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他跺步的时间明显多于以往。
看来,这次的问题不好解决啊。
正想着,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了进来,瞬间停下了孙强仁的脚步,也打断了孙强仁的思索。
实际上停下他的脚步不是太准确,因为他不由自足地朝着远离房门的方向踏了两步。
被这突如其来的急促敲门声惊吓一番,是谁都不会有好心情。
但是,官场有一条不成文的戒律:任何时候,都不要随便发火。
所以,孙强仁醒悟过来后,先是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然后,以老爷的口气沉声问道:“什么事?”
“老爷。”颤抖的声音证明门外显然是太守府内的下人,孙强仁交代过,没有重要的事情,不可打扰,这敲门的下人显然不知道自己将要说的事情,是不是很重要,所以,说话时犹犹豫豫,很是吞吐,心中的害怕溢于言表,“有人在后门喊冤。”
“把他赶走就是。还要问本官?”被下人打断了思路,本来心情就不好,再一听说这大半夜的,有人喊冤,孙强仁想也没想,一挥手甩给下人这么一句话。
下人一哆嗦,但是,却没有离开。
摸了摸怀里揣着的一串铜钱,想了想门外那人痛哭流涕的悲惨摸样,这位中年仆人涨红了脸,一咬牙,正待开口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他的话头却被孙强仁的话先一步截住了:“等一下,你说这人是在后门喊冤?”
“老爷……啊,对。”下人自己使劲咬了一下腮帮子,堵住了本来想说的话,甩了甩脑袋,慢慢地回道,“回老爷,这人是在后门,手里举着一个牌子,写着一个大大的冤字,应该是来喊冤的吧?只是老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后门喊冤?”
“哦,竟然这样?”孙强仁是个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人,而难得机会一般都是在别人不会注意到的细节里,不然也就不会变得难得了。孙强仁沉思了一下,吩咐道,“你将那人领到书房来见我。”
“是。”一听老爷这样吩咐,下人心中一喜,即刻退下了。
少刻,下人便再次出现在了从刚才就没有关上的房门口,向坐在按台后的孙强仁禀告:“老爷,人带来了。”
孙强仁点点头:“带他进来吧。”
下人退下,一个双臂全无之人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
然后,此人就被书房里的情形吓得目瞪口呆,健全的双脚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眼神中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孙强仁有这么可怕吗?
当然不是。
可怕的是在那很大的书房中,站满了手持刀枪的衙役。
书房里什么时候开始有衙役守护了?还这么多?
看那一个个彪悍的衙役脸上那冷峻的气势,这哪里是书房啊?
这分明是公堂啊!
双臂全无之人怎么想的,孙强仁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孙强仁一向认为自己算是个聪明人,见来人被这班衙役吓到,低喝一声“拿下”,几个衙役就如虎狼般扑向来人,几乎不怎么费力,就将那无臂之人轻轻松松的拿了下来,按到了太守老爷面前。
被衙役扑倒之时,来人毫无还手之力,就连话也说不出来。这会儿被几个衙役压个结结实实,也无法动弹,不过嘴倒是有了机会,看上去非常瘦弱的来人便放声大嚎开来:“冤枉啊,大人,小民是来请大人主持公道的,大人为何这样对待小民?小民冤枉啊……”
果然是个刁民!
孙强仁冷笑一声,暗自佩服自己的判断之后,手一扬,将书案上早已备好的醒木狠狠地砸了下去,巨大的响声将那回荡在太守府的喊冤之声从半空中生生地压了下来之后,孙强仁那沉厚威严的声音就从他为官多年所形成的官腔中发了出来:“哼,来请本官主持公道,为何要在这三更半夜来太守府?又为何不到前门击鼓喊冤?鬼鬼祟祟,一看就绝非什么善类。快说,你深夜潜进本府,意欲何为?”
“大人,小民真的是来喊冤的。”来人急了,大叫道,“只因对方势力太大,小民有天大的冤情无处伸张,所以,才冒昧深夜到大人府上,千万请大人为小民做主啊……”
“对方势力太大?”孙强迟疑了一下,声音稍稍缓和,“好,那你就将你天大的冤情陈述给本官,若本官查实确有其事,一定为你做主。松开他”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按着自己的衙役得令松了手,来人便不住的磕头,不停地道谢。
不过磕完头,这人看了看四周,脸上颇显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孙强仁见状,心中一动,沉声叫道:“所有人出去,陈捕头,你带人守住书房,你带人守住书房,不要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是。”那被唤作陈捕头的衙役应了一声,便带人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了起来,带人紧守在外。
风吹草动?
恐怕这风和草都是指自己吧?
仍跪在地上的喊冤之人暗自苦笑,然后,就听到孙强仁的问话:“行了,这里无人,你可以将你的冤情讲出来了吧?”
“是,小人遵命。”来人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向书案,对紧紧盯着自己的孙强仁说道,“大人,小人是您治下朵谷县人士,小人怀中有一封信,是小人的同乡们托小人捎给大人的,大人看了这封信就明白小人等的冤屈了。”
怀中有信?
孙强仁先是看了来人半晌,然后,才缓缓的伸出左手,轻轻地伸进来人怀中,摸索着,双眼一直紧盯着来人。
终于,他在来人贴肉的地方,摸到了一封信,掏了出来。
来人见状,便后退两步,继续跪在原地。
看来人跪好之后,孙强仁才开始看手中的物件。
朵谷县?
那不是那个家伙在当县令吗?
孙强仁心中一动。
这是一封很厚的信。孙强仁拆开之后,仔细地翻着。
结果,他看的第一眼,就放出了光彩。
然后,他越翻越激动,越看越仔细。
终于,孙强仁忍不住了,霍得一下站起身,欣喜不已的问道:“本官问你,这信上所写,可是真的?”
来人似乎是被孙强仁这怪异的举动吓到了,满脸害怕地看着孙强仁那欣喜到几近疯狂的表情,唯唯诺诺地应道:“小人……小人若有半点谎话,叫小人,嗯……不得好死。”
看到对方别扭地表情,孙强仁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忙轻咳一声,再次稳稳地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随着这一坐,立刻由欣喜变成了愤怒,威严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哼,岂有此理,这帮家伙也太胆大妄为了。尔等放心,即刻本官便会亲自查证,一定会还你们朵谷县乡亲们一个公道的。”
“小民代朵谷县众位同乡,给大人磕头了。”来人又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多谢大人,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嗯,行了,起来吧。”孙强仁温和地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哦,在下姓卫,名释然。”来人一边站起身,一边说道,“卫释然。”
“哦。行了,本官记住了。”孙强仁随口应了一声,然后便低头沉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房间内的另一个人,也趁孙强仁不注意的时候,轻轻地转了两下头,然后,嘴角上扬了,就像是喝了一口良药般,有苦说不出的感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各怀……鬼胎?
朵谷县,牛家村。
尽管即将面对巨灾大劫,但是,从表面看去,牛家村这个不大的村子,依旧是那么的平静,与往日没有什么区别。鸡鸣狗吠,炊烟袅袅,没有一点灾祸临头的杂乱无章。一切仿佛与平日一样,日落月升,夜黑昼白。
除了老张头家。
此刻,正在按那位萧师傅和李随从的要求准备午饭的老张头,觉得那萧师傅和李随从根本就是两个骗子。
明明是阿牛请回来,帮他变成大侠,赶走土匪的师傅,可是,这两个人非要老张头和别人讲,他们是老张头家的亲戚,是被土匪追杀,逃到老张头家避难的。还要老张头想办法把这件事告诉全村所有人。
这叫什么事啊?
明明是他们来帮自己,现在,怎么又成自家救他们了?
再说,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两位亲戚?
这不是明白着骗人呢吗?
老张头是村子里有名的实诚人,莫说骗人了,就是真话没说完,他的老脸也会红的像猴屁股一般,这回,你要他满村子去嚷嚷这骗人的鬼话,这……
这不是逼这老人家呢吗?
所以,见老人家一听自己的主意就不吭声了,李不易也没再逼老人家,而是将这骗人的任务,交给了张牛。
这次,本来憨厚的张牛可是机灵多了,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估摸着也没听到身后爹爹的叫唤声。
看着阿牛那片刻便消失不见的身影,老张头心里明白,这孩子对小玉感情太深了,只要有希望救小玉,他就是刀山火海也敢去,何况骗人呢?
想到这,老张头看了一眼那一边依旧是笑嘻嘻的李不易,那愤怒的眼神让后者的笑脸瞬间冰冻,收起笑容急忙躲回到屋里,一上午也没有出过屋。
要是救不回小玉,俺一定饶不了这两个大骗子。
老张头一边做饭,一边恶狠狠地想着,不知不觉,握刀的手一紧,狠狠地劈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