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抻着我说:“你跟在我后面,别掉队,我不会回头救你的,也别拖我的后腿,我本来就不行。你还看什么呢?”我本来想说,看你的老情人呢,但是没有机会了。一阵寒风吹了进来。林森把门锁拧开,一脚踢开车门几个扒住车门的人被反击倒地,凭我的经验,这些人受到撞击之后都会暴怒,杀伤力是惊人的。
可能是车内捂了太久了,里面有活人的气息和味道与温度,一群人飞奔到车门前,林森把包在身上的被子扯掉张开,把那些冲在最前面的人包进被子,向着反方向跑去,我也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一些人被那条被子吸引争抢被子,把它撕了开来,棉絮飘飞,还有一些人钻到了车里,也有几个人跟着我们穷追不舍,但是他们的速度几近野兽,眼看就要被追上了,一个男人扑了上来,我一低头避过。林森在往他的楼后跑,那个男人被我躲过摔倒在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竟然开始扑林森。
林森的目标比我大了好多,不好躲避,抓住这个男人的手腕一轮,把他扔到了地上,这个男人只在地上弹了一下,就跃起,又扑了上去,张开大嘴就要咬,林森被他扑到,两只手支撑着不要让他咬到,那个男人的脸软软地垂下,不知道林森近距离面对面会是作何感想。那个男人的口水滴在了林森的脸上和脖子上,一滴滴口水划过皮肤,竟然蒸腾了起来,化成气体蒸发掉了,他一只手支住那个人的胸,另一只手紧攥着他的手腕,他们俩裸露的皮肤接触的地方冒起一阵青烟,还有腐肉烧焦的味道。
丫的,林森身上有凤凰羽衣护体吧,不用管它了,我还是想办法救我自己吧。
一个人扑上来袭击我,我在地上捡起一把铁签子,这后面似乎是个建筑工地,地上有钢筋石砖什么的。
我拿着铁钎子抡起来,砸在那个人的头上,是我的力气,速度快,惯性好,还是那个人的脑袋太脆弱了,他的半片脑瓜竟然被我削掉了,脑袋里的东西流了出来,不是红色的血,也不是白色的脑浆,而是一种灰色的半流质半凝固成冻的东西,我想到了一句骂人的话,你的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啊!
那个人倒在地上不住地抽动,我还没来得及默哀或是沉痛内疚自责,有一个人冲了上来,我又是照着脑袋来了一下。
我看着林森虽不至于有事,但是挺得也很艰苦,那个袭击他的人的手腕都烧焦成碳了,竟然还是不放手,我提着铁钎子过去,喊道:“小心你的头!”一把刺进那个人的后脑,把他钉在地上,我那句话当然不是跟他说的,我是让林森小心点,在我刺下去时,林森的头一偏,铁钎子贴着他的耳朵划过,他的耳朵上还沾了一点灰色的脑汁,很快蒸发掉了。
那个人伏在林森身上抽动,林森从下面爬出来,身上全是汗,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一条大裤衩,总不能是热的吧。
林森喘着粗气道:“你还真看不出来,有两下子吗。”我喊道:“小心!”捡起一块砖头撇了过去,那个被铁钎子贯脑的人又爬了起来,把铁钎子从自己的头上拔出要刺到林森了,他就站在林森身后挥舞着铁钎子。
我的转头拍到那个人的头上,那个人不知道还能不能晕头转向,但至少被我拍蒙了,一下子把铁钎子刺到了地上。
林森抓住我的手说:“大部队来了,快跑。”我们身后二十米远的距离处,很多攒动的人影,那群人跟来了,他们的速度很快,我们和那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减少。
我们前方不远处有条柏油路,不是很宽,不时有车呼啸而过,一辆打着空车牌的出租车开了来,我们已经来不及考虑这时候竟然有车这么诡异的事情了,也没时间没办法警告那些车主远离这片地方。
但能救一个是一个,顺便再救一下自己。我飞奔过去拦下出租车,我真怕林森的样子,司机师傅都不肯载他,他从哪里掏出钱都是个问题。
司机把车停了下来,我打开车门,林森在我后面,几乎是把我撞进了出租车,他自己又进去,我们俩压在了一起,我喊道:“快开车。”车飞快地开了起来,我往里面挪了挪,林森也从我身上爬起来,关上门,那个司机笑着打趣道:“你们被黑社会追杀呢?”是个女司机。
我说:“去市中心,你看离88所近,还是离D大近,离哪里近就先去哪里。”林森说:“你玩什么,司机师傅上高速。”我说:“都这样了,我总的通知一下二龙他们赶紧跑吧!”司机笑了,说:“我到底去哪?你们先协商好,马上就拐了,去哪可得定下来了。”我和林森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听我的。”林森说:“生死有命,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我说:“你们这都这样,我们所里肯定好不到哪去,我得回去告诉他们一声,让他们躲起来,我们所地下有避难洞,在里面就算是导弹也炸不开。你放心,你死不了,谁都死了,你也肯定活着。”
林森说:“你脑袋坏掉了吧!我刚才就差点被吃了。”这时女司机又不失时机地问了一句:“到底去哪?马上拐了。”林森和我又异口同声地说:“听我的。”“听她的。”林森说的气急败坏,但他还是松口了。
女司机忽然笑了,说:“还是听我的吧。”她开上了立交桥,林森说:“你怎么上高速了?我们是要去88所。”女司机笑了,说:“我不是让你们听我的吗!”
林森还要争辩,我对着他轻轻地摇摇头。他不明所以。
这个女司机带着一副白手套,穿着橘红色的出租汽车公司的工作服,还带着鸭舌帽,她对着后视镜看了一眼路,我有幸看到了她的脸。一张淡雅的脸,也许是素颜,也许是淡妆。修长的眉毛,不细但是很长的眼睛,薄薄的分明的嘴唇。
赢小姐。她果然没死。
我把手伸进裤兜,希望我的钥匙还在,没有因为刚才的疲于奔命跑掉了。我的实验室的钥匙有一把是十字花的,很尖。我有时候在想,张王虎炖的猪蹄比李三三的脸皮还要坚韧,我咬上半天都咬不动。真想把这枚钥匙用了扎上,看能不能戳破。
我的钥匙还在,我把钥匙环套在食指上,卡住那枚十字花的钥匙,直立在我的手心上,我还在看着林森,林森更加不明所以了。
我飞快的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搂住女司机的脖子,把右手拍到她的颈动脉上,我的人体解剖学也不是白学的。这里很软,很容易刺透,而且受的伤是致命的。
林森要拦住我,他喝问道:“你干嘛?”就要拉住我,但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被他拉住,但是影响不到我的动作,那时我的钥匙已经扎进赢小姐的脖子,手被他一拉,直接豁开赢小姐脖子上的口子。
如果有的选择,我绝对不会这么做,杀人会偿命。
但是情况逆转了,赢小姐很优雅的,一点也看不出充忙的样子,轻拂了一下脖子上的发丝。我心急火燎,赶着投胎般拼出来的速度,在她面前不堪一击。
她在我之前把手指贴上了自己的脖子,指尖叼住了我的钥匙,反手一扣,再加上我的力度,钥匙刺进了我的手心,直穿出手背。林森被这惊变惊呆了,他可能是在盘算如果女司机被我偷袭成功,是不是得他开车。
我的手心如同撕裂一般疼痛,我握住手,把受伤的手贴着肚子放,疼的弯下了腰,渗出满头冷汗,一滴滴的滴在地上,林森问道:“很疼吗?”我没好气的说:“废话!”林森说:“别哭了,我给你看看。”他难道把我的汗水错当成了泪水。
他忽然道:“你是赢小姐。”真够迟钝的了。我说:“丫的,你才看出来。”林森问道:“你要带我们去哪?”赢小姐不说话。
林森轻拉我的袖子说:“拿手出来,我看看。”我说:“疼。”林森说:“你这么捂着更疼。”说着把我的手轻抽出来,放在腿上,他的腿冰冷,我的手还能缓解一下,林森说:“我把钥匙拔出来,我轻轻拔出来,不疼。”你哄小孩呢,可能不疼吗?我说:“你不用轻轻来,你快点就行,越快越好。”钥匙上有齿,怎么的都会刮住我的肉。
林森说:“我拔了。”我偏过脑袋,紧紧地闭上眼睛催促说:“快点。”过了一会儿,我问道:“你拔了吗?”林森说:“我先把你的钥匙环卸下来。”他正在小心地把钥匙环掰开,不碰到扎在我手心里的钥匙。他把钥匙环掰下来,说:“你转过去吧,我要拔了。”我把外套塞进嘴里,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我手上传来,人在很痛苦时,即使只是身体上的痛苦,心和肺也是真的会疼的。
林森把手压在我的手上止血,过了很久我才回过些神来,我的内衣都湿透了。林森的腿上也都是我的血,林森看见我看着他,苦笑了一声说:“你没哭也没晕,我是小瞧你了。”我有气无力地靠在靠背上,说:“是吗?”
赢小姐在开车,仿佛这车上只有她一个人,我们只是两团空气。天渐渐地亮了,但是起雾了。
林森拉过我的衣角,扯下一条,包在我的手上,扎紧。他也只能撕我的衣服了,他就一条裤衩,再撕下去就成三角的了。林森说:“现在条件有限,也只能先给你止血。赢小姐,送我们去医院行吗。”赢小姐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林森叹了口气,说:“咱们先把血止住,再想办法。”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死灰。
我说:“我没事,谢谢你。”我手上包着的布条已经被鲜血沁湿了,林森又扯下一条布包上,说:“我就是怕感染,会留疤。”手上留个疤痕算什么,就是太疼了,让我心烦意乱。我倒是听说过童子尿可以消毒杀菌,可是林森明显不趁这个。
我说:“林大个,我可能就快要死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和我姐姐是怎么认识的,我不想留有遗憾死去。”我装的很虚弱,声音很小,还有些发颤。除了发颤是疼的是真的之外,其余都是装出来的,手断了都未必能死,何况只是穿出个洞。
林森安慰我说:“你不会有事的。放心。”我心中暗骂,丫的,姐是问你你和秦单凤的风流韵事。我靠在椅背上,把伤手放在胸前,说:“你就当是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吧。”说着闭上了眼睛,我现在脸色苍白,汗水淋漓,看着一定楚楚可怜。
林森叹了一口气,过了很久终于说道:“赢小姐,你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去?”赢小姐不发一言,我气得要冒烟。
窗外已是黎明,但是浓雾滚滚,看不到路,也看不到景色,一片的鱼肚白,我们如同行走在云中。
赢小姐减速,停下了车,说:“到了,二位请下车吧。”我说:“啊?你这么就放过我了?我还以为你要把我拉到地狱里,或是把我打死呢。”林森打开车门,把喋喋不休的我拉下车,赢小姐最后说了句:“自然会有人收拾你。”她在我们下车后,真的把车开走了,红色的出租车很快就消失在浓雾里了,就像被裹了进去一样。
阵阵的强风吹起,浓雾也没有散去,反而有更加浓郁的趋势,林森就站在我面前,他的头顶都被浓雾遮住了,一阵咄咄的脚步声传来,风吹的更加的烈了。
林森抓住了我的手,我痛得轻轻叫了一声,低声说:“我的手。”林森连忙放开,抓住我的手腕,我说:“我到你右边去,那样你就抓不到我的右手了。”我转到他的右侧,抓住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