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静静躺着一颗黑色的药丸,阿七目不转睛盯着它,仰头,毫不犹豫的吞下。
阿七吞下药丸以后便一动不动的负手站着,其他的几个少年见状,也咬咬牙,一狠心吞下了药丸。
仍是有两人在死命挣扎犹豫着。
吞下这药丸,便意味着他们的性命完全不属于自己了,任你逃到天涯海角地宫也能控制着你,叫你生便生,叫你死,你不得不死。
面前送药的老妪冷冷一笑,“要是不吃,就还回来,这可是好东西,别给糟蹋了去。”
最后两人相视一眼,一闭眼,吞下了药丸。
这药丸,或许他们不太清楚来历,但阿七知道,这是一种新研发出来的蛊毒——‘并蒂蛊’,服下后种子蛊逝,人体则死,决无婉转之地。
这是地宫用来防止内部叛变进而掌控人性命的。
逃叛的那个七杀之一,曾经也被种下过蛊毒,多年的忍耐精心谋划找到了蛊毒的解方终于逃脱了地宫的掌控,所以现在地宫已不在用以前的蛊毒,新研发的这种‘并蒂蛊’比之过而无不及。
可笑,这次去狙杀那个地宫的叛徒,他们仍是被喂下这牵制性命的蛊毒。
那老妪见他们都已将药丸服下,从袖口取出一把长柄银勺,走近前来,“把嘴张开,我要检查。若是敢耍花样,哼哼!下场绝对不会比服这药丸好过。”
阿七木然的张开嘴,那老妪将银勺伸进阿七嘴里一阵翻腾捣搅,里外察看了一番方才罢休。
然后老妪又逐个检查过去,刚刚那两个少年悄悄将蛊药藏在舌头下面,见老妪逐一检查过来,也只好默默吞进肚子里,他们不敢冒这个险,如果被发现,后果他们不敢想象。
才刚一离开地宫囊括的管辖范围,十三名跃跃欲试的年轻人便早已各自行动,也不排除会有三两联合行动的。
当初七个少女排的编号,除了阿七和另外的阿一和阿四活着,都死了,不过代号却一直沿用了下来,因为他们这批人还没未及整编便直接出发狙杀逃判的七杀。
阿七的锋芒太露,她知道其余人多少都有一点防备她的心态,阿七也没想过要与任何人搭档。
因为,她不信任任何人,有时候,这个‘任何人’包括了自己。
有一个少年,阿七注意他了很久,他是十九号,从编号就可看得出来他的实力并不多强。
可,他与阿七不同,阿七是一早便锋芒毕露,引起每个人的戒备和孤立。反观这个少年则很懂得隐藏实力,看起来他在队伍中间毫不起眼,但,就阿七短短几日的观察而言,这个少年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般拙劣。
组织上给的关于那个叛徒的资料,阿七只大略扫了几眼,名余束,4年的七杀资历,其余的并没做过多的分析研究。
三天默默的尾随,阿七满意这少年的表现,心思缜密,谋定而后动。
那么,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一路上,机遇冲突之时,自相残杀不可避免出现。
少女阿四与一名少年合成了搭档,有了搭档也许事半功倍,可有着阿七盯中的那少年存在,他们的结盟貌似不会长久。
余束的身影一直未寻到,其中两队结盟却已出现裂痕,开始怀疑对方,并暗自盘算。彼此利用是心知肚明,可微弱的信任一旦打破便再建立不起来。
在第六日,少女阿一与另一盟队的一名少年离奇死去,在狙杀行程的途中。
但这件事几乎没人知道,不过死个把人,狙杀行动仍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除了阿七知道,便只有十九号自己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
余束毕竟是曾经的七杀之一,迷惑视听隐蔽行踪,追踪与反追踪都是作为杀手最擅长的事,他们不过初出炉的雏手,如何耍得过这个老练的杀手。
柳州城内最具艳名的魅红楼。
阿七远远隐在楼底厅央的人群中,漫不经心的略略扫过四周,神态跟今日冲着这魅红楼新头牌****拍卖夜来的其他人差不多离。
余束喜女色,这是阿七在他身上找到唯一的突破口,但他是决对聪明人,当然不可能因为一时贪乐而丢掉性命,所以他会做的很谨慎很万无一失。
楼角一桌旁,一个黄面瘦高的男子擒着酒杯,眼光在舞台上的女子身上上下打量,而后静静坐着,不同于其他男人一边垂涎淫笑一边跟老鸨起哄。
那男子很敏锐,察觉到阿七的目光,倏的朝她盯过来,那眸光很犀利,阿七神色不变的对他点头致意,很无礼挑衅之意,却打消了那男子的警惕。
阿七侧首,这时十九号已经进了魅红楼大门,这少年果然不凡,仅那一点不落痕迹的线索,他亦能摸索到这里来。
他进门后看了看,随意选了个地方坐下,并没有急着打草惊蛇,虽然他应该还没有发现余束的所在,因为那黄面瘦高的男子面上一张假面皮遮去了真实的容貌,易容的高超技术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一个跑堂小二端着酒盘从横道里走过来,刚擦过那黄面瘦高的男人身边,正朝着另一桌过去,阿七借着端起酒杯的手势,并指一枚尾针诡一般的速度袭向小二托盘里的酒壶,酒壶壶盖借力使力直直弹向几步外的一个灰衣人,那人亦是反应极快,壶盖未近身时已伸手夹住偷袭而来的酒壶壶盖,顺着暗器飞来的方向看去,便正是那黄面男人所在之处。
灰衣人受到如此挑衅捏起壶盖一射,便朝着黄面男人击去,黄面男人眯起眼,手下意识动了下,却仍是没出手,生生受了这一击,而后他缓缓地朝着灰衣人抱拳颔首。
灰衣人诧异了一下,多瞧了那黄面男子几眼。
厅央角落的这小小一幕自然不会引起多少人关注,可十九号却注意到了,最重要的是,他注意到了那个黄面男人在灰衣人走开后,眼带杀机的巡视大厅里的人群时,那个小动作,他用手指勾了勾鼻尖,眼睛紧紧眯起,浑身散发出的猎犬般灵敏的气息。
那个勾鼻尖的动作,狙杀资料上注明,地宫叛徒前七杀之一余束杀人前习惯性动作。
十九号发现了,可他仍是稳稳坐着,并不打草惊蛇,尽管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目标就在眼前。
魅红楼大堂门口,人来人往,声色行靡。
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酒,十九号起身,无声离开。
红牌初夜拍卖仍热火朝天的进行着,阿七一直在这坐到了拍卖夜结束,看到那如花红颜的头牌少女被一个满脑肥肠却一掷千金的老男人买下。
看戏的人散去,阿七亦离去。
余束死在翌日之夜,围攻的人全军覆没。
他的首级被割下提在十九号手里,而这场围攻十九号却并没出手甚至并没有现身,可他很聪明的把余束的行踪隐晦的透露给了其他人。
他明白借刀杀人有多奏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也许是黄雀,其余人便是螳螂,余木只有当蝉了。
并蒂蛊的发作期已经不远,得抓紧时间赶回地宫得到解药。
十九号提着余束的首级,在离地宫十里外的野山郊外遇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阿七。
看到阿七的时候十九号毫不惊讶,他甚至终于放下悬着的一颗心,他一直在等着这个七号的现身。
围攻余束的那晚,十九号刻意察看过,这个七号并没有去。
隐约的意识到了,黄雀也许并不是自己。
有了那丝可摸寻的思路,十九号立刻脑中清明。
七号,这个比他年小的少女,他知道并不是她的对手,而她的身手总让他觉得深不可测,也许他略有些心机,但硬比实力他是打不过她的,他被抓来地宫前,学武并不是他的全部,他有自知之明。
而这个七号是整个雏手队中他最琢磨不透的人。
他脑中急速运转着,现在一对一,他别无他法了。
“如果你要的只是这个的话”十九号示意手中黑布袋里的已经腐臭的人头,“我给你。”
阿七靠着路边一棵树,听着他话抬眼看了过来,她用不大的声音说,“你的,我也一并要了。”声音淡淡,却嚣张到极点。
十九号眸子一闪,垂下眼皮,“或许我们可以合作,并不一定你死我活。”
阿七开始朝他走过来,周身凝聚起杀气,她冷冷道,“我不需要。”
十九号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险境中声音更加显得平稳,“我想活下去,你也想活下去,如果现在我们不自相残杀的话,以后我愿意成为你的帮手。”
阿七不为所动,手中剑气直逼他面门。
盯着鼻尖前的长剑,剑气已经笼罩他全身,“我无条件为你办事,只要你能在地宫保我性命。”十九号定定说完,将手中的黑布袋递出。
阿七的眸里透出意味深长,深深看了他一眼,剑尖已经在他额头上划下一道血痕。
“你办不到,我也不信你。”
阿七接过黑布袋,头也不回的走远。
久久的,十九号长长呼出一口气,她是如此让他感到压迫,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