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的这话一出,陆云帆微微有些动容。他人在青州,身边已经没有了供差遣的的人,哪里知道宫内发生的事情,所听所见,也不过是外人传给他的。甚至于皇帝去了万佛山的事情,他都不清楚。也不好去打听,毕竟现在是以太傅之子的名义在四处闯荡,总是把注意力放在太子爷的身上的话,肯定会被怀疑的。
因为朝廷对外,只是称皇帝身体有恙,去了某行宫修养而已。
“太子爷身上有皇上的谕旨,新帝之位可是主子的啊!主子在朝中势力单薄,太子爷难道忍心看自己的兄长受奸人所害?”
陆云帆抿了抿嘴,半晌才抬眸哑声道:“皇兄他……一切可好?”
清远这才微微一笑:“主子已经觅得佳人,只差与九王爷团聚了。”
陆云帆自然是知道清远所指的佳人是谁了,陆云帆低下头并没有接着问关于太子爷的问题。
两人并未叙旧许久,一来是司尚允还在等着他们,而来,关于夏言羽失踪一事,清远也有要问的。从之前他的调查来看,陆云帆是认识夏言羽的,这其中的缘分自当是要问清楚了。
两人边赶路边说,等到了夏府,事情的原委也都清楚了,清远身为下属,并未插话,等陆云帆进了房间,才招手让小玉过来,想再深入的了解一番。若是日后主子问起来,他也能对答如流。
陆云帆听见外头清远的回禀,就有些坐不住了,等陆云帆进来时,他才深吸了一口气。他与陆云帆相差三岁,两人分别时,陆云帆才十岁出头,个子只到他的腰腹处,如今,却也是风度翩翩,与自己一般高的大人了。
兄弟俩一时间都无人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对方,双眼都有些发红。
最后陆云帆轻声喊道:“哥哥……”
司尚允这才走上前,将弟弟拥在怀里。今日之喜,远远超过他今生任何一次惊喜,本以为去世多年的弟弟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岂不是上天的馈赠?!
兄弟二人促膝长谈,陆云帆细数了这些年来自己在外头的生活,他自离开的京都,就一直在青州,鲜有去别的地方,若非司尚允多次来青州,怕是两人此生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如此说来,萧将军倒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他师承何处,竟然还会起死回生的本事?”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了,他性情冷僻,我与他相处时,几乎不闲聊,若是皇兄你想问的话,过些日子我们可以一起去。”
司尚允摇头:“怕是没有时间了,今夜我就要去凉州,司尚荣在凉州行宫,我担心言羽就在周付林手里,她一日不离开凉州,就多一日危险,若是司尚荣查出来言羽的身份,怕是要对她不利。”
“皇兄,我也一起去!凉州是司尚荣的封地,一定都是他的人,多去一个人,也好办事一些。”夏言羽虽然是陆云帆名义上的嫂嫂,可是不论如何,他都会帮助他的兄长,将人救出来的。一想起夏言羽现在可能受着苦的时候,陆云帆的心就很疼。心疼的并不比司尚允差。
当夜,司尚允和陆云帆,清远带着小玉,消失在夏府之中,好像他们几人从来没有在夏府出现一样。那些个日夜围在苏倩茹院子外头的侍卫也都不见了,待她清早发现时,忙让人去查看夏言羽的院子,结果一样,什么人都没有。
“绝对不是我做梦,他们走的如此匆忙,想必是知道夏言羽在什么地方了!”苏倩茹恨得咬牙切齿,对方是太子的身份,她有几个胆子也不敢和未来的皇帝对着来。若是司尚允找到了夏言羽,那夏言羽将自己的遭遇告知了司尚允,她的命还能保得住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就在司尚允他们走后的第二天,苏倩茹带着碧荷,也消失在夏府之内,当然跟着一起走的,还有柳山。留在水云间养身子的夏望天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他吐血之后,原本身体还是很好的,可是近日身体愈发的虚弱,每日只能小走几步,多的时候都在躺在床上。照看夏望天的千音心里也有了些担心。而夏晓晨只知道自己被送来的别院,每日教他上课的夫子也换了人。
却说夏言羽在那贵气逼人的屋子内住了两日,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倒是无事可做。那侍女名为红绸,据她自己说,是打小就跟着皇子的,若非皇子宠着她,她早就要被宫里的某一位妃子指名成婚了。
这红绸每日送饭来都絮絮叨叨,夏言羽只听不说,这两日,倒也知道了一些可靠的消息。比如她现在是在凉州,这个地方,可是那王爷的行宫。
凉州在京都和青州之间,若从这行宫逃出去,花不了三日,便可回到青州。眼下,这红绸等人,一直以为她是那梨园之中的戏子,因那皇子迟迟不来,是以对她也算是看管而已,并未作出其他的举动来。
但是时间拖得越久,那皇子若是知道他手底下的人掳来的不是正主,指不定要对夏言羽做出什么来。一个皇子,恼羞成怒,命人砍了夏言羽的脑袋也是有可能的。
算算日子,夏言羽被抓来关在这富丽堂皇的屋子内已然有三日余,那红绸虽然话多,做事仍旧是十分的谨慎,任凭夏言羽借口做何事,都盯得紧紧的,即便是如厕,都不会放松。
“红绸妹妹,你闻闻,我身上这是什么味儿啊!”夏言羽故作嫌恶的捏着自己的衣襟,凑到红绸的面前,叫她闻一闻。女儿家的身体天生带着一股子幽香,夏言羽更是因为家中制香,沐浴时常用香油,身体自然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但为了逃离此地,将身上弄出些馊味来,也是小事一桩。
这还是昨夜,她趁着外头的侍卫都迷迷糊糊犯瞌睡的时候,自己悄悄在床上翻来覆去出了一身的汗弄的。三天没有沐浴,顶多是身子有些痒而已,但是一身汗,又干了的话,腋下和脖颈间,自然会有一股汗味,加之这屋内的香薰一染,更是刺鼻难闻。
果然红绸捂着鼻子后退好几步,语带不悦道:“你身带臭味,若是叫王爷瞧见了,怕是连一日都活不成了!谅你也逃不走,来人啊,打水给她洗澡!”
她吩咐下去,很快就有人送来了木桶和热水。夏言羽假意要脱去衣物,却瞧见红绸端着架子坐在屏风外头,便思索一番道:“我若是再穿自己的衣裳,这澡也就白洗了,不知道红绸妹妹可有什么衣服能借与我?”
她这话一出,红绸先是皱了皱眉,不过转眼一想夏言羽说得确实没错,就不耐烦的起身,一边走向门外一边道:“你不要想着生出花样来,像你这般的衣裳我是没有的,就我这等侍女的衣裳,明日等做衣裳的裁缝来了,给你置办几套……”
她刚出门落了锁,夏言羽便将自己的外衣先脱至双肩,而后缩在了床上。等红绸拿了衣裳回来,就看见夏言羽被冻得蜷缩成一团,嘴唇都有些发紫了。
“你这是作甚?为何不……”脱了衣物洗澡这话还未说出口,就想起来夏言羽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子束缚起来了,衣服都是从脚和手穿过去的,这脱也是脱不下来的,除非将铁链给解开。
夏言羽声音颤抖道:“屋外头戒备森严,我一个弱女子,哪里能逃得出去,况且我在木桶中洗澡,总归是有水声的,待没了水声,那我一定是洗好了,到时候你进来便是。”这么一说,红绸原本是想着就等在屏风外,但又担心没了铁链的夏言羽对她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来。
外面足足有几十个护卫,将屋子团团围住了,即便是有武功的人,也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逃走,更何况,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也好,我就给你开了铁链,你速速洗完澡,若是逃走再被抓来,你住的可不是这样的屋子,这行宫内的牢狱,许久没有关人,想必蛇鼠早就成群了!”红绸冷着眸子,哼哼的说了两句。
夏言羽自当是没有听进心里,她已经打定主意要逃走。原本她这几日一直在发愁到底该如何从层层看押的屋子离开,今日一早脑中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和弟弟去林长明家中的事情。
所谓调虎离山之计,声东击西便是如此了。
铁链被打开后放在了桌上,夏言羽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虽说是这铁链表面打磨的十分圆滑,但很是沉重,加之一直戴着从未解开,这么几天下来,早就将手腕上磨出了一圈红痕,仔细看便可知是已经结痂的血丝。
好在双脚有鞋子护着,只是突然觉得走路轻巧起来。
等红绸出去后,夏言羽便将红绸拿过来的衣物放在了浴桶里,而后拿着袖子的一角拖出来搅动。如此在外面听,就像是自己在洗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