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不堪言,怕是最好的形容词了?
至于,上天是否怜悯这帮可怜的百姓,在下并不知晓。
世间之事,大多如此。无能为力,便祈求上天,只可惜上天是否怜悯,抑或是当事有转机之时,是否是上天的怜悯?那就未可知了。
现在,在河州岭江某段聚集的灾民,就不知道现在这位为他们看病的女大夫,是上天排下来拯救他们的仙子呢,还是纯粹一位活在人间的大善人?
不过,看那容貌,说是仙子,灾民们可能会更容易接受一些。
这女大夫身形轻盈,体态优美。更兼一副好嗓子,声音宛如晨曦鸣叫的黄鹂,细腻甜美,而且话语温柔,似乎只要听到她安慰的声音,身上的病便无药自愈。
真是一位好大夫啊!
更是一位好姑娘!
“喂,年轻人,乱看什么?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一个看美人看得痴了的年轻小伙子被身后一阵大喝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四个身着黑衣的男人双眼紧盯着他,眼神如冰,言语愤然。说话的是其中一个。
看着这四人并不友善的面孔,小伙子本来就不太好的身体打了个寒战,竟是一下气血不济,晕倒在地。
“喂,你们四个兄弟做什么呢?”那位貌美如花的女大夫见状,一皱眉头,一边向这边急匆匆走来,一边斥责那是个黑衣男子,“别在这添乱,这里的病人已经够多的了,我都快忙晕了。”
“啊,夫人。”刚才还一副凶神恶煞的四个男子,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脸的惶恐,那个说话的汉子急忙解释道,“这小子刚才色迷迷地看着夫人,属下见不过,就提醒他一下,属下也没动粗,怎知他竟然晕过去了?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看两眼就看两眼,我身上又少不了什么?唉,真是的,行了行了,快来帮忙吧。”那位女大夫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指挥着四个男子帮她打下手。这女大夫医术高明,片刻,那被吓晕的小伙子便醒转了过来。
“小伙子,你没事吧?”这大夫看上去年不过双十,活脱脱一个待嫁大姑娘,却不知怎的,操着一副老成的口吻,好似四旬有余的中年妇人一般,真是怪异。
“敢问,是姑娘救了在下的吗?”这小伙子一醒过来,啥也不问,先突然来这么一句,然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这小伙子说话彬彬有礼,一副文绉绉的样子,看来先前是个读书人。
“哦,举手之劳,额……这个,公子不必在意。”女大夫脸上笑容,宛如冬天的太阳,让冰雪都融化了。
“这怎么能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读书人不顾身体的虚弱,挣扎着站起身子,摇摇晃晃地向这女大夫施了一个大礼,“姑娘的恩情,小生永生难忘。请恕小生冒昧,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家中还有几人?”
本来,这读书人的话就让众人听着不对味,现在,众人终于恍然大悟。
靠,这小子是接着报恩之名,打探人家姑娘底细啊?
看这读书人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真不简单,都遭了这么大的灾,还能有这兴致?
唉……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何况,他还不见得是君子。
那女大夫倒是未见半分怒意,只是捂嘴轻笑,眉宇间,一份慈爱,就像是再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而她身边的那四个黑衣男子,却是勃然大怒,将那读书之人团团围住,一个人扯住了读书人的衣领口,冷冷地说道:“小子,出言不逊,想死吗?”
知道这四个人不是坏人,小伙子立刻使出了读书人的“武功”:讲理……
“小生自认未对这位姑娘做任何非礼之举,四位这是何意?”
那读书人本以为凭着自己的巧舌如簧,三言两语就能让这四人不敢妄动,却不曾想,这四人根本不理会自己的话语,一直说话的那个黑衣人嘴中再次蹦出了冰冷的语句:“小子,你们读书人喜欢讲理,可我们不是读书人,不喜欢讲理。我们解决问题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打架。我不管你刚才做没做什么非礼之举,这位夫人不辞艰辛来为你们看病,你近视出言调戏,你,该打!”
随着黑衣人说完最后一个字,读书人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大力扯得飞上了半空。
然后,那股力道便消失了。
读书人低头一看,顿时吓得屁股尿流:自己离地竟然足有一丈之高!这么跌下去,不死也剩半条命啊。
无奈,平日里只是拈笔作画的瘦弱胳臂,此刻不知哪里来了力气,在空中乱舞,希望抓住点什么救命稻草之类的。而那说话从不大声的嘴巴,此刻张得能吞下鸡蛋,从中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救命啊!救命啊……”
眼看这读书人就要落到地上的时候,一道灰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抢先一步,将那读书人稳稳地接住,然后,停也未停,转过身编队后面那个慢他一步的黑衣人说道:“春叔,你也是的,干嘛动那么大的火啊?而且,你既然要救,就出手快一点,别太自信了。大叔,要知道,这是人命,胡闹不得。”
那黑衣男子一听便知来者何人,在被这么一顿责备,脸上顿时红了起来,喃喃地说道:“少爷,非是属下过分。实在是这小子对夫人不敬,属下才出手教训他一下的。”
“义儿,不得对你春叔无礼。”那位被称为春叔的黑衣男子刚说完,一个更为雄厚的声音传了过来,“阿春,你也是的,对一个读书人动手,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要是出了事,怎么办?真是的。”
“是,老爷。”黑衣男子对说话之人恭敬地说道,“属下知错了。”
众人这时才看清楚,新来的两人,是一中一少。
接住那读书人的,是个身着紫衣的少年人,看上去有二十左右,一张脸颇是俊秀,剑眉冷目,英气十足,那看上去五官端正的读书人,在他身边一站,顿时觉得自惭形秽,稍稍地向一边挪了挪身子。
结果,正巧,他将自己挪到了另一个人身上,撞了人家一下。
读书人回头一看。
接着,他便呆了。
好风度!
四十上下的年纪,也看不清对方有多么英俊,有什么本事,但是,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在其身边形成一个气场,让所有人迈入这个气场的人,都对他望而生敬,不自觉地有一种臣服于脚下的意愿。
这是位中年人。
但是,却有着苍穹之威。
特别是那双眼睛。
仿佛,这,就是老天爷注视世间之所用,宛如那星辰闪烁着的夜……
无尽深邃。
“唉,公子,这是何意啊?”
对方的话音让那刚才差点送命的读书人一惊,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正在给这中年人下跪,不过还好,自己的双臂被对方托着,并未跪下去。
“这位公子。”暗自使劲,将读书人抬起,中年男子抱拳行礼,“适才在下兄弟多有冒犯,在下这里代他们给你赔罪,还请公子海涵。”
天威!
想了半天,终于,读书人想出了一个合适的词语,来恰当的形容眼前之人。随即,他也恭敬地行礼说道:“哪里哪里?是小生失敬。”
“公子身体无恙吧?”
“还好,劳烦挂心了。”
“哦,那就好,公子请便。”说罢,这中年男子一挥手,“送过来吧。”
送过来?众人一愣。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灾民们最想要的东西。
粮食,和药品。
足足有数十辆大车,每一辆都装得满满的。
之后,人群,就变成了人流,向那些车子波涛汹涌的流过去。
“大家不要抢,一个一个来。”那少年急忙领着四个黑衣男子,以及车边的二十来人为灾民们分发粮食。
药品,则被那中年男子带领着,送到了那女大夫的身边。
“倩儿,又被误会了,是吧?”中年男子微笑着问道。
“呵呵,什么都瞒不了你。”女大夫莞尔一笑,见那男子额头有汗,急忙用袖子给他拭去,“累了吧?这次看来有点麻烦。”
“还好,只是这路有点远罢了。”说罢,中年男子冲人群中喊了一声,“义儿,过来。”
“是,爹。”
这新来的一中一少,关系非常明显,必然是父子。
那少年安排了一下,跑了过来,对这那中年男子喊了一声:“爹。”
中年男子点点头。
然后,那少年再是对那看上去年不过二十的女大夫喊了一声:“娘。”
一下子,那嘈杂的人群就安静了下来。
娘?
这,他是怎么喊出来了?
还是如此地娴熟,自然。
那刚才对窈窕淑女有所逑的读书人心里面一下就凉了半截。
原来,这大夫,早已不是姑娘之身。
不对,这不是关键之处。
关键之处,是以她这样的年龄,怎么生出这等年纪的儿子呢?
莫非是继子?
可看他们那三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一家人啊?
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