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水澈便清朗一笑:“三哥,唤小弟来有什么事啊,今天我可是忙得够呛,本想早点歇着了。”
水溶执起案上的茶盅,品了一口悠闲地道:“上次从景德镇捎回来的那一只一人多高的细瓷雕花的大花瓶,不知四弟觉得怎么样?”说着黑瞳含笑瞥过水澈。
水澈一笑道:“挺好的,怎么,三哥想送人?”
水溶慢悠悠地道:“四弟,你的府第过几天可以入住了吧?这份贺礼如何?”
水澈一怔:“三哥唤我来便是专门问这件事?这是在赶我吗,不是说好了吗,四弟要在三哥府里偎一冬的,现在搬进去,那府里又冷清又萧条的!”
说着有些不悦和委屈:“怎么,三哥反悔了,不过是在你这借住一冬,真是小气!”说着一屁股坐了下来,心里甚觉懊恼。
水溶却不介意水澈的不满,慢条丝理地道:“当初留你没错,不过,眼看要过年了,再待下去就不大合适了。新落成的府第,第一年不能空着,三弟也该清楚这个规矩吧?”
水澈有些懊丧,前两天水昊天也曾关心地问起王府峻工的事来,希望他早日能搬进去,同样是关心,可现在从水溶嘴里说出这番话,怎么听怎么刺耳。
水溶立起身来,拍了拍水澈的肩头一挑眉梢:“有了自己的府第,这才象个王爷,缺什么只管和三哥说,三哥有的一定拱手相赠!”
见水溶大方热忱,言笑晏晏,水澈心里暗道,我什么也不稀罕,只想每日里能看到那张如花的笑颜,你能答应我的要求吗!
但明知此话不可说,只得一笑:“那就谢过三哥的那只大花瓶罢,可不许反悔!”水溶心情愉悦,痛快地道:“那是自然,三哥何时小气过?”水澈只得笑笑。
调养了几日后,黛玉的身子大有起色,近来虽公事繁忙,但水溶也未叼扰她,黛玉闻知,倒有些过意不去。紫姑却道:“丫头就安心地养着罢,等身子养好了再做不迟!”
心里暗笑,水溶并不缺什么书吏,却偏偏一直要黛玉抄写,醉翁之意不在酒,心思换作别人也罢了,但是却逃不过自己这双眼。前两天,水溶趁机撵走了水澈,紫姑忖度着,黛玉并不知水溶的真正用意,不觉好笑。
看来水溶是真的动了情用了心思了,竟然和自家兄弟也动起心眼来了,只可叹东平郡王水澈,性子随和,又不是那等赖皮之人,府第刚刚收拾停当便搬了进去。但这些事情黛玉是不知的。
黛玉看着外面道:“灵儿进宫这么长时间,看来太后的身子还没好利索不成?”
紫姑挑挑眉梢:“王爷一天两次进宫探视,太后她老人家已经好多了,不过是有点闷,现在天又冷,足不出户,所以强留着公主陪着她,你不知道,公主可是快闷坏了,你只等着罢,这两****是必回来的!”黛玉想到梦灵活泼的性子便是一笑。
紫姑道:“你在屋里也闷了好几天了,这两天我看着倒还好,东南角那几枝腊梅花了,索性陪着我去瞧瞧!”
黛玉欣然应允,紫鹃忙服侍她穿戴起来,虽从荣府出来时带了几件四季的衣裳,但更多的是紫姑为她添置的,更有水溶特意交待过紫姑,衣饰等物与荣府里也不差什么。一袭雪白的狐裘,越发显得身材婷婷袅袅,我见犹怜,清泠中一丝华贵,那一份天然的风姿,令人见之忘俗。
见紫姑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明眸中掩不住地欣赏,黛玉微微一笑,紫姑向紫鹃道:“拿俩花瓶备着,去折几枝来插着赏玩!”紫鹃清脆地应着。
一行人姗姗往王府花园东南角而来,前几日的薄雪早已经融化,此时清寒沁骨,但丝毫挡不住一行人的兴致,远远地便闻到一股子清凉的幽香,鲜红的梅花此刻在萧条中更显得妖娆清丽,一树树一枝枝迎风而立,婆娑摇曳。
紫姑深吸一口气道:“真是清爽好闻,在屋里待得久了,只觉得有些气闷,看到这些梅花,那份郁闷一扫而光了!”
黛玉水眸潋滟,看着一树树的梅花一时起了诗兴,不觉吟道:“冬来最爱红梅香,诗情只在小桥旁。踏碎琼瑶折几朵,雪里人花都艳妆!”
话音刚落,旁边小蛮拍手笑赞道:“姑娘果真是才思敏捷啊,亏了你想得这么快!”紫姑便窥着黛玉笑道:“丫头出口成章,才情横溢,当得才女这个称号!”
黛玉嫣然一笑,迎着风儿脸色微微绯红,更添风致:“紫姑过誉了,不过随口胡谄几句罢了,只可惜雪少了些,不然梅茶映雪,会更显妖娆!”
在梅林里慢慢徜徉,一面赞叹道:“没想到府里的花草也不少,一年四季皆有应景的花木!”
紫姑的小丫鬟枫儿笑道:“那是自然,王爷是不大理会的,紫姑可是最喜欢这些花的,所以,这个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几乎全是按着紫姑的意思打理着,哪个女子不喜欢花呢!”说着几个小丫鬟便凑近前又是看又是闻,说说笑笑不停。
紫姑便笑着嗔怪:“有你们几个这么看花,梅花只怕也腻了你们了,要知道梅花冰肌玉骨,乃岁寒三友之一,哪搁得住你们这么赏观!”几个人却并不听,犹自叽叽喳喳地。
紫姑回首见黛玉婷婷袅袅地走进了花丛,映着那如胭脂般的花朵,人花相映成趣,越发显得清泠曼妙,飘逸出尘。遂笑道:“你们看,林姑娘象不象画里的梅花仙子,这人这花简直是绝配!”
小蛮眨眨乌溜溜的大眼睛笑道:“紫姑,林姑娘比画里的人还好看呢!画里的人算什么呢?”紫姑扫了她一眼笑吟吟地道:“你倒乖巧,小嘴巴真是会说话!”小蛮抱着花瓶笑嘻嘻地向紫鹃道:“紫鹃姐姐,咱们俩去折梅花罢!”紫鹃笑着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