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秀眉微蹙,转头与宫砚痕对视:“怎么会这样?”
“看样子为首的白衣男子已经被沈河村村民当成了仙,而且那名黑衣女子所做的应该是把精气转换为黑精珠。”宫砚痕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惊为天人,一如既往的平静。
“黑精珠?”
“这种黑蜘蛛其实是一种吸食精气的恶蛊,尝尝钻入人体内,使人妖化,变成不人不妖的怪物。再通过他们吸食人的精气,得到的精气要纯净很多。转化为黑精珠后,可以加速修炼,提高修为。”宫砚痕语气轻淡。在看到黑蜘蛛的时候他还没有想到,在看到马叔和刘婆婆妖化后的样子时,才感到不对劲,直到看到了黑衣女子手中的黑精珠才想起来。
“这么阴险的法子也想得出来,他到底是谁?”雪衣挑了挑眉询问。
“想必来头不小。”
这时床上的宁君城和坐在凳子上靠墙而睡的苏羿临,以及桌子前撑着头睡觉的苏瑾年都纷纷醒来。
宁君城扶额起身,睡眼惺忪,看到宫砚痕就口齿不清地问:“砚痕,你怎么起这么早?”说完视线一转便看到了雪衣,立刻清醒了大半。
“雪花,你怎么也起这么早?还在这?”宁君城指着雪衣和宫砚痕一脸错愕,继而看到地上一滩黑血,心下一跳。
苏羿临闻言急忙抬眸,一看果真是雪衣,站在宫砚痕身旁,竟该死的和谐。苏羿临心里微微不舒服,却也没表现出来。他视线再一转,看到了雪衣受伤的手臂,嚯地起身,大步至雪衣身前。
“你怎么了?手臂怎么受伤了?疼不疼?”苏羿临微微蹙眉,眸底闪过一丝心疼,急忙问道。
雪衣浅笑,“我没事。”
“还说没事?”苏羿临有些生气,却又不忍大声说话。说完就一直盯着雪衣受伤的地方,大有我要把它盯好的势头。
苏瑾年走过来,“雪衣姑娘和宫将军,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
雪衣和宫砚痕对望一眼,觉得昨晚发生的事应该和他们说一说。
雪衣正要开口,却听见一声惊叫。是从兰小夭和宫花痕的房间里传来。,苏瑾年立刻跑出房门,急奔兰小夭所在的房间。
其他人也纷纷跑出房门,来到兰小夭和宫花痕的房间。苏瑾年第一个冲到房门口,先是看见门口的黑血,这样的血他们房间也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是担心,难道小夭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苏瑾年一看房里,见兰小夭坐在床沿,荡着双腿,看起来惬意得很。苏瑾年大步上前,紧张问道:“小夭,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啊,是她啦。”兰小夭撇撇嘴,眼神落到紧缩在墙边的宫花痕。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苏瑾年松了一口气。
“雪花!”兰小夭看到一看到雪衣就笑着跳下床,跑到雪衣面前,“雪花,你去哪儿了?一大早醒来没见着你吓死我了。”
“没那么夸张吧小夭,你是在当我透明吗?”苏羿临倚在门框上,斜睨着兰小夭。
“三表哥,你也来了?”闻言兰小夭笑眯眯地看向苏羿临。
“见过十四王爷。”又看到宁君城,兰小夭轻快地行礼。
宁君城点点头,“不必多礼,我们相识一场,也算朋友了,都不必向我行礼了。”这话是对兰小夭所说也是对屋中所有人说的。
众人都微笑,算是回答了。苏羿临不满地问:“大清早的叫什么叫?”
雪衣也询问:“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哎呀都是她啦,”兰小夭摆摆手,指着床上的宫花痕:“我一醒来,就看见地上有一滩血,然后宫花痕就醒了,她也看见了。然后她就害怕地大叫了,我一听她叫,我就觉得好玩,就跟着喊了。”
宫花痕一听此言,瞪了兰小夭一眼,然后可怜兮兮地看向宁君城和宫砚痕:“君城哥……哥……”
宁君城打着玉骨扇,“胆子那么小,怎么出来混啊?”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没吓着吧?”
宫砚痕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宫花痕,微微皱眉。
宫花痕笑着摇摇头,甜甜开口:“谢谢君城哥关心。”
宁君城摸摸鼻子,无语望天,毕竟认识了十多年了,又是宫砚痕的妹妹,再怎么不喜欢也要关心关心吧。
接下来雪衣将晚上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一时之间房间里鸦雀无声。
“那现在村里的人是人还是妖?”宁君城问雪衣。
“沾染了妖气,不人不妖。”雪衣面容恬静,恍若一汪寒水,虽然有水的柔和,又有些冷冽。
“那接下来……怎么办?”宁君城皱眉询问,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最好,火烧。”宫砚痕淡淡开口,面色无波,眸子深不见底,看不清情绪。
“火烧?好残忍啊。”兰小夭有不赞同地开口,撅着嘴。苏瑾年一看这模样,眼底一片柔和,摸摸她的头,转首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净化术。”宫砚痕敛下双眸,食指与中指微微弯曲,叩在有些陈旧的桌面上,清晰无比,仿佛叩在了每个人的心底。
话落房间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脸色有些难看。只有兰小夭和雪衣倒是很正常。
兰小夭疑惑地问:“净化术?什么净化术?”
雪衣的眸中的秋水有一瞬间起了点点涟漪,只是微抿着唇,不接兰小夭的话。
“是灵域的净化术。”苏瑾年开口解释,灵域的净化术,怎么可能?
“那又怎样啊?”兰小夭仍然不明所以。
宫花痕嗤笑一声,“白痴,你以为灵域是什么,从古至今,从来没有见过,更别提灵域的净化术了。”
“你才是白痴,你全家都是白痴!”兰小夭一听立刻炸毛了,蹭地起身,她好像是听过苏羿临提到过隐世古族灵域,只是没有多注意是否难以寻找。她记性一向不好。
苏瑾年赶紧拉住她:“小夭,冷静。”
宫砚痕躺着也中枪,只是看起来像是没有听见般,面色无波。
“宫小姐,即使小妹孤陋寡闻,也不应该出口伤人吧?”苏瑾年唇角微翘,第一次有了冰冷的弧度。
“那又怎样,井底之蛙而已。”宫花痕娇蛮道,一脸不屑。
“宫小姐这话就说错了,小夭从小跟随我走遍各国,她不愿去听罢了。相比较一些女人整天跟在男人后面,那是好太多了。”苏羿临依然倚在门上,桃花眸半眯,斜睨着宫花痕,下巴微抬,嘴角微勾,眼角眉梢都是讥讽。
宫花痕瞪着杏仁眼,眼角的朱砂越发妖冶,“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这是事实。”雪衣微微冷笑,眸中的秋水迅速结了层霜,小夭岂是她人随便出言侮辱的?她不懂为什么总有人要挑事。
兰小夭轻哼一声,转头。
宫花痕气结,为什么没有人帮她说话,为什么她的亲哥哥像个旁观者一样?
“哥,”宫花痕眼圈微红,“你为什么不帮我说话,兰小夭都骂你白痴了!”
宁君城悄悄侧眼瞄了一眼宫砚痕,心中微叹,他就是心太硬了。
宫砚痕抬眸,手指微微抚摸着腰间的霜斩剑,“要我帮你说什么?”
宫花痕一下子不敢说话了,宫砚痕什么性格她知道,原本以为他会看在他们是血亲的份上会帮她,没想到,她还是高估他了。他的心,她捂了十几年也捂不热,甚至更硬,更冷了。
“咳咳,花痕,兰小姐并没有错,不要太较真了。”他是中立的,宁君城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他厚着脸皮打破僵局,明明在商量怎么解决沈河村一事啊,怎么变成这样了?
宫花痕嚯地站起身,垂在身侧的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骨节泛白。
兰小夭,雪衣,你们等着吧,待我哥走后,我要你们好看!
不等众人反应,宫花痕便大步走出房屋,独留背影。
雪衣看向宫砚痕,不明白为什么于他来说宫花痕像是陌生人般可有可无。难道,这个男人心冷的连血亲都不在乎了吗?不,宁君城于他是特别的,是他的第一个好兄弟,也是最后一个。这说明,宫砚痕的心并不是像寒冰一样难以攻破,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原因?
像是感觉到了雪衣的视线,宫砚痕转眸,对上雪衣的视线。雪衣一惊,她第一次看到了宫砚痕眼底一片荒芜,那是怎样一种感觉,雪衣竟然不知道如何形容。
只是短暂的一秒,宫砚痕便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灵域早在七千年前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现在是否存在还有议论。关于它的介绍也是只字片语,只是提到了净化术一说,可以净化一切恶气。”苏羿临立刻把话题拉到正题上来,也算为兰小夭解释。
“哦那这样说来,只能火烧喽?”兰小夭恍然大悟的模样。
“差不多了。”苏羿临点点头。
雪衣的秀眉微不可见的蹙起来,居然要用灵域的净化术?雪衣并不是圣母,可也不是什么是非不分,可以冷眼旁观无辜之人因为她的一己之私而万劫不复之流。但是这是一己之私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不能说出自己是从灵域而来,更不能说她是灵域圣女,否则灵域还未渡过结界一劫又要惨遭世人侵略?
第一次雪衣陷入了疑惑和自我怀疑中,到底该不该救?若是救了她的身份必定会曝光;若是不救,那么沈河村一百多号人就要被火活活烧死。如果这些人与雪衣有不共戴天之仇,那么她肯定会站在一旁好好的欣赏,可是,这些人只是一些朴实的村民,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雪衣的事。
她到底该怎么做?
第一次,她为别人犹豫不决。
“或者,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们即刻启程离开。”宫砚痕轻淡开口,面容依然平静,甚至拒人于千里之外。
沈河村这种麻烦,不理也罢。他不是救世主不是么?
想到这里宫砚痕自嘲地笑了,笑的很浅,只是在唇角慢慢晕开。
“这……不太好吧?”宁君城有些难以接受,这好像比火烧更残忍。
苏羿临倒也不想趟这趟不是很浑的浑水,虽然沈河村村民会祸害到其他人,但是让他无故去火烧整个沈河村村民,他还是觉得别扭。
“对于你们来说,火烧是最实际的方法。”轻轻瞥了一眼自己腰间的玉佩,宫砚痕心里莫名雀跃起来,说话也比平时柔和许多,只不过在别人听来还是一样云淡风轻,甚至冰冷。
商量好后,一行人走出沈河村,气氛有些沉闷。宁君城现在村外的石碑前,愣愣地注视了一会儿,尔后双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交叉旋转,片刻指尖带了灼热的火焰。宁君城往沈河村一指,指尖的火焰霎时变成了燎原大火,吞没了整个沈河村。
兰小夭转过身不敢看,面上闷闷不乐。苏瑾年揉揉她的发顶,对她轻声说:“有些事,终是身不由己的。”
苏羿临环胸看着,火焰倒映在他漂亮的桃花眸底,看不清情绪。
一群人很快动身出发下一个地点——虎峰。
雪衣仍落在最后,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状若火海的沈河村。些许幽幽的光点从火海中飘出来,雪衣万年不动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这是……沈河村村民的魂魄。
雪衣不动声色地将这些魂魄尽数收入囊中,既然救不了他们,就努力让他们下一世投好胎,过得好一些。
有些结局,反而是开始。
做完这些,雪衣的脸色方才好了一些,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