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西方政体的浓厚兴趣,贯穿了张德彝的整个一生。
四、首次见到避孕套并予以严厉批判。
张德彝在《航海述奇》中首次提到了西方的避孕工具——避孕套,张称之为“肾衣”:“闻英、法国有售肾衣者,不知何物所造。据云,宿妓时将是物冠于龙阳之首,以免染疾。牝牡相合,不容一间,虽云却病,总不如赤身之为快也。”在《欧美环游记·法郎西游记》中又记载:“闻外国人有恐生子女为累者,乃买一种皮套或绸套,冠于阳具之上,虽极颠凤倒鸯而一雏不卵。”
西方学者一般认为避孕套是16世纪意大利解剖学家Fallopius所发明,在1870年前后得以普及,批量生产,售价低廉。张德彝出访期间,正值避孕套开始广为流播之时。
到了1888年,随团出使德国期间,张德彝又见到了女用避孕套:“不意更有女用以防男者,其物亦造以古米,周约四寸,深不盈寸,形如银碗。凡娼妇恐男子有疾而染己身者,先置此物于阴门,则无沾染之患。”“古米”,是橡胶的意思。
作为一个中国传统文化教育出来的士大夫,张德彝对避孕套这种新事物秉持的是严厉批判的态度,他写道:“其法固妙矣,而孟子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惜此等人未之闻也。要之倡兴此法,使人斩嗣,其人也罪不容诛矣。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自卑的少年:拒绝向近代知识分子转型
多年之后,张德彝成了光绪皇帝的外文教师,拥有王公大臣们跪见皇帝时仍然端坐不动的荣耀,但自卑仍然贯穿了他的整个一生。
这种自卑源自其同文馆的学历出身。
在1860年代初的中国,学习外文不是士大夫的正规进身渠道。为了尽可能地提高同文馆学子的身价和地位,总理衙门对这一改革要害多有照顾,学生不但入学后生活费和奖金优厚,而且学成后即可按成绩高低,分别授予七品至九品的官职。
但这仍然难以扭转整个社会对同文馆学生的歧视,其流行侮辱语是“孔门弟子,鬼谷先生”;另有对联讽刺总理衙门:“诡计本多端,使小朝廷设同文之馆;军机无远略,诱佳子弟拜异类为师。”
张德彝晚年教导他的子孙:“国家以读书能文为正途……余不学无术,未入正途,愧与正途为伍。”
在1866年,“正途”出身的斌椿和“非正途”出身的张德彝,他们之间的得意与自卑,所折射出来的其实是同一个问题:传统士大夫向近代知识分子转型。斌椿在他的出洋考察报告里把自己塑造成了传统士大夫式的英雄,而最有可能向近代知识分子转型的张德彝,却对自己被抛离传统士大夫圈子终生自卑悔恨。时代的面貌在这一老一少之间,一览无余。
结语:等偏见和爸爸一起死掉
戊戌变法之前,中国观察西方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林则徐们的时代,第二个阶段是斌椿们的时代,第三个阶段则是郭嵩焘们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