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革命文艺与革命工作之间的关系与广告和营销之间的关系是一样的,广告不是艺术,广告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娱乐大众,它的唯一功能就是销售,运用独特的美学形式给消费者留下深刻印象。广告不是独立存在的,它是整个营销战略的一个环节。
如此看来,毛泽东关于革命文艺的任务、原则、方法的一些观点对于中国实效广告的实践实在有着莫大的指导意义。
具体来说,我们可以从毛泽东的革命文艺主张出发,将实效广告的方法与策略总结为以下几个问题。
1.实践为本、洋为中用:广告的本土化问题
学过革命史和了解毛泽东思想的人们都很清楚,毛泽东思想如果用一句话来总结的话,那就是将马列主义的普遍原理同中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走出了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革命道路。
改革开放30多年来,虽然我们国家的经济建设取得了长足的进步,30多年的时间几乎走完了西方200年的发展道路,但是和西方国家相比还有着相当大的差距。我们实际上是在恶补西方经济学的课,但由于本土理论和经验并无积累,只得把西方国家几十年前,甚至上百年前的经济学理论拿来指导中国的经济实践,其中也包括国际广告的理论。我们所熟悉的广告大师奥格威在20世纪50年代就已经扬威立万了,而我们直到20世纪90年代才接触到他的广告理论,还将其捧为圣经;定位理论大师特劳特的书在20世纪60年代就已经在西方国家走红了,而我们直到现在才将其理论引入进来,并在中国的营销界催生粉丝无数……像这样的例子是数不胜数的。
对于这些广告大师们,我们是持有怀疑态度的,他们几十年前产生于西方成熟的资本主义经济社会土壤之中的广告营销学理论真的适合当下的中国吗?
不可否认的是,我们国家正在经历西方消费社会最初的发展阶段。也就是说,我们当下的经济环境与西方国家在几十年前经历的情境有相似之处,他们的理论有一定的有效性。但是,我们必须要认识到,中国的发展太快了,中国市场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西方理论家们的想象力,西方的广告营销学理论同中国的市场实践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我们看到,几乎所有的跨国企业来到中国之后,都被迫放弃了在其他国家所采取的广告营销策略,而重新开始寻找中国本土化的广告之路。
跨国企业都已经认识到了西方广告营销学理论在中国的水土不服,中国本土企业又有何理由抱着西方理论学说的教条不放呢?
无论是从文化、国情还是经济发展的阶段性上来说,中西方都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中国的伦理关系、情感观念、价值取向都有着自己的特点,本土广告首先要研究中国的社会特点和中国人的心理特点,毕竟广告是为广告客户服务的,是要把客户的产品主张成功地传达给中国的消费者的。
脑白金的广告“今年孝敬咱爸妈、送礼还送脑白金”、椰岛鹿龟酒的广告“送给父亲的补酒”都是很成功的本土化广告,这是因为他们都成功地把握住了中国人的文化心理,如送礼文化、孝敬文化等等。
中国的广告要取得成功,就必须从中国市场和中国消费者的特殊情况出发,不能照抄照搬国外的那些教条。
毛泽东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对革命文艺的教条主义所进行的批判值得我们深思,他说:“我们讨论问题,应当从实际出发,不是从定义出发。如果我们按照教科书,找到什么是文学、什么是艺术的定义,然后按照它们来规定今天文艺运动的方针,来评判今天所发生的各种见解和争论,这种方法是不正确的。我们是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主义叫我们看问题不要从抽象的定义出发,而要从客观存在的事实出发,从分析这些事实中找出方针、政策、办法来。我们现在讨论文艺工作,也应该这样做。”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毛泽东选集》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
这段话完全可以看作是中国中小企业广告营销战略的最高指导原则,那就是一切要从中国的特殊国情出发,从中国企业的具体实践出发,从中国消费者的特殊习性和特征出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实践为体,理论为用,本土为体,洋为中用,在具体的营销实践过程中,活学活用国际广告理论,做“中国本土式广告”。
2.广告是为什么人的,以及如何为
毛泽东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谈到,革命文艺的核心问题是两个,一个是“我们的文艺是为什么人的”,另外一个问题是“如何为”。
毛泽东认为:“为什么人的问题,是一个根本的问题,原则的问题。”他的主张很明确,革命文艺应当为广大人民群众服务,人民群众是革命的对象,也是革命成功的基础,为人民服务就应该站在人民的立场上,而不能站在“个人主义”的小资产阶级立场上。毛泽东认为:“坚持个人主义的小资产阶级立场的作家是不可能真正地为革命的工农兵群众服务的,他们的兴趣,主要是放在少数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上面。”“而我们现在有一部分同志对于文艺为什么人的问题不能正确解决的关键,正在这里。”
对人民群众的尊重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或理论上,而是要体现在行动上。毛泽东说:“我们队伍中没有一个人把工农兵群众看得比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还不重要的。”但是,“在实际上,在行动上,他们是否对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比对工农兵还更看得重要些呢”?
广告是为什么人的呢?我们相信,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几乎不会存在什么歧义,广告无疑是为消费者服务的。换句话说,消费者是广告的目标对象。然而,中国广告的问题并不在于广告人不知道消费者的重要性,相反,他们在理论上把消费者至上的口号喊得非常响亮,关键是他们并未在广告的具体实践中将“为消费者服务”这一根本性原则落实下去。中国的广告人“个人主义”倾向非常严重,充满小资产阶级的自恋情结,把广告当作彰显自我的行为艺术,自说自话,顾影自怜,炫耀技巧、风格和后现代的形式感觉,毫不顾及消费者的感受。
“对于工农兵群众,则缺乏接近,缺乏了解,缺乏研究,缺乏知心朋友,不善于描写他们;倘若描写,也是衣服是劳动人民,面孔却是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毛泽东对这种带有严重个人主义色彩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进行了严厉的批评,他认为,既然革命文艺是为人民群众服务的,那么就应该“去接近工农兵群众,去参加工农兵群众的实际斗争,去表现工农兵群众,去教育工农兵群众”,而不应该“站在小资产阶级立场,把自己的作品当作小资产阶级的自我表现来创作”。
我们的广告人在创作广告时难道不也是这样吗?广告作品完全是自我表现的产物,对消费者缺乏接近、了解和研究,更不善于把握消费者的心理,即使表现消费者的广告也是形似神不似,带有强烈的主观臆想的成分。
为消费者服务是广告的至高原则,要将这一原则落实到实处,就必须将消费者的情绪、感受、好恶作为广告策略的起点,加强与消费者的沟通,投其所好,在深刻了解消费者心理需求和欲望的基础上进行广告创意的提炼。只有这样,才能还广告以销售的本来面目。
广告的目标对象解决了,下一个就是如何为的问题。
广告要想取得更好的沟通效果,就必须学会站在消费者的角度考虑问题,从消费者的日常生活中汲取创意的灵感。
毛泽东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对此作了详细的阐述,他说:“一切种类的文学艺术的源泉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作为观念形态的文艺作品,都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在人类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革命的文艺,则是人民生活在革命作家头脑中的反映的产物。人民生活中本来存在着文学艺术原料的矿藏,这是自然形态的东西,是粗糙的东西,但也是最生动、最丰富、最基本的东西;在这点上说,它们使一切文学艺术相形见绌,它们是一切文学艺术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唯一的源泉。”《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毛泽东选集》第三卷。
同艺术作品一样,广告也是一种观念形态的东西,自然也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在人们头脑中反映的产物。最好的广告都来源于真实的生活,因其真实,才具有说服力。
中国的广告人在做创意的时候喜欢天马行空,构思虽然精巧,但是往往会与产品脱节,与消费者的心理、与产品市场的实际情况认知脱节,虽然精美但却不着边际。广告人最为苦恼的事情就是“比稿”,辛辛苦苦做的创意经常被客户枪毙。而广告人往往都是一些自命不凡的文艺青年,他们不理解自己的创意为什么总是不被客户接受,背地里咒骂客户肤浅、庸俗、不懂广告。其实不然,试想,广告人对产品以及产品市场的理解能超过广告客户吗?广告客户并非肤浅和庸俗,他们其实是需要广告公司为他们创作出能真正打动消费者,能拉动销售的实效性、落地式广告,而不是看上去很美,但却好看不好用的“花瓶广告”。
而实效广告的创意来源一定埋藏在消费者的日常生活之中。消费者的行为举止、社会生活习俗、人情世故、民生百态--借用毛泽东的话来说--“这是自然形态的东西,是粗糙的东西,但也是最生动、最丰富、最基本的东西”,它们使一切天马行空的广告相形见绌。
最优秀的广告作品无一不是从人生百态中提炼出来的,它们是一些日常生活的细节,是人们耳熟能详,却又熟视无睹的生活常态,然而一旦把它们提炼出来,放到广告的语境里面,就能爆发巨大的震撼力量。消费者在看到他们熟悉的语言、熟悉的场景和所熟悉的情境时会发自内心地会心微笑,会认为“这就是我的生活”“这就是我的未来”“这就是我自己”,进而会决定“我要买的就是这个”。消费者心智中那个情感按钮在广告撞击的那一瞬间被启动了。
毫无疑问,源于生活的灵感是最有力量的,然而,是不是我们可以就此抛弃一切的广告学理论和中外一切优秀广告作品为我们所提供的思想素材呢?答案是否定的。
毛泽东说:“书本上的文艺作品,古代的和外国的文艺作品……过去的文艺作品不是源而是流,是古人和外国人根据他们彼时彼地所得到的人民生活中的文学艺术原料创造出来的东西。我们必须继承一切优秀的文学艺术遗产,批判地吸收其中一切有益的东西,作为我们从此时此地的人民生活中的文学艺术原料创造作品时候的借鉴。”
“我们决不可拒绝继承和借鉴古人和外国人,哪怕是封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东西。但是继承和借鉴决不可以变成替代自己的创造,这是决不能替代的。文学艺术中对于古人和外国人的毫无批判的硬搬和模仿,乃是最没有出息的最害人的文学教条主义和艺术教条主义。”《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毛泽东选集》第三卷。
中国广告的一个最大特点就是跟风严重,一个优秀的广告作品出来之后,立刻会有一大批的跟风广告蜂拥而上。我们认为,模仿和借鉴是必要的,作为广告人,应该熟悉和学习中外一切优秀的广告理论与广告作品,但是我们不能唯其马首是瞻,我们应该认识到,它们是流而不是源。即使是那些优秀的广告作品也是根据具体的生活和具体的市场实践而创作出来的,我们应该学习它们的创作思想,而不是照抄它们的形式,更不能片面地将其作为创意的素材。正如毛泽东所说,继承和借鉴不能替代自己的创造,毫无批判的硬搬和模仿是最害人的教条主义。
写字楼里的办公室不是优秀创意的园地,教科书上的广告学理论以及广告作品年鉴中的优秀作品也不应成为广告人的武器,优秀的广告创意一定是源于深入的市场调查。优秀的广告不是想出来的,而是深入调查市场的结果。
“中国的革命的文学家艺术家,有出息的文学家艺术家,必须到群众中去,必须长期地无条件地全心全意地到工农兵群众中去,到火热的斗争中去,到唯一的最广大最丰富的源泉中去,观察、体验、研究、分析一切人,一切阶级,一切群众,一切生动的生活形式和斗争形式,一切文学和艺术的原始材料,然后才有可能进入创作过程。”《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毛泽东选集》第三卷。
广告人一般认为,销售人员深入市场,深入到消费者中去是天经地义的,认为广告人去做这样的工作没有必要。这是中国广告无法进步的关键所在。不了解消费者的心理,只凭自己的想象趴在案头上又怎么能够将按照年龄、收入、职业、品位等人口学特征划分出来的消费群体各个琢磨得那么通透呢?
3.“ 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辩证法
毛泽东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提出了革命文艺普及和提高的问题。“普及的东西比较简单浅显,因此也比较容易为目前广大人民群众所迅速接受。高级的作品比较细致,因此也比较难于生产,并且往往比较难于在目前广大人民群众中迅速流传。”
在毛泽东看来,高雅文艺虽好,如阳春白雪,但是老百姓不识字、没文化,接受不了这些高雅的玩意儿。老百姓需要启蒙,需要那些他们能够接受的下里巴人式的通俗作品。
对于老百姓来说,通俗作品是“雪中送炭”,而高雅文艺则是“锦上添花”,弄不好还会画蛇添足。
毛泽东认为,对于接受能力较低的老百姓来说,初级文艺是最有效的。什么是初级文艺?就是那些“群众的墙报”“军队和农村中的通讯文学”“军队和农村中的小剧团”“群众的歌唱”“群众的美术”等等。总之,革命文艺首先要在群众中做好文艺普及的工作,从群众生活中汲取养料。只有这样,文艺作品才不会脱离群众、脱离实际,变成毫无内容、毫无生气的空中楼阁。
文艺作品为人民群众服务宗旨的集中表现就是一切从人民群众的需要出发,创作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作品。只有尊重人民群众,尊重他们的真实感受,才能得到他们的真心拥护。“一切革命的文学家艺术家只有联系群众,表现群众,把自己当作群众的忠实的代言人,他们的工作才有意义。只有代表群众才能教育群众,只有做群众的学生才能做群众的先生。如果把自己看作群众的主人,看作高踞于‘下等人’头上的贵族,那么,不管他们有多大的才能,也是群众所不需要的,他们的工作是没有前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