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4日,星期二。一大早李光辉打电话给黎文和杨晓东,把昨晚自己从网上看到的情况告诉他们。上班后李光辉来到技检中心痕检室找郭守平,让他对富源路上的弹头弹壳和程瑞龙案发现的弹头弹壳进行比对。事隔十几年,程瑞龙案的弹头弹壳一直存放在省厅,还好已经影像数字化,经过对弹道学辨识综合系统内储存的影像进行交互对照,发现富源路上的弹头弹壳和程瑞龙案的弹头弹壳在膛线数量、旋向、宽度上居然非常一致,再比对重庆、武汉、长沙的弹头弹壳,富源路上的和程瑞龙案的除在弹头弧形部磕碰痕迹纹线比对接合更加自然、连贯、吻合,在弹壳表面痕迹,包括撞针击发弹壳底时所造成的圆形凹洞,以及弹壳反冲撞上后膛所造成的平行刻痕也更加相近。这些稳定、相符的痕迹特征构成了不同现场的两个弹头为同一支枪发射的认定依据。为求慎重,郭守平马上去找实物再进行详细比对,李光辉则马上将此事汇报给专案组领导。
早上十点多,李光辉接到黎文的电话,程瑞龙家确实出事了,急等着钱用。原来程瑞龙老婆前年得了肾衰竭,一直要做透析,最近病情恶化,一直躺着医院里,必须马上做肾移植才能脱离危险。
得知这个消息,专案组上下都非常兴奋,张教科要求大家一定要沉住气,切勿打草惊蛇,一定要将程瑞龙缉拿归案。梁喜园立即带着李光辉和其他人前往市一医院与黎文会合。
“情况怎么样?”梁喜园见到黎文马上问。
“他老婆叫黄丽丽,前年得了肾衰竭,之前一直在做透析,前两个星期突然病情加重,昏迷住进了市一医院,必须尽快换肾才行。”黎文说。
“发现程瑞龙的踪迹了吗?”梁喜园问。
“没有,这十几年一直有人盯着他家,他就算回来了也不会轻易现身,要不然早抓住他了。”章天机说。
“我估计他一直与家里有很紧密的联系,他走以后全家老小都靠他老婆打工养家,但老婆查出肾衰竭就没再干活了,治病也要很多钱,这两年一定是他偷偷给家里拿钱。”苏家华说。
“还说一直有人盯着他家,这么重要的线索怎么没人理,干什么吃的。”梁喜园气呼呼地说,“看来真的是他干的,他居然敢在我们眼皮底下这么多年,不简单啊,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是啊,没准连相貌都完全不一样了,要抓他可不容易。”苏家华说。
“他老婆什么时候做手术?”李光辉问黎文。
“快了吧,就这两天大概是。”黎文说。
“那他应该还没走,在不知什么地方躲着呢,我们只要盯着他家里人,应该会有机会抓住他。”李光辉说。
“对,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一中队了,人手不够就调其他中队的人,你们一定要认真部署,考虑好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岗位都要打醒十二分精神,必要时采取一切手段,千万别让他跑了。”梁喜园说。
“是!”大家说。
梁喜园走后,李光辉便和大家认真讨论起工作方案,很快就开始行动。
2010年5月6日,星期四。盯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发现程瑞龙的踪影,眼看黄丽丽明天一早就要做手术了,要是还不能找到他以后就更没机会。
李光辉心急如焚,晚上亲自来医院蹲点。凌晨一点钟,医院里夜深人静,他感觉程瑞龙有可能趁这个时候来看黄丽丽,便假扮成病人家属在病房附近盯着,可等到天亮也没看见可疑的人。
早上六点多的时候,值班的一个年轻医生准备下班,见李光辉一直在病房门口走来走去,以为他是担心家属的病情,便过来安慰几句:“别太担心了,我们这的条件很好的,只要配合好医生的治疗方案,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哦,谢谢你。”李光辉说。
“你的家属是什么事,那一个啊?”那个年轻医生问。
“在里面呢,说是肾衰竭。”李光辉搪塞一句。
“哦,第几期了?”医生问。
“反正这次很麻烦,可能要换肾才行。”李光辉灵机一动说,“医生,换肾具体是怎么回事,我是一点都不懂,要花多少钱啊?”
“这个很难说,住院期间所有费用总共几万块,手术顺利的话六万左右吧,移植成功后第一年必须保证用药量,抗排斥药国产的要六万多,如果用进口药更贵。”医生说。
“那起码要十几万了。”李光辉心想程瑞龙抢了十五万够用了。
“如果是你们自己提供肾源,大概就是十多万可以了。”医生说。
“自己提供肾源?”李光辉一下没反应过来。
“是啊,现在你要花钱买肾的话,那钱可比医药费多多了,而且有时候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医生说。
“哦,那是。”李光辉心想程瑞龙肯定没有那么多钱去买肾,只能从老婆亲属那里获取肾源。
“亲属活体供肾比尸体供肾移植要好的多,因为亲属活体供肾移植肾脏质量好、患者恢复快、免疫抑制剂用量小,出院后免疫抑制剂花费也明显少于尸肾移植。”医生说。
“既然如此,那当然是尽可能自己提供肾源了。”李光辉说。
“对啊,你们要发动一下亲友们,一般能配上型的是近亲,最好是直系亲属,不过最好是能夫妻间供肾移植。”医生说。
“夫妻间供肾移植,可以这样的吗?”李光辉听了有点奇怪。
“是啊,夫妻间供肾移植的存活率等同于有血缘关系的亲属活体供肾移植,因为长期生活在一起的夫妻,在生活环境、饮食习惯上很相似,而且因为性生活的密切接触,特别是生育过子女之后,双方体内就会有抗原的交换,细胞的嵌合,组织有相容的地方,从而形成免疫耐受,手术后排异性小。”医生说。
“原来还有这回事。”李光辉自言自语。
“经常有性生活的夫妻相互之间的体液得以充分交流,当其中一方需要移植对方的器官时,其排斥性会明显的降低。因此,符合共同生活两年以上的条件,血型相符的夫妻,即可进行肾移植,临床效果很好。而且一家子的事,也方便很多,毕竟要说服别人切一个肾出来并不是件容易事,就算是亲戚之间。”医生说。
李光辉听完有了一个新的想法,马上让人去调查黄丽丽手术的肾源。九点多黄丽丽的手术马上就要开始了,黎文才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说:“好不容易才弄清楚,黄丽丽的肾源是她自己一个亲戚提供的。”
“她的亲戚,具体是谁查了吗?”李光辉问。
“不太清楚,听说是一个远房的表哥,医院对提供肾源的资料的严格保密的,我又怕惊动了他们家里人。”黎文无奈地说。
“远房表哥,怎么可能会这么舍得把自己的肾捐出来。”李光辉想了想说,“程瑞龙抢的的钱只够给医药费,现在买一个肾源可贵了,就算是亲戚也不可能毫无代价地把自己宝贵的肾捐给别人,更何况是远房亲戚。”李光辉说。
“你的意思是程瑞龙还会去作案弄钱来买肾?”黎文问。
“这个也有可能,不过我现在怀疑的是捐肾的人就是程瑞龙本人。”李光辉说。
“啊!”大家听了都觉得很惊讶。
“我听医生说了,最好最方便是夫妻间供肾移植,必须认真查一查捐肾的人是谁。”李光辉说。
“手术就快开始了,那个人现在应该已经在手术室了,做完手术他一时半会也动不了,我们可以等他出来再查他。”杨晓东说。
“不行,千万不能麻痹大意,必须现在就去查清楚,要不然等手术做完就来不及了。”李光辉想了想对黎文说,“你们继续在医院布控,我和晓东进手术室看看。”
李光辉马上找到医院领导,表明身份后,换上衣服就进了手术室。手术马上就要开始了,麻醉师正在给躺在手术台上黄丽丽打麻醉针,提供肾源的人躺在另一张手术台上,正侧着头看着黄丽丽。
李光辉站在门口,心想等那人打完麻醉再过去也不迟,这时一个护士进来了,看见他和杨晓东便问:“你们俩是谁啊,怎么跑这里来。”
那人听见护士的话,抬起头来看着他俩,杨晓东下意识地做了个想摸枪的动作,说时迟那时快,那个人从手术台上爬起来拿起旁边的一把手术刀挟持住旁边的一个护士。
“程瑞龙,把到放下!”李光辉大声呵斥。
“你们马上给我出去,不然我就杀了她。”那人神情很激动,把刀架在那个护士的脖子上,刀锋划破了她的皮肤,鲜血马上流了出来。
“程瑞龙,现在什么形势你应该很清楚,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吗,赶快把刀放下,争取主动,我们可以当你是自首。”李光辉说。
“自首,笑话,我横竖都是死,我也活腻了,多个垫背的也不错。”那人冷笑着说。
“你是活腻了,可你老婆呢,你的家里人呢,你躲了十几年,难道就是为了今天跟这个无辜的小姑娘同归于尽吗?”李光辉说。
“你们这是干什么,病人已经打了麻醉了,手术还做不做,你们要闹出去闹,把我们的人放了,不关我们医院的事。”一个医生说。
“你还想不想救你老婆了,手术要是不做她肯定活不了,这样你们家就全完了。”杨晓东说。
“我们知道,这次你不顾一切,都是为了救你老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你跟你老婆都活不了。”李光辉接着杨晓东的话说。
“好,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老婆是无辜的,只要你们同意我把手术做了,等我老婆换了肾,我愿意为我所做的偿命。”程瑞龙说。
李光辉见事情有了转机,马上说:“你别着急,这事我说了不算,我先请示一下,你先等等,放心,你老婆是无辜的,人命关天,应该问题不大。”说完他马上出去给梁喜园打电话,很快就得到了答复,专案组领导同意让程瑞龙做完手术。
“你们可别耍我,我老婆可是等着我救命的。”程瑞龙有点不相信,还是不肯放开那个护士。
“你放心,我们说到做到,我以人民警察的尊严担保,一定尽一切可能保证你们的手术顺利进行。”李光辉严肃地说。
“你不在家这十几年,派出所的民警帮了你们家多少忙,你应该是知道的,你的事都是自己找的,我们绝对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杨晓东说。
“你快把人放了吧,警察同志既然答应你了,你就放心吧,我们可以给你作证,他们要是反悔我们都不答应。再说病人麻醉药打了那么久了,再不手术就只能放弃了。”一个医生说。
“人民警察爱人民,这句话可不是空话。”李光辉把一副手铐扔在手术台上,望着程瑞龙笑了笑说,“我们现在出去,不妨碍你们了,你要想做手术,待会麻醉前自己把手铐戴上。”说完,他和杨晓东就出去了。
走到手术室外面,苏家华他们马上靠了过来。不一会那个受伤的护士就捂着伤口出来了,再过了几分钟,有个医生出来告诉李光辉,手术已经开始了。李光辉再进去手术室看了看,程瑞龙已经躺着手术台上,手上戴着一副手铐。
两个半小时以后,手术顺利完成,术后观察了一个多小时,一切正常,程瑞龙和他妻子都被推出手术室。李光辉和专案组的领导一直在门口等着他,他的麻醉还没过去,征求了医生的意见后,专案组决定让他继续留在医院里隔离观察,等过了危险期再转移到看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