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刘婆婆,宫砚痕利落收起霜斩剑。走到雪衣面前,正想说什么,视线却忽的落在雪衣受伤的手臂上。
“怎么回事?”宫砚痕微蹙剑眉,沉声问道。
“一点小伤,无碍。”雪衣的唇角微翘,面色有些苍白,在宫砚痕看来倒真不像没事。
这时宫砚痕有些讶异眼前少女对手臂上的伤毫不在意的态度,也讶异她怎么也是醒着的。当初才进村时,他就已经开始注意,马叔和刘婆婆最初的眼神和往后的种种都让宫砚痕暗中提防,所以他坐到角落里,方便观察和做到透明状态。后来吃晚饭,虽然没有问题,但是宫砚痕的警惕之心依然不改,最后那杯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宫砚痕就是觉得不对劲。所以他大口喝完,再以锦帕擦拭,将口中的茶如数吐出,又不让人察觉。
宫砚痕之所以这么警惕,那是因为他从小游走在朝堂和战场上,早已习惯了勾心斗角,这些下毒手段自然是见得多,再加上他身居高位,不免有人眼红想要除之而后快。
但是没想到雪衣一小小少女竟然也这样心细,这让宫砚痕更加的对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胆识过人的少女另眼相看。后面的马叔没追来,恐怕是被她解决了。
想到这宫砚痕对雪衣又多一分好奇来,她到底藏的有多深?
“小伤?”宫砚痕勾起唇角,看似平淡却有些无奈:“对你来说怎样才算重伤?”伤口都见骨了还小伤。
雪衣笑而不答,继而才问:“你也早就察觉不对了?”
看来这男人有他狂妄的资本啊。
宫砚痕点点头,将雪衣的手臂轻轻拉到自己身前,两人一起坐下。却又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顿,继而恢复正常。
“再不处理一下,这手怕是要废了。”宫砚痕从衣摆上撕下一块黑色布条,再掏出一瓶药,准备帮雪衣包扎。雪衣觉得这样的场景实在别扭的很,想要抽出手臂,奈何宫砚痕握的紧,口中还不忘威胁:“别动,你是不想要这手了?”
雪衣停止动作任由他为她处理伤口,宫砚痕的动作既轻柔又熟练,轻轻地在伤口处撒上药粉,雪衣立刻轻轻皱眉。宫砚痕抬头,“很疼?”
雪衣摇摇头,示意他继续。宫砚痕微抿着唇,撒上药粉后,再将伤口包起来。
做完这些后,宫砚痕起身,“千万不要沾水,否则会感染化脓。”
“谢谢。”雪衣轻声道谢,虽然不用他忙活她的手也不会废,但是看在他这么用心的份上还是向他道谢。
但是雪衣感到很奇怪,宫砚痕居然会帮她处理伤口?真是稀奇,虽然她和宫砚痕相识不久,但是宫砚痕肯定是个冷漠,狂妄,深藏不露和手段狠辣的男人。今天不会是被掉包了吧?
雪衣想得没错,但是宫砚痕虽心狠手辣但是并不嗜杀,战场上是迫不得已。宫砚痕的心比其外表看起来更难以接触,就算他的亲生妹妹也走不进他的心。宁君城却是特例,那是因为他初遇他时,觉得他很特别,明明过得很苦,但是脸上灿烂的笑却从不来不减。除此之外他对所有人都抱以警惕和防范之心,最初遇见雪衣,他同样如此,所以才会有幻月林嘲讽一事。
他所处的幻境容不得他像正常人一样轻易相信别人。雪衣不知道的是,宫砚痕从不会让女人碰他,也不会碰女人。所以刚才拉过雪衣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他在奇怪,为什么他并不排斥。
这种怪癖他从小就有,找不出原因。但是雪衣却打破了他这种怪癖,或许是因为她给他莫名的熟悉感;还是觉得她并不简单,所以对她另眼相看。
宫砚痕没有答话,雪衣也无所谓。只不过彼此间针锋相对的气氛倒是小了不少。
这时听见屋子外有响动,宫砚痕将房门上的窗纸捅破,再透过小孔看外面的情景。
雪衣见状也按照宫砚痕的方法,当看到外面的情景时,她瞳孔紧缩。
今夜是月圆之夜,圆满的月亮挂在天上,清冷的月光柔和的洒满整个沈河村。
雪衣借着月光看到村里的村民都变成不人不妖的怪物,在村里肆意行动。还有一些还未变成怪物的村民被吞吃入腹,血腥味弥漫了整个沈河村。
这时村外门口的石碑被黑影吞没,因为马叔家里村门口很近,所以雪衣和宫砚痕看的很清楚。石碑后面的虚空中渐渐出现了一道大门,大门慢慢启开,发出沉闷的响声。大门里面黑洞洞一片,看不清尽头,只是冒着黑气。
片刻之后,沉闷的脚步声从大门里面传来,雪衣立即聚精会神仔细看。
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听起来很整齐,但肯定数量不少。等了很久,还不见大门里有什么东西走出来。
就在雪衣以为就这样的时候,大门里渐渐显现了人影。
一群穿着戎装铠甲的人正向大门飘来,对,就是飘,这群人的动作和表情一模一样,脸色煞白,双眼无神,看起来甚是诡异。
最为显目的是为首八个人抬着的銮轿。銮轿四面都是艳红的红纱,微风拂过,让红纱轻扬,在这黑夜里更显诡异。透过红纱可窥得銮轿里人影,半躺的姿势,分外撩人。雪衣一见,明显是个男子,但是面容看不清,却仍能感受到他嗜血的眼光。
銮轿后面跟的都是训练有素的怪物,各种各样层出不穷。倒是銮轿两侧各紧跟一人。左侧为一衣着暴露的尤物女子,黑色抹胸,黑色衣裙,行走见雪白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她赤脚行走,一只光洁的脚踝上系着黑铃铛,步履行走皆发出清脆的铃铛声。
右侧为一名年轻男子,暗黑色紧装,衣摆只及膝盖,脚踏黑色长靴。他目视前方,神情肃穆。
八个人抬着銮轿终于踏出大门,左侧女子朝前袅袅娜娜地行走,见村里的怪物增多,勾起暗黑的唇,双手在胸前不断转换变化,黑色的光芒在手中显现,只见黑蜘蛛从怪物的耳朵中不断爬出,源源不断地朝年轻女子手中的光球爬去。
黑蜘蛛不断爬进女子手中的光球,村民渐渐恢复了原样,他们朝銮轿里的男人跪拜:“仙人。”
“都下去吧。”銮轿里传来一声邪魅的声音。
“是。”话音落下,村民陆续起身,朝后退,继而回到自己家中,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年轻女子手中的光球渐渐退却,只见她身前的蜘蛛都变作了黑色透亮的珠子。在虚空中起起伏伏,年轻女子双手捧着珠子,走到銮轿旁,低头将珠子双手奉上,神情恭敬:“王,请享用。”
说完素手一扬,无数黑蜘蛛又被女子送到了各户村民的家中角落里。
“嗯。”銮轿里的男人慵懒的声音传来,红纱被带起,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微抬,珠子如数飞到他的手中。
正是这红纱微扬的片刻,雪衣瞧见了轿中男子的面容。这是一个比女人还美的男子,却丝毫不显女气。狭长的眼睛半眯,凉薄的唇微抿,一只手支着头,神情慵懒。身着白衣,如此冰清玉洁的颜色穿在他身上硬生生地穿出了邪魅感,松松垮垮地露出健硕的胸膛。他额间有一黑色印记,像极了幽暗的鬼火。
白衣男子轻轻张口,手中的珠子陆续飘进口中,不消片刻,他便全数吞入腹中。
过了一会儿,红纱被撩起,白衣男子慢慢地走下銮轿,望了望这天地。一只手微抬,手中霎时凭空出现了一枝曼陀罗华,雪白柔软的花瓣散发着幽香,在这月光下格外显眼。
“多好看的曼陀罗华啊,”白衣男子一手拿花,一手垂在身侧,神情说不清是悲还是喜:“可惜,都不是她。”
话落,白衣男子轻轻用力,曼陀罗华便被捏碎,变成无数个光点。白衣男子看着光点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雪衣听到他的话心口一紧,对这个白衣男人越发好奇。
宫砚痕也在猜测这个神秘男人的身份,他究竟是谁?为什么沈河村的村民要叫他仙人?那个女子又在干什么?
“王,是时候该回去了。”右侧男子轻轻开口,虽然他很不想打扰他,但是快天亮了啊。
“天快亮了?”白衣男子蓦然回神,“我还以为会偶遇她呢。”说完白衣男子一阵低笑,眼底尽是柔情。
“王,她早就已经——”女子忍不住开口,还未说完就被白衣男子单手一挥,如断线的风筝抛出去,后面的话变成鲜血被女子吐出来。
白衣男子转首盯着她,如毒蛇般的眼神让女子头皮发麻,眸底柔情早已退却退却,闪现着嗜血的红光。
“你想说什么?”白衣男子沉声问道,全身散发着死神的气息。
“请王饶命,属、属下该死,属下只是想,想……”女子挣扎着起身,捂着胸口,模样艰难。
白衣男子眸子半眯,危险尽显:“想什么?”
女子瞬间低头:“没、没有,请王饶命。”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难道这些还要我来教你吗?”白衣男子醇厚的声音不复慵懒,夹杂危险。
“是,属下知罪。”
白衣男子拂袖转身,坐回銮轿中,口中还在呢喃:“她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会回来的……”
当白衣男子半躺在銮轿中的时候,又恢复了慵懒,懒懒地吩咐:“去奈何桥,那儿的曼陀罗华肯定都开了。”
“是。”右侧男子轻轻点头,随后示意起轿,男子和女子落在最后,男子对着女子开口:“何必呢?你明知道她是王的禁忌,还敢在王的面前提起,你不要命了吗?”
女子冷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伸手擦掉唇角的鲜血,步履蹒跚地跟上队伍。男子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奈,轻轻叹口气。
一行人很快走进了大门,随后大门缓慢地关上,最后消失不见。这时天空已经翻鱼肚白,照亮了沈河村,那种诡异气息霎时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