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5月7日,星期五。手术非常顺利,程瑞龙和他妻子很快度过危险期,他被转移到看守所后,在病床上接受了审讯。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详细交待了自己的犯罪经过。原来他十几年前犯案以后,就一直躲着湖南的一个小黑煤窑挖矿,前几年见风声没那么紧了才时不时偷偷溜回家,妻子两年前突然患病让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家庭变得雪上加霜,他只好在煤窑里玩命地赚钱养家,岂料十几天前妻子病情恶化,需要尽快做肾移植手术,可他一打听就算是把自己的肾移植给妻子,医药费至少也要十几万,他根本就没办法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无奈之下,他又想起了以前自己干过的行当,便花钱买了枪支弹药。时间紧迫,他孤注一掷,决定去银行门口抢钱,为了迷惑警方,他特意模仿身高和自己差不多,这两年在全国引起轰动的爆头哥。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精心设计却别李光辉和同事识破了,这次他心服口服,审讯结束的时候他还通过审讯人员转达他对李光辉和其他人的感谢。
2010年5月10日,星期一。4 ?20大案破了,一中队所有人都舒舒服服地过了个五一小长假,上班后,大家的情绪都很不错,办公室里笑声不断。九点多张教科和支队政委刘家明带着一大队的领导来到一中队办公室,张教科宣读了市局、省厅和公安部的嘉奖令,刘家明给一中队颁发了奖金,梁喜园拿了一箱进口水果来慰劳大家,并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经支队研究决定,近期将组织一中队全体成员到华东五市考察学习一个星期。
另外,张教科还公布了一个好消息,经过公安部痕检专家认定,程瑞龙和真正的爆头哥的枪支和子弹可能是来源于同一个地方,通过程瑞龙的交代,已经找到枪支子弹的卖家,有可能通过这条线索把爆头哥找出来。如果是这样,李光辉和一中队又将立一功。
忙活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去外面轻松一下,中队上下都非常高兴。李光辉和苏佳华商量了一下,决定这次考察学习所有人可以带家属或者女友去,费用由中队出。考察学习,说白了就是去旅游。李光辉结婚后,因为工作原因没有去度蜜月,林曼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这次正好有机会带上她一起去。林曼最近为忙培训班的也特别累,想休息一下,跟学校请了假,两个人高高兴兴地出去玩了几天。
2010年5月17日,星期一。上午九点刚过,李光辉拿着从苏州买回来的特产来到技检中心,给每个科室都发了几包。
刘恒斌吃了几颗干果,便拉着李光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说:“恭喜你了,李大队长。”
“同喜同喜,这还得多亏了中心的同事们帮忙,要不然哪有这么容易破案,找个机会一定要好好谢谢大家。”李光辉说。
“你少说这些没用的,我跟你说正经的,这次真的要恭喜你了。”刘恒斌一本正经地说。
“瞧你的酸样,究竟是什么事?”李光辉问。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刘恒斌笑嘻嘻地说。
“不说拉倒,我还有事呢。”李光辉说完就要走人。
“行了,我说还不行嘛。”刘恒斌赶紧拉住李光辉,小声说,“你师傅马上就要提副支队长了,你知道吗?”
李光辉曾经听陈小华说起过这件事,但一直没放在心上,看刘恒斌的样子,事情应该已经定下来了,很快就会公布,不知道他说这件事是为了什么,只好说:“我真不知道,你可别乱讲。”
“一大队大队长升副支队长这本来就是指定动作,只不过原本没那么快,这次你们立了功,这件事就提前了。”刘恒斌说。
“哦,那你得去恭喜他,关我什么事。”李光辉笑笑说。
“你这不废话,你师傅升职,你还不跟着鸡犬升天啊,再说你一中队中队长升副大队长也是指定动作呀。”刘恒斌说。
“得了,得了,我倒是想啊,可我刚当中队长才几天啊,做火箭也没那么快啊。”李光辉摇摇头说。
“所以说要恭喜你,你师傅是真的对你好啊。”刘恒斌用鼻子狠狠吸了吸气说,“老梁这次升副支队长,还会继续兼着一大队的大队长,就是为了给你争取时间。”
“瞧你说的,好像真的一样。”李光辉听了心里砰砰直跳,自从拜师以后,师傅处处帮助自己,经常抽时间亲自指点自己,要是没有他自己根本不会有现在的成就,难道这次刘恒斌说的是真的。
“这绝对是真的,你可要把握机会,争取多破两个案子,到时候趁着东风高歌猛进,千万别忘了兄弟我啊。”刘恒斌说。
“那有这么容易,要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李光辉故作镇定地说。
从技检中心回来,还没进办公室,李光辉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梁喜园打来的,他吓了一跳,心想难道师父要跟自己说刘恒斌刚才说的那件事,忐忑不安地接了,岂料梁喜园是打来让他立即带人去市中心一个叫玫瑰豪庭的高级住宅小区处理一起刚发生没多久的高空堕楼案。
上午11点40分,李光辉带人来到玫瑰豪庭,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现场已经来了很多荷枪实弹的警察,还有很多便衣,各级的都有,更奇怪的是,这里明明是佛城区管辖,海北区也派了很多人过来,看来这起高空堕楼案不简单。
李光辉看见佛城大队的一个熟人,便上去问问情况,那人捂着嘴小声说:“从楼上摔死的人是海北分局一个副局长的儿子。”
“怪不得呢,不过也不用这么大阵仗吧,难道是被人扔下来的?”李光辉问。
“反正这事不简单,听说楼上也死了人,还是个女的,你自己过去看看吧。”那人指着前面一栋高楼说。
李光辉顺着那人指的方向走过去,看见人群的中央躺着一个人,是个小伙子,看样子是已经死了,上身穿着睡衣,下身穿着内裤,俯卧在地板上,双眼紧闭,四肢自然张开,地板上有少量血迹,像是从头部流出来的,看样子是从楼上跳下来的。
李光辉问:“有目击者吗?”
“还没找到,估计是没有,那个时段很少人在家,而且他们家阳台私密性挺好的,不是特意观察根本看不见,最早发现的是个买菜回来经过楼下的一个老太太。”
李光辉让章天机带人到周围和物业公司调查,自己带着黎文去死者家。
到了楼上,刘恒斌正带着人在里面勘查,门口和入户花园站着许多人,有个妇女正着哭得死去活来,看样子是那小伙的母亲,还有一个人来回踱步抽着闷烟,李光辉对他有点印象,应该就是那个副局长。
不久刘恒斌他们把现场勘查完了,陆续从里面出来,最后还抬着一具尸体。正当李光辉打算上前去问问情况的时候,张教科和梁喜园来了。张教科示意中心的人马上离开,然后马上过去慰问那个副局长。梁喜园则拉着李光辉到一边,小声说:“你带几个人进去看两眼,看清楚了就出来,别碰人家的东西。”
李光辉点点头,带着黎文和杨晓东几个一起进去里面,这个副局长家挺大的,装修的很高雅,四处都非常整洁。有个房间摆着很多汽车模型,应该就是小伙子的房间,李光辉走到阳台,往下一看,正好是对着小伙子的坠落地点,看来小伙子就是从这个阳台上跳下去的。
四处看了看也没什么发现,李光辉和大家一起出去外面。刚出门口,就看见市局几位领导陪着一位市领导来了,握住那个副局长的手说个不停。
张教科示意李光辉马上带人离开,下到楼下,李光辉看见中心的人正在把小伙子的尸体搬走。
“这个海北的关副局长面子可真大呀。”黎文说。
“可不是嘛,儿子跳楼了市长大人都得马上来看他。”杨晓东说。
“你知道楼上死的那个是谁吗?”黎文说。
“虽然被白布盖着,我看应该是个女的。”杨晓东说。
“没错,是他们家的小保姆,听说长得很漂亮,死的时候没穿衣服,不知道之前是怎么一场混战。”黎文说。
“别乱说,被人听到可不好。”苏家华打断他们。
回到办公室,正要去饭堂吃饭,张教科和梁喜园就来了,张教科指示一中队要尽快破案,给死者家属一个满意的答案。李光辉不明白张教科究竟是什么意思,梁喜园把一份关副局长的笔录交给他,私底下告诉他,这件案子不管最后的情况怎么样,具体的案情都不要外传,要顾及死者家属的颜面。
在饭堂吃饭的时候,陈小华靠过来问:“听说海北分局关副局长家出事了是吗?”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李光辉问。
“没关系,我那高攀的起,就是打听打听。”陈小华说。
“哦,你耳朵还挺灵啊,不过领导有交代,此案案情不得外传。”李光辉笑着说。
“得了吧你,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定是那个小霸王喝醉了酒,想要强奸那个漂亮保姆,不小心把人弄死了,最后畏罪跳楼自杀了。”陈小华笑着说。
“你可别胡说,这可不能乱开玩笑。”李光辉严肃地说。
“我可没开玩笑。”陈小华一本正经地说,“这个小霸王叫做关怀祖,咱们系统里面都叫他小周处,简直是神山一大害。”
“还有这事,说来听听。”李光辉来了兴趣。
“这个小霸王,从小就没有几天安生,到处惹是生非。这两年喜欢上玩赛车,一到晚上就经常喝了酒和人飙车,出了好几次事故,去年还把一个大学生给撞死了,要不是他爸只手遮天,早该拉去枪毙。”陈小华降低音量说。
“你可别胡说。”李光辉看看左右说。
“胡说什么啊,这事大把人知道,一死一重伤,都闹到网上去了,最后还是当做普通交通事故不了了之。”陈小华摇摇头说。
“不会吧,这还得了。”李光辉惊讶地说。
“你还不知道吧,别看咱们关副局长官不算太大,但在佛山的官场却是个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人物,市领导都要让他几分,处理这样的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陈小华不以为然地说。
“可受害人家里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李光辉问。
“胡萝卜加大棒,三两下就搞定,他们就算去告,也没人理他们。”陈小华说。
“这也太离谱了吧,我就不信一个区局的副局长能只手遮天。”李光辉有些气愤地说。
“跟你实说了吧,这个关副局长之所以这么牛,除了因为他长袖善舞、拿捏有度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在省里乃至中央都有他们家的亲戚做领导,谁敢得罪他们家。”陈小华说。
“怪不得。”李光辉摇摇头说。
趁空闲,李光辉上网看了看,发现网上对此事也已经炸开了锅。除了现场的一些情况,关怀祖的生平所作所为,特别是曾经酒醉后赛车撞死人的事被完整地翻了出来。有认识他的网友表示,他自恃家里的背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干了不少缺德事,这次应该是仇家报复。另一个网友说他生性好色,到处勾搭美女,经常流连于********场所,甚至在酒吧****女中学生,他们家的女保姆年轻貌美,他这次是强奸女保姆后被女保姆的男朋友所杀。也有人说他经常聚众吸毒,这次可能是他和狐朋狗友吸毒过量产生幻觉,与小保姆****后意外堕楼身亡。
不过这次网络讨论的焦点并不是他怎么死的,而是他该不该死。李光辉留意了一下,除了少数人,绝大多数网友认为关怀祖的死是罪有应得,甚至有人在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