。”
“祸根?”
“正是。它生不逢时。”
石多哥问:“那怎么办?毁掉它?”
“从哪来的,还是放回哪去吧。”穆识子说。
石多哥说:“放回去是不可能了,出城那么难,杂树林被官兵站了,一旦被发现,还不是被掠了去,最后卖掉吗?”
“当然不能落入敌手。”穆识子说。
石多哥说:“先生,我看,就放在您家藏着。”
穆识子道:“你知道,靖镇不安全,再说,我不藏任何古董。”
“可……怎么办呢?”
穆识子沉吟了一会,说:“你会有主意的,多哥。”
阳光下,石多哥走在街道上。一个影子在地面跟随着他,直到家门口。
他回到家,见石老蔫在刻字,石有书在凿石头,十四姑在厨房忙碌着。
“到哪野去了?”石老蔫问。
石多哥不说话,呆呆地看着他。
石老蔫放下工具说:“又魔怔了?”
石有书问:“多哥,没出啥事吧?”
十四姑从厨房探出头说:“没吃饭吧多哥?快来吃饭!”
石多哥走到石老蔫跟前说:“爹,赶集的事我同意了,咱们得赶紧走。”
“嗯?你说啥?”石老蔫停住手中的活。
“赶集的事我同意了,咱们得赶紧走。”
石老蔫和石有书面面相觑。
“只要杂树林的兵一撤,咱们就从地道出去。”石多哥说。
石老蔫看了他好一会,点点头:“都等着呢!”
深夜,石多哥和石有书躺在床上,睡意全无。
“哥,有件事你得告诉我,爹去兵部赎我拿的那支匕首是从哪找到的?”
“别问了,没意义。”
“咋没意义?难道那匕首有一双?”
“就算是一双,又怎样?”
“就算?那到底是不是?”
“我告诉了你,你又去生事?”
“不会。”
“一定会。”
“绝不会!”石多哥抓住石有书的胳膊。
石有书犹豫了好一会,说:“我知道,瞒不过你。这件事,除了咱家人,对谁都不许说,你发誓。”
“行!”
“我说那把匕首是假的,你信吗?”
石多哥纳闷,问:“假的?怎么弄的?”
“小声点!”石有书看看窗外,悄声问,“你认识老机吗?”
石多哥点点头,恍然道:“他?造假?那么像?跟真的一样!”
“好了,反正你知道了,你若说出去,咱爹就完了,一定。为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吧。”石有书庄重地看了他一眼。
石多哥忽地坐起。
石有书问:“还不睡?发什么呆?”
“哥,咱俩聊聊刺客列传吧?”
“聊它干吗?”
“睡不着。”
“你要当刺客?聊这些你就别睡了。”
石多哥推了他一把说:“聊一会,行不?”
石有书闭上眼睛说:“你聊吧,我听着。”
石多哥缕了一下头绪,清了清嗓子道:“话说战国,燕子丹复仇心切,结交了剑客荆轲……”
石有书扑哧乐了。
石多哥问:“怎么了?不对?”
“对、对。”
石多哥接着说:“为荆轲刺秦,田光自刎、樊于期断头,燕子丹以百金买下徐夫人锋利的匕首,命工匠以毒药淬火,用活人试验,凡被匕首碰到者,哪怕肤浅皮肉之伤,即死。这匕首真乃天下一绝……你睡了?”他推了一把石有书。
石有书闭着眼睛迷糊地说:“讲得好,接着讲,唱也行。”
“丹又命人绘制了一卷燕国地图,把匕首藏在其中。荆轲与勇士秦舞阳带着地图上路了……”
石有书开口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我插一句。”
石多哥讲:“在秦王大殿,荆轲展开地图时,与嬴政近在咫尺。”
石有书哼唱:“图穷匕见时,我欲刺大王。我再插一句。”
“荆轲举剑便刺,不料嬴政抽身而退。但见那侍医夏无且,举起药囊砸向荆轲。嬴政趁机拔剑出鞘,斩断了荆轲的左腿。荆轲将匕首投向嬴政,却击中了铜柱。众侍卫赶到,将荆轲大劈八块。行刺失败。尔后,嬴政论功行赏,赐夏无且黄金二百镒。”
石有书张嘴打了一个哈欠:“终于完了。”
“没完。”
“行了,后面的事就别说了,都知道。”
“知道个屁,我还没讲完呢。”
“哎哟,那你讲吧,反正我困了。”石有书一翻身。
石多哥对着他的背影说:“关键是,荆轲的那把匕首哪去了呢?”
石有书没了声音。
“夏无且请求大王将匕首赏赐于他,那是临危救驾最好的证据。夏无且为纪念功勋,让工匠在匕首上镌刻错金铭文——王赐且用。后来,匕首作为陪葬物埋入墓中,怎料过了许多年,被咱爹发现了……”石多哥见三哥没反应,无趣地躺下。
石有书突然翻过身:“嗯?你这段从哪听说的?胡编!”
石多哥拉着被子说:“对,我是胡编呢,信不信由你。睡觉!”
屋里安静下来。月光暗淡,一片漆黑。
石有书霍地坐起来:“哎?多哥,对呀!那铭文的图样我见过,没想到这些,哎,你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石多哥瞄了他一眼,在被子里摸索了一阵,慢慢抽出青铜匕首。
石有书凑过去,定睛一看,大吃一惊:“啊?!”
一记雷声从远方飘来。
弘应天被雷声惊醒,坐起来,从枕下摸出石老蔫送到兵部的那把匕首。他点着灯,细细打量,嘴里念叨着:“王赐且用。王,大王,秦王?赐,赐予。且用,且,且?且……”倒吸一口凉气:“夏无且?”他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石老蔫被门的响动惊醒,竖起耳朵,手在枕边摸起一把破菜刀,问:“谁?”
石多哥的声音:“爹,是我。”
“多哥?半夜三更折腾啥?”石老蔫放下菜刀。
“有事。”
“明天说,睡觉!”石老蔫再躺下。
“大事。”
石老蔫骂了一句什么,翻身下炕,拉开门闩:“有啥事偏得这时候……”
石多哥快步进屋,合上门,从背后拿出黑布包:“爹,还给您。”
“啥东西?”石老蔫接过布包,手一捏,大惊,“啊?!”
2
土岭子驿站位于靖镇与西安之间,因为条件上乘,往来的商客大多在此停歇。
夜晚,长矛会首领二八爷带着两个保镖骑着马打着呼哨停在驿站前。
“吃饭,喂马。”二八爷吩咐着,摇晃着肥硕的身体走进客栈的门。
掌柜的是个瘦猴男子,听到马嘶声,赶紧迎出来,拱手道:“二八爷,有失远迎!您住店呀?”
“填饱肚子,连夜回长矛乡。”
“好好,里面请,里面请。”
“快,上酒上肉。”
瘦猴忙不迭地招呼小二上菜上酒。
二八爷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对两个保镖说:“快点吃,吃完咱赶紧走!”
“二八爷,这屁股都快磨烂了,不歇会?”壮汉甲委屈地咽了一口鸡肉道。
“这两天游克文的队伍一直调动,我觉得有些不妙,不能等到天亮,得赶回去!”二八爷抓起一只鸡腿塞进嘴里。
院子里突然一阵骚动,瘦猴和客人寒暄着。
“嘿!瞧人家这马车够气派!”壮汉乙扒着窗缝看。
二八爷拨开壮汉乙,脸贴近窗缝。
乔治万正扶着云妹儿下车,转身问瘦猴:“房子备好了?”
瘦猴殷勤地答:“早给您备好啦,最好的一间!热水也烧好了,卧具崭新,酒菜全齐!”
乔治万满意地点点头,和云妹儿登上客栈的楼梯。
酒馆里,二八爷在窗后睁圆了眼睛,慢慢转回身,坐在凳子上,呆呆自语:“白。”
“白车?”壮汉甲起身把着窗户望,“不是白的,是花的呀,二八爷。”
“我说皮儿白!”二八爷翻了他一眼。
“谁皮儿白?我瞧瞧!”
“瞧个屁!”二八爷犹豫了一会,“这么着,你俩先回去,我跟掌柜的还有点事。”
“您不一块走?”
“我随后就到,快!”
两个汉子把肉塞进嘴里,走出屋,翻身上马,离开。
瘦猴走进来问:“二八爷,酒菜还可口?”
二八爷问:“刚来的客是谁?”
“靖镇万福家的大公子,半个洋人,有势力哩!”
“我是问那女子。”
“是那公子的新媳妇儿。您再喝点?”
“过门了吗?”
“过了吧?我可不知道哩嘿嘿……”瘦猴离开。
二八爷朝后腰的枪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