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橙黄的灯光如水银一样流泻满室。季小凡端着一杯牛奶轻轻走近沈一涵,全神贯注工作的男人绝对是一副赏心悦目的图画:薄唇紧抿,修长的手指握成拳无意识地撑着青青胡茬的下巴,眼神紧盯着电脑上的密密麻麻的数据。
季小凡从高中时代就知道,这男人要么不做事,要做起来就是全情投入,所以她丝毫没有讶异沈一涵没有理睬她。
“一涵,歇会儿,喝杯牛奶。”季小凡边说边把温好的牛奶递给沈一涵。
沈一涵闻声,把目光移到了小凡的身上,笑着说:“老婆真好!”
他浅浅地喝了一口,又把它递给季小凡的嘴边,“小凡,帮我喝一点。”
“喝牛奶有助睡眠。”季小凡小小喝了一口,“你睡眠浅,多喝些牛奶。”
“是,老婆。”沈一涵长臂一伸把小凡搂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俯身吻掉小凡残留嘴边的奶渍,“乳臭未干!”
“唔……”季小凡躲开沈一涵恋恋不舍的嘴,“我跟你说正经的,爸爸一心想把妈妈的棺材迁回去,刘大牛死命不肯,你说,怎么办?”
沈一涵停住动作,浓密的眉蹙起,微微想了会儿,“要不,过两天我跟他去谈谈,出点钱把你妈的棺材给买过来。”
沈一涵跟在一行村干部的后面站到了刘大牛家门口,这样的房子在这样的年代,也可谓是千里独一了,人家的养猪屋比他家还像样得多。
“刘大牛在家吗?”一个年轻小伙子干部自告奋勇,上去砰砰地敲着门。
却是铁将军把门,了无声息。
倒是隔壁的婆婆闻声走了出来,“不在家,在瘸子家喝酒。”
瘸子家开个小小的杂货店,刘大牛正捏着只小酒盅坐在那张油腻腻黑乎乎的八仙桌前喝酒,粗瓷的盘子还滚着十来粒花生米。
“大牛叔,喝酒啊?”村书记讨好地说。
“我一天三顿酒,快乐赛神仙。”刘大牛挥着筷子拣了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喷着酒气说,“富成,坐下来陪叔喝两盅。”
“不了不了,你慢用。“书记边摇着手边在刘大牛的下首坐下,“我们今天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刘大牛边问边把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
“就是,那个……”书记斟酌着字眼,小心翼翼地察看了下刘大牛的面色,见他脸色如常,也就大胆地说了下去。
“大牛叔,我们也知道程素兰是你的发妻,不过,沈先生夫妇十分思念丈母程素兰,希望你能成全他们的一片孝心,为此,他们也愿意出钱来弥补你,你看……”
刘大牛放下筷子,身子前倾,装出一副很有兴致的样子:“多少钱?”
“六万八。”沈一涵极干脆地说,他不愿意多与这等无赖打交道,他希望速战速决。
“六万八?”连村干部倒吸了口气,沈老板的手段还真不一般。
“大牛,你发了!以后天天在我这里喝酒都没问题了。”站在刘大牛身后的瘸子喃喃地说。
“不少了……,大牛叔,我看……”书记也说。
“去你妈的!刘富成,你孙子要眼馋这些钱,就把你妈的棺材卖给人家!”刘大牛霍地站起,砰地拍了下桌子,桌子上的碟子都跳了起来,花生米骨碌碌地乱滚。
“大牛叔……”书记还想说什么,瞥眼间,一只酒盅夹着风声呼啸而来,他急忙把头一偏,酒盅砸在墙壁上,激起无数的碎片飞溅,书记拍着胸,总算侥幸躲过了这一袭击。
“你老子怎么****出来的?你这世人生好像没见过钱似的,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别人来说话!你收了人家多少好处?”刘大牛挥舞着手连说带骂。
众多村干部和沈一涵面面相觑。
“姓沈的!老子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有钱,老子不在乎!老子只有这口气在,你和你丈人就想也别想!”
沈一涵和村干部走出小店转到大道上的时候,还能听到刘大牛的詈骂声像子弹一样密集扫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