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经济学者、媒介研究学者,包括营销学理论家们会用各种各样的“概念”来标注这一文化模式的革新,但是大家彼此都共同承认的一点就是,那占着80%市场基数的、曾经是“沉默的绝大多数”的“草根阶层”“边缘群体”“弱势群体”一旦被市场的魔法唤醒,他们足以和精英群体相抗衡。
当那些长期被主流话语边缘化的绝大多数人开始拿起麦克风,开始占据一度被港台明星主宰的荧屏时,当我们身边的那些平凡的少男少女成为新的平民偶像时,当全民的狂欢被点燃时,我们看到了“沉默者”爆发的力量。
而当文化研究者对其文化颠覆意义评头论足的时候,当老百姓将话语的矛头对准那些幕后故事的时候,当新的偶像明星为民众用手机短信助自己成功而感动、哭泣的时候,我们忽视了这场狂欢背后的真正成功者是媒体,最大的赢家是媒体,是电信运营商,是广告赞助商,是这场文化事件的营销策划者。
这是一场营销学的革命。
以绝大多数消费群体的利益为基本诉求,是“尖刀营销”在新营销时代的一个重要法则。但是,我们无须为新的理论着陆点的发现而兴奋,因为其中的思想内涵毛泽东早就阐述得淋漓尽致了。
淡忘和忽视是思想前进的最大障碍。
如果“草根群体”反攻主流电视媒体所展现出来的市场力量还不足以令我们警醒的话,那么他们以博客、播客为开端,为互联网产业、网络游戏产业的诞生所贡献的力量就不得不让我们深思了。
什么是人民?人民就是普通大众,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狭隘的社会调查学者才会把他们分为三六九等。而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一切身份标识都被抹除了。
中国革命的历史实践已经证明,毛泽东的思想对营销学的指导意义特别重要;今天的营销战争也证明,毛泽东的理论比西方学说更适合中国市场。西方营销学的定位理论引导着绝大多数企业去追求细分市场、高端市场,不断定位新的产品。而在中国,我们都忽视的一点就是,东方社会的人都讲“面子”,虚荣心、攀比心、炫耀心很强,所以人们在消费的时候往往会超越自己的收入、职业、阶层这些社会学区分,而去追求更为高端、更加时髦的消费。在社会地位上,大众也许比不过精英,但是在消费水平上,大众正在向精英看齐。
精英与大众的分野越来越模糊。
大众的革命力量更强。
谁赢得大众,谁就能赢得市场;谁能解决面子问题,谁就能赢得大众。
二、“小米加步枪”的动力来源:尖刀营销的情感导向
前面我们提到,洛阳一战,解放军俘虏了敌军师长邱行湘。邱行湘一开始把自己的失败归于国民党军配合不力、蒋介石指挥不当,然而在被押往看守所的途中,他无意中看到了足以摧毁以往所坚信的一切信念的景象。
“感情不能代替理智。邱行湘不能不在中国革命的洪流面前睁大眼睛:黄河北岸,如火如荼,数以万计的老百姓为解放军送运粮草弹药,鸡公车不绝于途;数以千计的民工为解放军修桥筑路,打夯声不绝于耳。这是成千上万的不穿军装的军队啊!
“邱行湘在心里惊呼:国民党将领总喜欢一口一个‘八百万’,殊不知共产党的军队是无法用数字来计算的!在军事力量的对比上,邱行湘的长期作战经验告诉他,兵力多少是一个决定性的因素。他不像有些国民党将领那样,提到共产党的打法时,总是以戏谑嘲笑的口吻,将集中优势兵力诬称为‘人海战术’。洛阳之战再一次告诉邱行湘,对付共产党的‘人海战术’的唯一办法是使用‘人洋战术’。但是,人从哪里来?真心实意地替国民党打仗的人从哪里来?”黄济人:《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国民党将领改造纪实》,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06年。
“小米加步枪”是中国老百姓都非常熟悉的一句话,共产党人就是在食不果腹的情况下,用落后的武器装备打败日本帝国主义和蒋介石的。可是,步枪能够打败飞机、大炮这是违背客观规律的,之所以能够取得胜利,离不开一个重要的前提,那就是民众的支持。
邱行湘第一次深刻地感觉到,“在中国社会里,地主比农民少”,而农民的革命热情一旦被唤醒,就会立刻变成“成千上万的不穿军装的军队”,武器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关键在于取得占据着中国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的支持。
毛泽东通过实践调查,成功地总结出了农民是革命主力军的结论,并通过土地革命满足了农民的根本利益。但是“目标群体”的成功选择只是革命胜利的第一步,关键还在于与农民群体进行情感沟通。只有与农民群体建立长期的、深层次的情感关系,才能一呼百应。
我们经常说,解放战争的胜利是中国老百姓用小推车推出来的,就像邱行湘所看到的那样,数以万计的老百姓用鸡公车为解放军送运粮草弹药。然而,如果只凭土地革命的暴力手段将田地分给农民,那还只是停留在功利性地拉拢收买层面。老百姓心甘情愿用肩挑肩扛、用小推车推的方式支持革命,其动力源于共产党军队与老百姓之间的鱼水深情。
“小米加步枪”是毛泽东的一种“低成本战略”,但是有很多营销人认为低成本就是低价格,这实在是一种误读。实际上,低成本战略的真正意义在于以实现绝大多数潜在消费者的利益为目标,并且与之建立一种长期的深层次情感关系,从而增加消费者对品牌的文化认同。
以消费者的“情感需求”为导向,是“尖刀营销”的一个重要法则。在同质化日趋严重的时代里,加强与消费者的情感沟通,创造和创新品牌的“情感价值”,才是实现品牌增值的制胜之道。因为对于消费者来说,他们购买产品的目的除了获得核心的利益承诺之外,更多的是企望从消费中获得情感层面上的满足。产品的物质属性越来越淡化,而品牌的精神属性则越来越突出。
功利性的利益承诺和拉拢性的收买曾是中国很多企业的主要营销手段,虽然这能立竿见影,促进暂时的销售,但从长久来看,对品牌的建设却是不利的。
格兰仕的营销转向足以为戒。
格兰仕是全世界微波炉的老大,靠的就是低成本战略,通过超级规模形成超级低价,充分发挥人力资本便宜的优势,在市场上形成强大的成本壁垒。
格兰仕在业界素有“价格屠夫”之称,格兰仕微波炉通过价格战获得了全球50%以上的市场,但利润率只有3%。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价格战如此打下去,无论是对于整个行业还是对于格兰仕自身,都是致命的。
格兰仕的优势同时也就是它的死穴。因为,价格战的策略针对的是竞争对手,先扫对手出局,然后自己可以随意操控价格,几乎不存在与消费者的沟通。消费者可能出于促销或价格低的原因偶尔买了这样的产品,但是他们对产品的品牌价值却丝毫没有认知,假设你真的当了市场老大,开始抬高价格时候,死期也就到了。
毛泽东在1949年全国解放的时候,定下了一条规矩,就是不要学李自成。李自成是靠“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这个策略取得起义成功的。在起义期间,这句口号征服了穷苦百姓,而李自成只不过是把这种利益诉求当成一个幌子,他的真实想法是,只要打下了江山,当了皇帝,自己就可以随意而为了。所以,在北京城破之日,农民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转眼就成了农民的敌人。结果,李自成的政权没有维持几日就迅速倒台。
娃哈哈在农村市场取得了成功,可口可乐坐不住了,也开始将渠道下沉,在农村市场追击娃哈哈。娃哈哈的对策是,诱敌深入。可口可乐在农村市场搞一元钱的玻璃瓶可乐,抢占娃哈哈的市场,企图把市场抢过去之后再提高价格赚钱。
娃哈哈的策略是可口可乐抢市场就给它一部分,不跟它争,可口可乐卖一元钱就让它卖,也不跟它计较。卖一元钱是赔本的买卖,可口可乐撑不了多久,等到它将价格抬高到两元钱的时候,娃哈哈才出手,用一元五角钱的价格把市场又抢了回来。
当企业出于收买消费者、扫对手出局的目的而制定价格战策略时,即使策略成功,也未必能够保住江山。而价格再次抬高之时,也就是企业倒闭之时,因为马上就会有更低价格的产品来革你的命。
在消费者日趋理性的竞争环境中,消费者购买的绝不仅仅是产品本身,还有与品牌的情感联系,对品牌文化的认同。价格战能够打击竞争对手,却收买不了消费者的心。换句话说,即使蒋介石同样实行土地革命,老百姓照样要埋葬蒋家王朝。利益承诺是“打江山”的策略,而“坐江山”靠的是经营消费者的心。
着眼于与消费者建立情感联系,不断挖掘和创新消费者的价值需求点,不断细分人群,唤醒沉默的绝大多数,提升品牌价值,使消费者的需求与品牌情感价值高度融合,共建品牌的核心价值,才是让企业真正获得核心竞争力的好方法。
“尖刀营销”的要义在于将品牌的“尖刀”插在消费者需求的空白处,插在消费者心灵情感的空白处。这才是实现品牌价值提升的关键。中国企业在成本、价格、技术、渠道4P理论的指导下已经拼得油尽灯枯,4P可以休矣!
“尖刀营销”的理论告诉我们,只有永远坚持为绝大多数消费者,而不是只为少数精英服务才能取得成功。成本、价格、技术、渠道不断升级的背后,是对暴利的追求,并不符合绝大多数消费者的需求。消费者不可能在暴力营销下臣服于产品的控制。如果说还有一种力量能够带领中国企业走出“红海”,这种力量肯定是人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