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们为什么不进城?”
田观为转过头看着田侧妃,“雪萍啊,那年也是这么大的雪。”
田侧妃闺名雪萍,乍一听到这久不被人喊起的名字,不由震了震。随即在明白田观为说的是什么事时,抿了唇,静默了下来。
田观为挑了挑眉头,这个女儿若是个男儿多好?广军那孩子论机智与诚俯不及她三分,可是这样聪慧的人却偏生败在一个情字上,唉,田观为长长的叹了口气。
“为父总觉得淑婷的事有异,一路之上,也总感不安。”
“父亲,您是说……”
田观为点了点头,“我已经令荣安去骆怀城俯里打探,不论怎样,我们总要做到胸有成足。”
“父亲,镇南王的新月郡主便是宁玉霜吗?”
“应该是吧!”田观为话里带了些许的不确定。
田侧妃不由扬眉看向田观为,“父亲,当年是镇南王招您在先?还是您中途倒戈置崔炫澹死后您找上他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吗?”田观为垂了眉角,“当年父亲虽不是什么封缰大吏也不是什么权贵公卿,可是他崔炫澹也只不过是出身好一点罢了,凭什么就拒了你的亲事?”
田侧妃不由得心里便生起了浓浓的晦涩,“父亲您别说了。”
那是她一生的痛,父亲当年已是正四品副骁骑参领,以父亲这样的官位明知是不可能与英亲王俯结亲的,可当时无奈于她对崔炫澹的倾心仰慕,而那时正巧崔炫澹不知何故惹了圣怒,被皇帝指令择日成亲。父亲让母亲请了当时的安阳王妃出面提亲,原本便想着怎么的英亲王俯会给些安阳王妃面子,却不料安庆公主到是同意了,却不料到得相亲的那一天,崔炫澹却说他已有心仪之人……之后安庆公主觉得心内疚,恰值当时沁阳与汉成年逢战事,为了安抚父亲,安庆公主便令当时的小王爷崔炫炫明娶了她做侧妃。却不知这才是她最大的痛苦,每日里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仪的男子,搂着别的女子浓情蜜意,叫她情何以堪?小王爷与王妃莫氏两相情悦,感情甚笃,她永远都是多余的那一个。日日夜夜的寂寞痛苦中,她的恨意再不能忍……
“雪萍。”田观为侧眸看她,“你还恨吗?”
田侧妃脸上有了一抹惘然的神色,她恨吗?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田观为不由一愣,但续而却是想明白,这么些年了,人死如云散,再大的恨也没了吧?却不料田侧妃幽幽的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田侧妃看着田观为,“父亲,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的。”田侧妃收了目光看着那远年的那抹小黑点。轻声道:“当年他死了,我几天几夜睡不着,闭上眼,便是他满身血污的同安若烟一声又一声的追着我,要我偿命。”
雪越小越大,不消多时便将两人身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
“每夜我都睁着眼睛到天明,因为深深的恐惧,我与王爷的第一个孩儿也没了。父亲……”田侧妃看着田观为,“我一直在想,到底值不值?我为一个于我无半分感情的男子,失去了本可以幸福的权利,值吗?”
田观为沉沉的叹了口气,有些事没有值与不值之分,有的只是做与不做之别。
“孩儿如果知晓,玉玲珑只是钱少傅与镇南王之间的来信,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布那个局的。”田侧妃重重的摇了摇头,语带哽咽道,“如此,我们便不会日日如坐针毡。镇南王不会怀疑我们。谢钱两族一灭,当年之事便如云消烟散,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再让夜云看到我?”田侧妃满脸凄伤的看着田观为。
田观为摇头,拍了拍田侧妃的肩,长叹一声,“时也命也。为父只希望所有一切能在嘉庆了决。”
田侧妃点了点头,而雪地之上的那抹黑点随着距离的缩短,渐渐显出身形。
“老爷。”荣安一身蓑衣站在三步开外。
“如何?”田观为紧声道,“华城俯邸可有疑向?”
荣安摇了摇头,回道:“舅老爷俯外没有什么不妥。”
田观为凝了眉不语,隐于风氅之内瘦削的脸宠上一双鹰似的眸有着淡淡的阴鸷,他长久的默然。田侧妃与荣安便也同时屏了声,他们知道这是田观为在思考。
“有没有打听清楚,之前镇南王中毒,崔云骁受伤的消息可准?”
“打听过了。”荣安稍稍的抬了头,以让自己的声音吃起来响亮一些,“只说那日嘉庆城外有异动,镇南王中了华欢的毒是事实,而庆王爷有没有受伤,不能确认。”
田观为不由怔了怔,如果崔云骁没有受伤?那么要动手,他的胜算有多大?
“雪萍,你说新皇为什么会同意我们来嘉庆?”田观为看向田侧妃,“我一直在想,我虽不及安逸伯在军人中威望甚足,可新皇也应知晓,我对嘉庆甚熟。”
田侧妃想了想,试探道:“也许是我们多想了,根本就没人怀疑我们的身份。”
“做一个间者是很危险的事情,可是做一个双面间者……”田观为摇了摇头,余下的话没说。在看到田侧妃自责的神情时,田观为笑了笑,“雪萍你一定以为父亲是因为你奋而起怨才向镇南王投诚的吧?”
田侧妃瞪了眼看向田观为,难道不是吗?
“不是的。”田观为摇了摇头,“当年如若崔炫澹不死,为父永无出头之路,镇南王开出的条件足够为父铤而走险。虽然为父最终只混到一个从一品,可是若崔炫澹活着,为父或许最终连那个正四品都会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