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替三军将士,多谢吾皇恩赐。”
司马德再行军礼。
“至于末将请罪之因,其实很简单,本次战役,末将知情不报,使得我朝数千将士无辜牺牲,亦因此导致我天佑王朝与北方游民爆发大战,末将罪该处死,还请皇上恩准。”
司马德说这番话,一改往日儒雅之姿,突然变作那生硬的军人腔调,让人一阵诧异。
可是,满殿之上,所有听到这番话的人,包括那些传话的公公,还有殿门之外守卫皇宫安全,不敢擅自动弹的侍卫们,脸上都是一阵剧烈地抖动……
齐齐地大吃一惊!
就连本来稳坐金殿之上的誓统大帝,也拿起了茶杯,轻轻地磕了一口茶,不知是否是在掩饰自己的震惊?
不过,他的话语,却依旧是平静。
好歹一国之君,怎可只因一番话,就坐不住呢?
即便是装,也一定要沉稳镇定。
不是吗?
“哦,元帅,朕一直以为,这样的话,只会是那些奸人佞臣用来陷害忠良,污蔑于你的,却不想此刻竟然是元帅自己说出,叫朕好生不解。这……”
“皇上,自古道,军中无戏言,臣既然这么说,便一定有这么说的证据,即便是对臣自己,也绝不会随意污蔑。”
司马德口气,没有丝毫的松软,看来,对自己,他是更加严苛了。
自己有证据揭发自己?
哈,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满朝文武,一阵嘘声。
“既然元帅这般说道,那便将证据拿出来吧,呈现给诸位臣工看看,若是证据确凿,不论地位如何,功劳多大,朕一律依法查办,当然。”
说着说着,誓统帝也似乎认真了起来,厉声说道,“若是证据不足,元帅,朕一样要治你污蔑自己,扰乱朝堂之罪,有法无情,绝不姑息。”
什么?
这岂非自绝后路?
无论如何,这大元帅司马德,今天都有罪了不是?
自己污蔑自己?
这叫什么事啊?
看那金殿之上的那位圣上,众多大臣心觉别扭,却也不敢多言。
这位,也终于动怒了。
“谢吾皇恩典。”司马德先一行礼,随后朝殿外轻唤一声,“带上来。”
随着他这一声,殿外鱼贯而入数人,细一看,均是两个黑衣人,约束着一个白衣之人,白衣人身披精铁所治枷锁,低着脑袋,看不清楚摸样,只是一副颓废之势。
被人制服,再加上手铐脚镣的,这幅德行,也不惊奇。
不过,让人诧异的是,尽管颓然,但是,这几个白衣之人的气息,却没有丝毫的紊乱,看得出,他们都很平静。
做了阶下囚,还很平静的,一般都是些了不起的角色。
何况,他们还上了金殿?
“禀皇上,这些便是人证。”
“嗯,既然是人证。”誓统大帝只看了一眼这些人,淡淡地说道,“那就让他们自己把该说的说出来吧。”
“准旨。”司马德缓步走到最前面一个白衣人面前,冷冷地说了一句,“皇上有旨,你来说吧。”
“呵呵,唉。”
不想,那白衣人闻言,轻笑一声,然后又是一叹,颇为无奈地痛快说道,“也没什么好说的。在下只不过奉命,与司马德大人接触,商议挑动天佑王朝与北方游牧联盟之关系,进而发动大战罢了,就这么多。”
白衣人轻描淡写地证实了司马德自己所说的罪责,顿时让满朝文武的嘘声变成了一片哗然。
竟有此事?
“那你可告诉朕。”誓统帝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你是奉何人之命啊?”
“暗皇殿下。”
白衣人这次还是很痛快,而且,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竟然直起了腰杆,挺胸抬头,一扫颓态,直视阶梯之上的九五之尊。
“大胆。”
旁边的一位大臣大怒,斥道,“乱朝贼子竟敢如此放肆,该当何罪?”
“哈哈哈……”
这位大臣话音刚落,金殿之上,便响起了一整狂笑,笑声桀骜不驯,更有一只藐视之意味满溢出来,把那满朝文武,特别是刚才说话的那位大臣吓了一大跳。
白衣人在发笑,也没人阻他:“什么乱朝贼子?我本就不是你朝中人,哪来什么乱朝贼子之说?我主暗皇殿下,拥有前朝皇室血脉,才是这天下真正的主人,若说乱朝贼子,该是尔等吧?”
“住口。”
又有一位大臣忍不住了,大声喝道,“我朝圣上,乃是天佑皇室正统,岂容你等污蔑?”
“说到底,也不过是前朝四国之一罢了。”白衣人巧舌如簧,难怪被委以接洽重任,“我主暗皇殿下同样是四国之一德胜皇室,如何不正统?你天佑又非生而便是这天下之主,哪来什么血脉之说?荒唐,荒唐啊,哈哈哈……”
“就是啊,可笑,可笑……”
“可笑……”
说着说着,所有的白衣之人都是一阵狂笑,又将满朝文武镇住了。
似乎,说不过他们?
不一定。
“我天佑既然当年灭掉了你德胜国,就证明我天佑是上天选中的大地之主,尔等既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正统,那就打败我们,证明尔等正统,莫要在此逞口舌之利了。有种,就来打吧。”
一阵威严的轻语,让白衣人们的表情还在笑,却听不到他的一点笑声,完全湮没于这番话中,再也不见了半点狂妄……
震慑住了。
说话的气势,差太多了!
朝堂之上,能有这样气势的,白衣人不看也知道是何人……
“鬼帅”司马德。
“呵呵。”殿堂之上,又传来了誓统大帝那淡淡的声音,“听到了我朝元帅说的话了吧?尔等还有什么话说?”
“没了。”
白衣人再显颓势,见旁边两个黑衣人欲有动作,急忙加了一句,“我什么说得也没了。暗皇殿下为了不让我等落入敌手之后受折磨,便没有告诉我等更多讯息,我等就是个传信的,没什么再多可说的了。”
鬼才信你们呢?
大臣们正待直言进谏,盘算着怎样好好审问几人时,殿上抢先传来一个痛快地声音:“好。既然如此,来人,去枷。”
去枷?
又是一阵大惊。
这次,包括适才一身傲骨的那一众白衣之人,与一直冷酷无情的“鬼帅”司马德都是一脸的惊异。
誓统帝这是要做什么?
见众人惊异,迟迟无人动手执行自己的旨意,誓统帝淡然的声音终于变成了庄严的帝威:“还愣着做什么?若是怠慢了异朝使者,当心你们的脑袋。”
异朝使者?
谁啊?这朝堂之上有吗?
莫非……
是那几个白衣人?
过了片刻,这一众大臣,包括司马德才反应了过来,却又很是疑惑地看着殿堂上的誓统帝,以及那些正在被去枷,依旧不敢置信的白衣人们。
怎么一下就从阶下之囚,变成了座上之宾了?
直到他们坐在了誓统帝赐给的座椅之上,这些白衣之人依旧长大这嘴巴,不敢相信这一切。
本来,这司马德突然背叛双方协议,擒下他们之后,他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现在,这……
不明就里的他们一起,又将目光投向了他们发誓今生不再信任的司马德身上。
“鬼帅”发觉这些求助的目光,没有动弹,只是低低地传了一声:“这就是天佑之主,誓统大帝。”
这就是!
“几位贵使莫要惊慌。”殿堂上的誓统大帝此刻又有了一丝亲切和蔼之情,“既然尔等不服我天佑王朝管制,并已另立朝廷,那我天佑朝廷自然要以使节之礼对待各位。不过,几位也莫要高兴,我天佑王朝并不打算与你等建交,还请诸位贵使回去转告你主暗皇,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成王败寇。”
誓统大帝一沉声,“天命有归。”
当誓统帝说完最后一个字,金殿里仿佛起了一阵莫名狂风,却又被万钧之力狂压下来,众多大臣即刻跪下,不敢抬头。而那几个白衣之人却坐着,一动不动。
不是他们不动,而是他们动不了。
这个庞大的威势,将他们压得死死地,坐下的那最上等木料制成的座椅,竟是传来吱吱之声,好似再多一棵,便会分崩离析。
还好,这威势,很快被相同主人的另一句话打消掉了:“好了,折腾这么久,想必诸位已经累了,来人,送诸位贵使去休息。”
闻言,白衣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恭敬地向誓统帝行了一礼,便规规矩矩地跟着几个太监离开了。
一直防止白衣人异动的那几个黑衣人以眼神向司马德请示,司马德正待安排什么时,却听到了誓统帝的声音:“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了,下去吧。”
闻言,司马德立刻摆了摆手,几名黑衣人行了一礼,也不知是行给谁,几步便消失了踪迹。
好功夫!
没这功夫,怎么能逮住暗皇的手下呢?
“鬼帅”司马德手下厉害的“鬼”,还真多。
“司马德,你可知罪?”
众多大臣正暗自佩服时,一阵严厉的声音压了下来,众人一懵,然后就听见了司马德的回应:“罪臣知罪,请皇上责罚。”
“先说来听听,你所犯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