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黑瞳流光闪烁,盯着她半晌,水溶倏尔一笑,立起身来缓步踱近,站到她面前,低低地俯下身,认真地看着她,语气出奇地轻柔散漫,却直抵黛玉心底:“哦,师妹翻脸的速度越发快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啻是一枚石子投入湖中,立时波涛汹涌,打破了那份平静,黛玉闻言心里立时浮起一阵委屈,只觉得一股怒气涌上心头,脸涨得通红,猛地抬头,与那双长眸撞个正着,那里面有揶揄,有戏弄,此刻正满是笑意地看着自己,灿如寒星,在自己脸上不停地扫视着,似乎在欣赏自己嗔怒的表情。
黛玉懊恼地一扭头站起身来,轻咬着粉唇冷冷半道:“再快也比不过师兄!”说着蓦地一转身,水眸精亮,毫无惧色地望着水溶,唇畔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不是吗?”
堆积在心头的不快此刻完全爆发了出来,许久没有这么大胆了,自己一直在隐忍,可是此刻水溶夹枪带棒的话令黛玉再也忍不下去了,不由出言相讥,顾不得计什么后果了,她忍得好苦,此刻借机将自己的郁闷发泄了出来,只觉得心里痛快淋漓,好不畅快。
见黛玉一脸娇嗔,神色凛然,粉面涨得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见是气得不轻,水溶反倒觉得有趣,嘴角勾起一抹弯弯的弧度,半晌倏尔一笑,拈起一捋发丝,坐了下来,慵懒地道:“方才在慈宁宫,皇祖母可是想留下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黛玉一呆:“什么?”水溶的话让她愣在那里,见水溶黑眸幽深如潭,嘴角一抹不羁的笑容,黛玉有些发懵:“太后想留下我,什么意思?”
心里有些骇然,该不会是太后想留自己在宫中做什么女史罢,母亲当年便是从宫中出去的,小时候偶尔听父亲和母亲闲聊,母亲对宫中的生活似乎并不羡慕,不然也不会舍弃了那份繁华而心甘情愿地与父亲相携相爱了。那个皇宫,虽然富丽堂皇,是权势和尊贵的象征,但并不意味着人人皆向往之。
水溶看了她一眼,手指无规律地敲打着桌案,加重了语气:“皇祖母觉得和你投缘,所以想留你在身边,明白了吗?”
水溶的话再清楚不过了,黛玉脸色一变,水眸罩上了一层阴郁,内心挣扎了半天,半晌,方轻轻地道:“师兄的意思呢?”话出口黛玉有些愕然,下意识地捂住了唇,自己的事,为何要征求水溶的意见,水眸顾盼不停,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自己想都未想便脱口而出了。一时心乱如麻,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想解释可又觉得无从开口,只得懊恼地咬了咬粉唇。
水溶看着她一脸的失措,却心情无端地明朗松快起来,手下的动作蓦地停住,故意装作纳闷地样子:“你不愿?”
黛玉微微地摇摇头,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内,黛玉不会是那种爱慕虚荣,攀附权势之人,故他才会故意戏弄她。见她当了真,水溶有意加重了语气道:“皇祖母说,当年你母亲便是她身边的女史,很合皇祖母的心意,不过后来你母亲有了姻缘不便阻拦,如今看到你的风采更胜于你母亲,所以便想留下你!”
黛玉懊恼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负气地道:“看来真不该随着灵儿进宫,不然我一个弱女子,太后又从何知晓呢!”说着两只白玉般的柔荑搅在一起,心里说不出地郁闷和后悔。
水溶长眸一眯故意问着:“哦,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想把握?”垂着品茶,眼角却觑着黛玉的一举一动。
黛玉抬起水眸,静静地道:“太后的垂青,黛玉深感荣幸,但是皇宫对黛玉来讲,不啻是一只黄金铸成的笼子!”说着望着外面淡蓝的天空,唇畔溢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今生今世,黛玉只想徜徉在青山绿水之间,如果可能,会尽量地远离富贵繁华,过一份恬淡宁静的生活!”
“哦,”水溶脸色蓦地严峻起来,长眸闪着异彩,一瞬不瞬地看着黛玉,心中波澜起伏:“青山绿水,恬淡宁静!”这是她想要的,试问,自己,能否给她?
黛玉不知水溶心中所想,沉吟了半晌,佯作淡淡地道:“师兄不是还想完全学会渤海国的文字吗,怎么,是想放弃不成?”
见黛玉神情忐忑不安,水溶反而心情大悦,佯作无奈道:“皇祖母说非常喜欢你,她老人家看中的人,师兄又怎么能阻止呢!”
见水溶面露无奈,黛玉便知无望只好失望地道:“看来太后心意已决了?”双手搅在一起,心里纠结不堪。
水溶黑眸熠熠生辉,却倏地一笑,一挑眉梢道:“不过,皇祖母欣赏归欣赏,她说,如果你象你母亲当年一样,有了自己的姻缘,她老人家了不便阻止!”说着长眸深邃,幽幽地看着黛玉。
姻缘?黛玉一呆,随即脸上慢慢地浮起可疑的红云,心里一阵烦乱,有些嗫嚅地道:“太后是这么讲的吗?除了这个再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自己此时这种情形,岂有心情论及什么姻缘呢?虽说展无尘也说过这类话,但现在,黛玉确实无心于此。
见黛玉脸色变幻不定,有意回避着,水溶半晌懒懒地道:“皇祖母最后说,你不适合在宫里,所以,容后再议!”最后四个字,故意加重了语气。
黛玉再次愕然,看到水溶黑眸中掩饰不住的笑意,她终于明白,水溶方才是在戏弄自己,心头如释重负的同时亦有些恼怒,粉面涨得通红,眸光清冷地道:“戏弄人很好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