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院子大门的窗户是开着的,但这屋子另一边的窗户却是关上的,倒是没有上锁,只是在外面用楔子楔上了,因窗户底下是荷花池,没有路,是以不需要看守。
夏言羽咬了咬牙,成败与否全在此一举了!
另一只手举起手里的凳子,夏言羽咬紧牙关,使劲朝和紧闭的窗户砸过去,只听“砰”的一声,那窗户被砸得反弹开来,不容她再想其他,当即把手中的湿衣甩手扔进了荷花池,而后弯腰往地上一趟,顺势就滚进了床底下。
屋内这样大的动静,红绸和守卫的人当然看见了,只是开锁需要时间,等他们破门而入时,夏言羽早已经调整好呼吸,静静在躺在床底下了。
见窗户打开,红绸当即厉声道:“快!把荷花池围起来!就算是抽干了水,也要将人找回来,若是王爷怪责下来,你们都别想保住脑袋!”
红绸跺了跺脚,低声骂了几句,匆匆的跑到窗户边上,往外趴着看了几眼,此刻是夜间,月色因是未过十五的缘故,朦朦胧胧的,到不显得有多亮,但那月牙白的长裙飘在池塘智商,还是能够看得清清楚楚的。红绸双眼一亮,指着那衣裳嚷嚷起来。
“在那儿!在那儿!谁,跳下去给她捞上来!这大冷的天,竟也不要小命了吗,还敢跳进去送死!”
现在刚刚到二月里,柳条都还没有出绿呢,早上起来地上的杂草还铺了一层白霜,此刻又是夜间,荷花池里的水一摸,都冻到骨子里。
是以红绸以为夏言羽是跳下去被冻晕了,慌忙也跑了出去,吩咐着人下水去把人捞上来。这女子是傅侍郎送来的,原本她家王爷是看不上的,不过是什么偏僻的地方出来的粗鄙之人,哪里比得上京城好生教养的大家闺秀。
可这周付林不知道凑到王爷耳边说了些什么,哄得王爷喜笑颜开,便是同意让这梨园出身的女子先住进行宫来了。
红绸伺候在王爷身边多年,年纪不大,但人情世故早就摸得一清二楚。这住在兰雅阁的女子,一定有王爷看中的地方。她虽然心生不满,但是人若是在她的手里出了闪失,她不过是个婢子,再受宠,王爷要她的脑袋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一个个大男人怕什么冷!跳下去救人王爷自当重重有赏!”
红绸的声音渐渐远离,夏言羽大气也不敢出,深怕有什么武功高深之人,听出来她就躲在床底下。因怕自己稍微一动就弄出什么声响来,所以她一直僵硬着身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屋外仍旧有人声,夏言羽觉得自己的肩膀已经发酸,腿有些发麻了。
大抵是过了半个时辰,应该是有人下水去捞了,只是那水中只会有一件衣服而已。而红绸等人谨慎起见,肯定会叫人泅水下去摸,谁还会注意这屋子里的动静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外面的声音渐渐没了。夏言羽这才慢慢的动了动身体,而后从床底下爬了出来。这会子外面的天极黑,但过不了多久就要泛起鱼肚白了。夏言羽丝毫不敢耽误,踮着脚就着大开的门快速的跑出了院子。
这里的格局她并不清楚,但是大多是的院子大门都是朝南,她抬头看了一眼,好在还有北斗星可以看见,找到北边的方向后,夏言羽沿着围墙不紧不慢的走去。
这个时候,护卫们也都打着瞌睡,原本早春,这里又不是王爷真正的住处,只是行宫,带来的人也不多,只守在王爷住在大殿外面就可以了。如此,也正好方便夏言羽多开那些巡逻的人,轻易的就来到了后门。
后门亦是上了锁的,夏言羽也不敢撬锁,先不说这样会有大的动静,再者她也不能浪费那么多的时间。这里地处凉州,夏言羽模糊的记得,应当是七王爷赫连司尚荣的封地,那么这么说,这七王爷便是同司尚允一同出战南疆,却独自逃命回来的那个王爷?
重生前,她是养在深闺的弱女子,这等事情倒也是不关心。只是卢浩天常在她耳边念叨,如此也知道一些。皇帝驾崩后,新帝之位迟迟无人登上,到最后,竟然将孱弱无能的七王爷司尚飞扶上了帝位。
而这司尚飞当然是傀儡皇帝,既然大鸢朝需要新帝,那就让新帝登基,但是真正的掌权人,还是他背后的那些个被封了亲王的另一个王爷。说来司尚飞也是个可怜之人,登上帝位之后一天的福都没有享过。哪怕是后宫之事都要听别人差遣。全城的百姓都已经对这么傀儡皇帝失去了信任跟耐心。
前世这些事都不管她的事,但今生,既然心已经许了司尚允,那么夏言羽自然不允许有任何人想要破坏她的幸福。
这么想着,夏言羽摸黑找到了一个梯子,她必须尽快逃离司尚荣的行宫。她的身份虽然没有几个人知道,但是既然是作为司尚允身边的人,司尚荣也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当年征战南疆,司尚允武功高强,怎么可能会被围攻落马。
这司尚荣,一定深不可测。
从高墙之上跳下来,夏言羽喘了一口气,捏了捏有些发胀的脚踝,左右看了几眼,迅速的消失在夜色当中。
就在她离开凉州行宫没有多久,在寝殿的司尚荣就得到了消息,他养在兰雅阁的人逃走了!
周付林当初去青州时,并不是游山玩水。他依附于司尚荣,自当是要帮司尚荣做事的。虽说摄政王是司尚渊,但这摄政王能否最后登上帝位,还是要看自己的本事。朝堂之上,司尚渊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角色,再者,万淑妃在后宫势力滔天,哪里能容许司尚荣肆意妄为。
她的儿子既然坐不上摄政王的位子,那别人的儿子也别想舒坦。
司尚荣虽然是有一未侧妃,身边的暖床人却不多。他身份尊贵,自然惹得大臣之女趋之若鹜。皇家不必寻常百姓,这娶回家的女子,未必是真心喜欢的,但这女子若是家世显赫,家中有人能在司尚荣登基为帝的路上铺上垫脚石,他不过是随手收一个女人而已。
至于那云挽歌,身份并不是一个戏子那么简单。周付林是萧贵成的侄子,萧家的秘辛他还是知道一点的。萧贵成好女色,除却府内的夫人外,外头的别院里,不知道养了多少莺莺鸟鸟。
而这萧贵成对儿子不上心,却是十分的疼爱女儿。府内曾有一名女子名为洛秋水,深受萧贵成宠爱。甚至有意将洛秋水扶上大夫人的位置。平日里府里的女人争风吃醋也就罢了,这会子来了一个独占鳌头的,那当然要联合起来对付洛秋水。
可怜洛秋水怀着身孕,就被陷害蓄谋丞相家产,扫地出门。
那腹中的孩子,便是云挽歌了。当初洛秋水去了青州,因样貌端的是清雅脱俗,倒也得一儒雅公子倾心。二人结为夫妇,待云挽歌出生后,更是其乐融融。
萧贵成要笼络这些个王爷,当然得有女儿。恨只恨当初他只有一个女儿,却不知道流落在外头的云挽歌,当然还有那英气十足,却也绝色的萧颜。
萧贵成想用女儿拉拢王爷们,司尚荣又何尝不想用来牵制萧贵成。听周付林道那云挽歌同洛秋水样貌别无二致,这还怕萧贵成不疼爱么!司尚荣的母妃万淑妃一直都在暗地里调查萧贵成的那些事情。司尚荣自然还是清楚的。
司尚荣阴沉着脸,冷峻的脸色因跪在面前的人愈加的难看。他在凉州不宜久留,本算着等天亮了,就带着云挽歌离开凉州。京城的局势有多紧张,他自是知道的。明面上,万淑妃现在还没有让下人递来消息,保不准过几天京城就要翻天覆地了。他相信万淑妃会准备好一切。
来凉州,也是怕司尚渊因没有接到摄政王的圣旨一时恼羞成怒,直接带着禁军冲到他的府上。硬碰硬他没有司尚渊的人多,只得先让步,离开京城。等能笼络的人,都收到了他的麾下,便是趾高气扬,将司尚源和那些都步步逼退之时。
“愚蠢!”司尚荣听手底下的人禀报了云挽歌逃走的事情后,脸色铁青。他此番前来凉州,带了护卫足足有一百五十人,有五十人都守在“云挽歌”的屋外,竟然还叫一个丫头片子给逃走了!
不禁眯了眯眼,“料想她逃不到哪里去,清翼,你带几个轻功好的,堵在城门口,发现了人,即刻追上来。”虽说云挽歌有利用价值,但比之他要赶回京都这件事,仍旧是一件小事情。哪怕云挽歌誓死都不愿跟人回来,那便一刀杀了就好。
他想到这一点,旁人自然也明白,与其让云挽歌依附政敌对付自己,倒不如现在永绝后患。司尚荣的可怕之处就在此,自己得不到,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