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依依揉着眼睛,迷糊的望着熟悉的纱账,大脑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昨天被颜卿抱回了竹屋,下意识的扯着嗓子,嗲嗲的喊道:“香瓜……香瓜……我渴……”
香瓜一大早就守在离门口一箭步远的地方安静的等他们醒来,先前见颜卿衣衫整齐的去厨房亲自为阮依依准备食物,这才敢蹲到窗下,细听阮依依起床的动静。
一听到阮依依娇滴滴的唤她,香瓜忙不迭的跑了进去,撩起纱账,转身又从温壶里倒了杯温水,端着正要送到床边,却惊得手一滑,茶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香瓜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指指她的唇,看得阮依依云里雾里,不知所谓。
香瓜拿来铜镜给她照,只见左颈侧有种鲜艳的梅花状红印,在浓密的发丝掩盖之下,犹抱琵琶半遮面。而自己的唇,经过了一整晚都没有消肿,虽然没有破皮,但红艳艳的,乍一看还以为含着樱桃。虽然好看,但也太明显了吧。
昨天在笼雨楼温存的一幕幕象走马灯似的,在阮依依脑海里疯狂的跑着,一遍又一遍,温习着那些细节和狂热。
阮依依被自己惊得呆若木鸡,香瓜见她又失神发怔,生怕自己一碰她她就会没了魂魄,赶紧的拿走铜镜,站在阮依依面前,着急的搓着手,喃喃道:“小姐,你不会是被魔怔了吧?”
“呃,没有……我只是……”阮依依在香瓜喃喃自语第十遍才回过神来,她尴尬的用头发遮住自己的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道:“被蚊子咬的……嗯,是被小虫子爬了……”
香瓜虽然没读过书,但还不至于这么愚笨。这天已经渐渐暖和起来,但还不至于有蚊虫出现。阮依依越描越黑,越说越心虚。
香瓜是个安份守已的家奴,她一看到阮依依身上的印子就猜出昨天发生的事。她听见阮依依的解释,只是理解的笑笑,并没有拆穿,赶紧收拾好地面上的碎片,又重新倒了一本温水给她喝。
阮依依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香瓜收拾地面时,她又发现了自己身上有几个可疑的印子。当香瓜再端茶水过来时,就看见阮依依整个人都被锦被包裹着,只露出个脑袋,连手都裹在里面不肯伸出来。
香瓜端着水杯喂她,阮依依喝了两口,见香瓜还是忍不住的瞟着她这两瓣被颜卿吻肿的唇,再次白目的解释:“我昨天吃了辣的,所以嘴才肿了……真得好辣,辣得我都哭了……所以,所以……”
“奴婢知道了,小姐。”香瓜吃吃笑着,喂完水后,便招来其它奴婢来伺候阮依依起床。
阮依依别扭地躲在账子里穿衣,香瓜体贴的拿来了一件元宝领的月白色中衣,外面套了件淡米黄色暗花纹底的薄棉小袄。香瓜寻思着阮依依被颜卿折腾了一夜怕是身体比往常更虚,自作主张的加了件素色的暗纹花缎小镶边的琵琶襟小坎肩保暖。
阮依依见这元宝领上有三排素色盘扣,全部扣好后,将脖子遮得密不透风,什么印痕都看不到,心底很是感激香瓜,最是知道她的心思,处处替她着想。
正看着,扭头见香瓜手里捧着一条用料十幅的月华裙,每幅用色都不同,有素白、浅绿、水蓝,裙腰打裥,每裥一色,白衣彩裙,鲜艳夺目。每走一步,裙裾飘动,如湖面涟漪,色如月华,艳如桃花。
阮依依穿着这衣裙来回走了两圈,觉得好看,但太隆重了些,便问:“这月华裙,是从哪来的?”
“小姐的记性真是糟,这衣裳是上次年嬷嬷托人从宫里送来的。当时小姐身体不好,是国师帮忙收的。”香瓜一边整理着,一边说:“年嬷嬷送了几次,都碰到小姐身子不太舒服的时候,所以小姐也没仔细看,穿了也不知道。”
“如此说来,我还枉费了年嬷嬷的一番好心。”阮依依想着年嬷嬷为自己做衣裳被柳翠捏了短,处处受制,而自己却连她做的衣裳长什么样都没有在意,心里愧疚起来。
她来到镜子前,来回旋转几次,月华裙随风飘起,绚丽多彩,真得是美不胜收。
“哦,好看是好看,但现在穿,会不会早了些?”阮依依瞅着这料子是上等的苏杭丝绸,料子轻盈,但因为里面衬了两三层裙里,所以即使被风吹得掀起了最外面这层绸子,也不用担心走光。
香瓜见阮依依喜欢,便劝道:“小姐,你和国舅雨过天晴,国公府上上下下都神清气爽的。你若再穿回原来那些惨兮兮颜色的衣裳,一点都不应景。这月华裙就算是富贵人家女儿才有一两条,年嬷嬷特地为你做的,就好好穿着,才不会辜负她的一番心意,是吧。”
阮依依斜着头看香瓜,突然觉得她变得伶牙俐齿,说话头头是道。再想想,她说得也对,自己穿得艳丽些,别人看了也会觉得开心。
国公府被阴霾笼罩得时间够长了,再不来点欢声笑喜,偌大的国公府跟乱石岗有什么区别。
阮依依没有再提任何意见,由着香瓜摆弄自己,也难得的让她帮忙挽了个双髻。香瓜正要给阮依依穿绢袜时,颜卿回来,手里端着木盘,上面放着一碗白粥和几样清淡小菜。看到阮依依身上的艳丽娇媚的月华裙时,定在原地,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笑了起来。
香瓜见颜卿都为之惊艳,很是高兴,她麻利帮阮依依穿好绣花鞋,然后退了出去,往清峰堂去知会项阳。
阮依依刚用完早餐,项阳带着渺烟来看她,见她象包粽子似的把自己裹着,不禁大笑起来:“傻妞,你就是再怕冷,也不至于穿成这样吧!”说完,转头看着香瓜,问:“你就是这样伺候小姐的?”
香瓜是吃了哑巴亏,只能憨憨笑着。阮依依眼瞅着渺烟都换上了春装,里面几乎都没穿什么,领口开得极低,一片雪白晃得人眼花,就连衣袖也是中长款的小袖,简单利落,轻凉透薄。而她,不但穿了中衣,还套了薄袄和坎肩,这差别未免也太大了。
“妹妹是第一次下山,不知道无忧国的天气。”渺烟善解人意的替她解围:“无忧国每年到冬末夏初时,天气最是奇怪,跟打摆子似的,乍暖乍寒。昨儿明明看着要下雪了,谁知道今天艳阳高照,热得只能穿单衣。”
阮依依有些为难的看着颜卿,如果她穿着象渺烟那样的单衣,脖子上的吻痕肯定会露出来,少不了要被项阳他们笑上一年。
颜卿见她眼巴巴的瞅着自己,说道:“你师侄女的身体不好你不知道?她受得住就行。”
项阳早就从小四那得知昨天在笼雨楼的事,又从渺烟那听说了王仕青要提亲的前因后果,知道颜卿受了刺激才会那般失态,现在只有阮依依才能令他平缓下来,所以,他才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得罪颜卿。
项阳见阮依依暂时没有大碍,正要告辞,颜卿突然问他:“药泉准备好了吗?”
“早就按照你的吩咐配好了,药材在里面也泡了两个月,随时可以去泡。”项阳看着阮依依,不确定的问:“你现在要带傻妞去?”
“是的,我们要去三天,三天后就会回来。”颜卿扭头看着阮依依,说:“多带些丹药去,这三天,你不能进食。”
阮依依一听这三天不用待在府里,想着三天后那吻印也会淡去,就不用担心被人看见,立刻欢喜雀跃的拉着香瓜去收拾东西。她怕这三天会无聊,还装了好几本医书和其它小玩意,准备泡药澡时解闷。
两个月前,颜卿为了阮依依的血疾,特地与项阳去京都附近的山里寻温泉。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眼三面环山一面峭壁的温泉,那温泉由下自上的汩汩冒出,却不会溢出石崖山壁,最重要的是,这温泉的位置很隐藏,若不是有些绝顶轻功的人,是不可能找到这眼温泉。
颜卿开了个药单,要项阳按照药单采购了药材扔进那温泉里泡着。如今已有两个月,药性早就被那温热的泉水泡出。如果不是因为阮依依一直在跟颜卿闹别扭,只怕颜卿早带她去了。
算算日子,阮依依的第三次葵水应该就在这几日。颜卿带她去泡药澡,同时加服丹药,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控制住她的血疾。这样,就不至于象前两次那样,手忙脚乱,担惊受怕。
不过,颜卿还有个私心。三天后,是王仕青嘴里说的来提亲的日子。他能不能来颜卿没有把握,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