唠叨了半天,老张头终于问道了正经事上面:“阿牛啊,你走了这么久,找到那什么大侠了吗?”
一听爹提起这个话题,憨厚的张牛一拍脑门,急叫道:“唉,俺怎么把这茬忘了,爹,娘,你们看,这位就是来帮俺变成大侠的师父。”
张牛说着,手一指坐在一边一直没出声那两个年轻男女。
顺着张牛的指向,老张头夫妇将目光投了过去。两位老人家的目光直接越过那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停留在了那位结实的小伙子身上。
这就是能将俺家张牛变成大侠,救下小玉的师父?看上去年龄还没有咱家张牛大,身体也不如张牛壮实,不过那两只眼睛倒是一转一转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机灵人,可是,这样的机灵人也还是老张头最不放心的,不稳重,双眼之中还时不时地放出一丝略有点邪恶的目光,让老张头很不放心。
这样的年轻人真的能帮得了俺们?
“爹,你看哪呢?那是师父的下人。”看见爹的目光对错人了,张牛叫了一声,然后,用力晃了晃自己的手指,“这位才是能帮忙的师父。”
啊?能帮忙的师父不是这个小伙子?
老张头一听这话,心里纳闷:那来帮忙的师父是哪位啊?
老张头转头一看,当下差点将自己的心吐了出来,勉强咽回去后,他急忙将儿子拉到一边,低低地问道:“儿啊,这姑娘怎么能帮你救得了小玉?你该不是被骗了吧?”
虽然老张头已经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了,但是,那两个青年男女还是断断续续地听到了老张头的质疑。这间不大的屋子,立刻弥漫起一股尴尬的气氛。
这时,那个小伙子走了过,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先是给老张头躬身行了个礼,悠悠地说道:“您就是张老伯吧?在下姓李,名不易,是这位萧不易师傅的随从。”
“噢,李公子。”老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看上去有些轻佻,连名字都是这么别扭地少年人,只好尊称一声公子,“您不用这么客气,俺是张牛他爹,村里人都叫俺老张头。”
“哦,在下还是称呼您一声老伯吧。”李不易没有改口,继续说道,“张老伯,我们萧不易师父是看在张牛一片赤诚的份上,特意来帮你们牛家村的,绝非什么骗财之人,这个,您无需怀疑。”
一听这话,老张头老脸一红,急忙解释道:“李公子,俺嘴笨,要是说话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两位别见怪。”
说到这,老张头本欲停下,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将肚子里剩下的话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李公子,不是俺老张头不相信二位,只是,那可恶的王瘤子真的是凶残无比,杀人如麻,而且,他还是个练家子,一拳就能把桌子砸个洞,俺们这里没人能敌得过他,你们两位这么年轻,真能帮俺们对付的了他?可莫要枉送了性命啊?”
一听这话,那个自称是李不易的年轻人哈哈大笑,好像根本没把老张头的话放在心上:“张老伯,你只管放心,若是萧师傅抵不过那王瘤子,最多,王瘤子把我二人掳去就是。张老伯,你看萧师傅的抵不抵的上你家小玉的?”
老张头一听这对方可以压低声音的后半句,立刻像被火烫一般大叫了起来:“李公子,你,你怎么能这样?这怎么可以?你……,俺们不需要你帮忙了。你们赶快走吧。”
“爹……”萧不易师傅的容貌绝对胜过小玉百倍,张牛心知肚明,李不易说的办法,张牛也知道十有八九能成,见爹要赶走人家,憨厚的张牛终于耍了回心眼,使劲扯了扯父亲的衣袖,叫道,“人家是来帮忙的,就算帮不上,您怎么好意思赶走人家?人家又不一定帮不了?”
“儿啊。”老张头一听儿子说这话,立刻将儿子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神雕一边,苦口婆心地责备道,“做人不能这样。咱家遭了灾,怎么能嫁祸给别人家呢?人家也有爹娘兄妹,难道人家的爹娘就不心疼吗?人心都是肉长的啊。就算你躲得过这一次,那下次你能躲得过吗?就凭那无恶不作的王瘤子,怎么可能放得过小玉?”
一席话,戳穿了张牛那好不容易出现的一次小心思,说得他满脸通红,无言以对,默默地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李公子,俺老张头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俺就劝你们快走吧,别趟这浑水了,不然,到时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俺们可帮不了你。”老张头教训了儿子之后,言语间也温和了许多。
看得出,这番话他是真心实意地在劝这两个在他眼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人。
“呵呵,张老伯,谢谢你的好意。”李不易哈哈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过,萧师傅既然来了,那就没有没帮上忙就走的道理。不然,这可有损萧师傅的名声,你说对吗,萧师傅?”
坐在一边一动不动的萧不易师傅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偏偏头,看向这里。
在不了解萧不易师傅性格的张家父子眼中,这分明是一种不屑于回答的感觉。
这美丽异常,宛如天女下凡的姑娘,真的有这么大能耐?
正当张老头想在确定一下的时候,突然从门口传来了一阵欣喜若狂的声音,“真的?姐姐你真的能救小玉?”
这声音很是娇弱,不用猜,听到能帮忙救小玉而这般激动的人,除了张牛,恐怕就只剩下小玉本人了。
众人回头望时。果然,门口处站着一个姑娘。这姑娘一身村妇打扮,却依旧掩盖不了她的天生丽质,漂亮的脸蛋上挂着几道泪痕,黑长的头发略有些散乱,一副楚楚可怜的摸样,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也是,被山匪盯上,不可怜也真难。
小玉深情地看了一眼身上伤痕明显的张牛,咬了下红润的嘴唇,然后,一下子就冲到了坐在一边稳如泰山的萧不易面前,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两只大眼睛就开始止不住地掉泪珠子,柔弱的声音从强忍着的哭腔中发了出来,话语断断续续的:“姐姐,求求您了,您一定要帮帮我们,救救阿牛,救救小玉吧。小玉在这里给您磕头了,做牛做马,小玉也一定会报答您的。”
说着,这小玉就开始给萧不易磕头,不过,这头还没磕下去,就被一双手温柔有力地扶住了。
小玉诧异,抬头一看。
那位貌美如仙的姐姐,此刻褪去了那一脸的冷漠,虽然并没有笑,但是,那温柔的目光,就是年轻的母亲看着自己刚刚诞下的婴儿一般,慈爱,细腻。
只见这女子轻轻地点点头,小玉心中一动,知道对方答应了,也不知怎么的,头一歪,便无力的靠在了这天仙姐姐的腿上。
见这般情形,张家父子大惊失色,几欲上前来看,却被萧不易师傅示意莫来。紧接着,张家父子发现,这小玉气息匀称,双眼微闭,脸上还带着微笑,全身放松,原来竟是睡着了。
再看萧不易师傅,保持着身形不敢挪动,深怕惊醒了熟睡着的小玉,手轻轻地拍着怀中的姑娘,就像是哄自己的孩子般哄着对方熟睡,动作轻柔,看得连日来奔波劳累的张牛,也在一边直打盹。
知道是怎么回事,张家父子就放下了心。
而在放下心的张家父子身边,那位李不易则长大了嘴巴,双眼睁得登圆,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双脚如被钉在地上一动不动,塞得进拳头的嘴巴发不出半点声音。
不过,什么叫像是?
一向冷漠如腊月里严霜的萧不易,竟也会这般温柔的哄人睡觉,这还不够不可思议吗?
终于,李不易在众人背后偷偷地一笑,双眼的那份邪异被满溢着的温暖所掩盖了。看着萧不易纯属有效的动作,一股倦意也从身体各部位袭向了李不易的脑袋。
唉,跑了这么久,是该休息一下了吧?
睡个觉吧。
之后,还有的忙呢。
牛家村的事,要想办法的。
想着这些,李不易不禁打了个大大长长的哈欠。
中州,重山郡,太守府内。
重山郡的太守孙强仁,是刚刚赴任这重山郡郡守的。
这位孙太守刚刚到了而立之年,就当上这一郡之首,不能不说,他很拼,当然,也很有手段。要知道,官场是龙潭虎穴,光拼命是不行的,一个不小心,恐怕,拼掉的,就是自己的命。
那种事情,孙强仁才不会做呢。
当年他出生之时,爹娘给他取名孙强仁,就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强任,同音“强人”。
这还没出人头地,他孙强仁怎么可以身先死呢?
所以,为官近十载,自当年科考之时,孙强仁不放过任何机遇,同时也小心谨慎地经营着自己的仕途。十载生涯,他已经完全摸透了官场上尔虞我诈的那一套处事方式,而这等年纪就被托以重山郡太守之重任,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他,刚刚当上重山郡太守,就马不停蹄地开始谋划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只是,时机未到,尚不能轻举妄动。
这个时机不好掌握啊。
孙强仁太守有些头疼。
他离开椅子,在书房内轻轻地跺着步,配合着长吁短叹,以减轻心中的烦闷。这是他为官多年养成的习惯。这样一来,他总能想出问题的解决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