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纠结了很久,是多待几天,把以前的日子给补回来,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回佛牙山。灵鹊总是不停的提醒他,已经三天了,要回佛牙山了,颜卿被他吵得心烦,但还是假装不耐烦的收拾好药箱,快步往佛牙山去。
一进入到佛牙山里,颜卿和灵鹊见没有生人,便施展轻功,飞身上山。灵鹊先前还努力飞跟上颜卿的脚步,谁知他越飞越快,灵鹊竟然跟不上,最后只好落在他的肩头,随着他一起上山。
颜卿只觉得,上山的路特别的漫长,他越是飞得快,就越觉得前面的路没有尽头。耳边风声呼啸,他已经快如一道闪电,但还是嫌慢,肩膀上的灵鹊紧紧的抓着他,就怕自己会被风刮跑。
白衣袂袂,远远看去,只见一道白影在山林中灵活穿梭,无惧山路崎岖,恍如一阵风,扶摇而上。
灵鹊在颜卿到达山顶的那一刻飞离了他的肩头,颜卿争于赶路,没有注意到佛牙山的不对劲,灵鹊比敏感,发觉一路上精灵都在躲避,好象很害怕跟颜卿正面交锋似的,特别是刚到山顶时,远远的就看到树王在向他招手,似乎有话要跟他说。
灵鹊快速的飞到了树王身上,树王悄声说道:“要出事了!”
“什么事?”树王是佛牙山最稳重的生灵之一,假如他说有事,就肯定有事,而且还是大事。
树王等颜卿再飞得更远了些,才说:“精灵请阮依依参加篝火晚会,然后灌酒……三天了,她还没有醒……那酒味,我都能闻到!”
灵鹊细细一闻,果然,从悬崖那里飘过来复杂的酒味。灵鹊勉强能分辨出这是十几种酒味的混和,可想而知,阮依依喝了多少酒,还是混着喝的,没有喝死,已经是大幸。
灵鹊往树王的身上靠了靠,悄声交待道:“颜卿来找我,你就说我去别处了……我装死……装死……”
“你又没灌她酒,装什么死?”树王不解。
灵鹊焦急的用喙啄了树王一下,小声说道:“颜卿在山下就心情不好,这三天从来没有见他笑……现在阮依依又喝醉了,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是这个道理。”
树王抖了两下,也有些担心。他是树王啊,他跑不了,万一颜卿火了,一把火把他给烧了,可怎么办。
灵鹊摸了摸树王,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找你麻烦的……啊,我好困了,我去睡了……”
灵鹊找到两片大叶子,裹在里面躺了下来。
颜卿一到山顶,就闻到一股酒香。精灵每晚都弄晚会,经常喝酒,有酒味也不过分。但这次很明显,酒味很复杂,而且,飘过来的方向,是他的竹屋。
竹屋里,只有阮依依,那里怎么会有酒。
颜卿来不及细想,三步并着两步飞身到了竹屋。一进去,就看见阮依依横躺在那里,睡成了一个大字,嘴巴上还吐着泡泡,一个人在那里哼哼叽叽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竹窗边一个身影闪过,颜卿眼尖,知道那是贝影。
“依依,依依,你喝酒了?”颜卿试图叫醒阮依依,但怎么叫,她都不醒。
竹屋里,满是酒味,颜卿一闻就知道,不是今天也不是昨天留下来,阮依依少说也醉了三天三夜。
也幸亏她酒品好,醉了只是睡,没有吐也没有闹事,只是安静的睡着,否则,颜卿的脸色,会更加的难看。
颜卿从柜子里找来解酒丸,这样的药丸他很少用,因为他素来洁身自好,从不饮酒。解酒丸放了些年月,颜卿效果不好,想了想,又多拿了两颗,和着水,强行的喂进了半昏迷中的阮依依嘴里。
半个时辰之后,阮依依才勉强的,睁开眼睛。
其实,她根本没有清醒过来,只是依靠解酒丸的效力,就像太阳出来后向日葵会调转头面对阳光一样,本能的,睁开了眼睛,但脑子里,还是混沌一片。
“咦……这是哪里?”她全然不记得自己穿越的事,所有的记忆,迅速倒退到穿越前,还以为自己在读大学,跟同学出去吃饭多喝了。
按理,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大学寝室里醒来才对,怎么会在这么奇怪的地方。
特别是身边坐着的男子,分明是古装打扮。白袍简单但很有时尚潮流范,这张俊脸盯着她看,一点都不温柔,反而凶神恶煞的,好象要把她吃掉。
“你是……”阮依依挠挠头,她的记忆里,没有他。阮依依自认为,假如自己曾经见过这样的高帅,肯定会记忆深刻。
难道是喝酒喝到了假酒,才会导致记忆失常,把该记得的全忘了。
颜卿怒火中烧,紧握着的拳头险些就要抡到阮依依的脸上。她喝醉了也就罢了,只要没伤着身体就好,可是,她竟然不记得他了。
她怎么能不记得他!
阮依依一咕噜的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这里的环境,既陌生又熟悉,她似乎在这里生活过,但为什么脑子里晕晕乎乎的,什么都不记得。
“那个……麻烦你给我杯水……”阮依依觉得口渴,她想喝水,看到颜卿的脸上没有表情,不知道他到底高不高兴,想请他帮忙又喊不出名字来,只能假装很熟悉似的笑笑,低声下气的请他帮忙倒水。
不仅如此,阮依依还提了别的要求:“嗯,帮我买点药,好不好?我好痛……那个,你能不能别穿成这样……你怎么会在我的寝室里,你是谁的男朋友?……不对,你是别人的男朋友怎么会坐在我的床边……也不对,这里好象不是我的寝室……唉,你快点帮我削个苹果,或者剥个橙子……再帮我洗把毛巾吧,我想擦擦脸……”
颜卿的眼角轻微的抽搐了一下,看来,阮依依这酒醉的不是一般的厉害,不记得他叫什么,还敢使唤他干这干那。
叽哩呱啦一大堆话,没一句是关心自己处境的,难道她以前就是这样,喝醉了就到处睡,也不管睡在哪里安不安全,身边的男人是谁,是否要弄清楚状况。
阮依依见颜卿坐在旁边不动,试探性的推了他一下。
“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倒杯水都不肯?”解酒丸只是解了点酒而已,对于大脑来说,帮助不大。阮依依的头很痛,酒劲也没有完全的过去,她还有些醉态,见颜卿不动,气得跳了起来,大声叫道:“小气鬼!真是个小气鬼!你不帮我倒水,我自己去倒!”阮依依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要去外面自己找水喝。颜卿见她踉跄不稳的身影,几次想伸手去扶她,最后都没有勇气,临门一脚的退缩了。
他是骄傲的,他从来没有为谁这样憋屈过,他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回来,看到她酒醉的样子。难道,她是吃准了自己会在今天回来,所以特地醉成这样给他看?
颜卿被自己这个阴暗又小气的想法震惊了,多少年来,他总是淡然处之,不以物喜,不以已悲,老叟就是看中了他这不被外界左右的性格,才选定他为仙医的继承人。
他默默的,安静的,在佛牙山做着他想做的事,身为无忧国的守护神,却从不下山到京都去看望无忧国的皇帝皇后。所幸无忧国这些年来也风调雨顺,无病无灾的,便也没人敢来烦扰他。
时间一长,颜卿都忘记了,自己是个人,再冷静,也有七情六欲,也会嫉妒恼怒,也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刻,变得敏感而小心眼。
比如,现在。
不等颜卿想清楚这些事情,阮依依已经自顾自的走出了竹屋。
宿醉后的大脑,仿佛裂开了一般,痛得厉害,也晕得难受。阮依依总觉得,有人在不停的往她的脑袋里塞东西,她甚至看见有一大把稻草塞进了她的脑子里。
“我说我……怎么变笨了……呃……”阮依依打着酒嗝,自言自语:“原来……原来里……面全是稻草……呃……稻草……嘻嘻……”
佛牙山的生灵再聪明,也不可能听懂阮依依的话。
颜卿跟着她的身后,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他拧着眉,抿着嘴,淡然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一层黑气,远远的,树王看见了,赶紧的用树根通知大家:“颜卿生气了!快点躲好!”
消息刚传出去,乌拉和参参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岩石脸那。
岩石脸,其实就是一块岩石。它一直很沉默的待在主峰一侧,正好可以与悬崖面对面的相望。乌拉和参参听说颜卿回来了,便赶紧的跑来,躲在岩石脸那,想看看情况。
贝影个子太大,没办法躲在岩石脸那。她一直守在竹窗那的,看见颜卿怒气冲冲的回来,识趣的,一溜烟的逃跑了。逃得太急,忘了通知乌拉和参参,而树王的通过也是刚刚发出去的,乌拉和参参已经到了岩石脸那,所以并不清楚这里的情况。
“颜卿回来了?”乌拉问岩石脸,岩石脸一点头,上面的小石头就稀里哗啦的往下掉,坠入无底深渊,吓得乌拉赶紧的跳到了岩石脸的上方,摇头说道:“你还是别说话了,你一说话,我和参参都要掉下去了。”
岩石脸本来想告诉他们,赶紧躲远点,颜卿这时候火大着,别往枪口上撞。可是,一听到乌拉的话之后,岩石脸立刻闭上了嘴。
没办法,岩石脸全是岩石,无论是说话还是动作,都会弄得岩石开裂,山崩地裂似的。所以,平时岩石脸都不会动也不轻易说话,现在乌拉求他别说,他当然不说。
至于,不说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岩石脸可管不了这么多。
今天的天气不好,主峰和悬崖之间,突然多了一层厚厚的云雾。乌拉和参参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也没看清悬崖上发生的事情,正在纠结中,忽然一阵风飘来,夹着阮依依的声音。
“水……我要喝水……”阮依依走出竹屋之后,下意识的四处张望。今天水气太重,平时阳光明媚的,今儿突然的起了大雾,周边都是浓浓的如牛奶般的水雾,隐约间折射着阳光,但很微弱。
阮依依看不清楚周边的情形,她只是凭着感觉,来到水池边。
可是,宿醉之后,走路仍然不能走直线。她歪七扭八的往一个方向走去,明明记得自己是往水池方向去的,结果,走到了晒药架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