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井长政居城,小谷城。
“主公,朝仓军于今夜偷袭信长军驻地。但对方似乎已经撤退,而朝仓义景大人还遭到了织田家家臣羽柴秀吉火枪队的迎头痛击,损失颇重。”侍从将刚刚得到的战报报告给长政,“不过,由于一路上还有埋伏在若狭的我军与一向宗,信长大人……几乎不可能回到京都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长政点点头。
“难道兄长的武士之路,就此走到了尽头了吗?”阿市小声的抽泣着,“我好懊悔自己是女儿之身,明知兄长有难,却不能出现在战场上,助他一臂之力。我……真羡慕端木大人,虽然是女子,却能与权大纳言大人一起征讨妖魔……”
“阿市,兄长一定会没事的。当初桶狭间之战,不也与今日金崎撤退之战相似吗?只要兄长能在父亲彻底包围若狭之前到达朽木谷城,那么,谁也不可能奈何得了他!”
经过一天的亡命奔逃,信长三十余旗本武士只余下了十来人,而栗屋越中守带来的三百名武士也死伤大半。众人终于在大谷山的地狱谷中得到了一个时辰的休息。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就在信长等人刚松一口气的时候,四周突然响起了诵念佛号的声音。
“该死的一向宗!真是阴魂不散,死缠不休!”信长吐了吐唾沫,笑骂道。
“大人,这里是地狱谷。对一向宗信徒而言,这里是极为不祥之地。”
“那就让他们真正的下地狱去!”信长大吼一声,一刀夺取了数名一向宗信徒的性命,“不过,这些家伙还真是不怕死啊!”
“他们相信口念佛号死去,死后便能成佛。所以说,我们越是屠戮,越是为他们积功德!”栗屋越中守苦笑道,“看来,地狱谷说不定真的将要成为我们的地狱了!”
“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我们还没败呢!我堂堂织田信长怎么可以死在这些土著之手?”信长大笑道,“杀出重围去!这才是我们要做的!”
“但是,大人,在这一带,一向宗占据地利,这样对我们很是不利啊!不如就在这里等待朽木谷的援军!”
“这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再怎么不利会比现在更不利吗?”织田信长淡淡说道,“与其在这里被他们包围起来打杀,不如我们杀出重围,直达朽木谷!”
“明白了!”
“大人!前方有一队骑兵,约两千人,正向我们这里前进!”一个斥候满身是血的禀报道。
“伏兵吗?”栗屋越中守皱起了眉头,现在己方人马不足两百,若是与敌方骑兵对抗,绝无生还之可能。
“不!应该是朽木信浓守来了!”
“前方可是织田左大臣信长公?”对方领头的武士大声喊道。
“这位正是信长大人,阁下可是朽木信浓守?”栗屋越中守挡在信长身前,右手握在刀柄上,小心的问道。
“在下正是朽木元纲,特来迎接信长大人!”前方的武士回答道,“请信长公速速随我去朽木谷,一向宗信徒正在往大谷山会聚,人数可能上万。”
“什么!”信长大惊,虽然他知道这一带是一向宗活动频繁之地,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上万的信徒聚集于此。
“南无阿弥陀佛……”
黑暗中再次响起念诵佛号的声音,而且,这次念诵佛号的人明显比上次要多得多。
“大人,请速速离开!”栗屋越中守听到这些佛号声,脸色大变,“在下愿在此抵抗一向宗,请大人速速前往朽木谷!”
“越中守,你能抵抗多久?一起离开!”信长面色一沉,冷冷道,“武士,不应该死在这些卑劣的土著之手!冲杀出去!目标朽木谷!”
就在信长疲于奔命的时候,京都足利义昭的居城中,却来了三个与足利家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武将。
“你们想要代我出击,击溃信长?”足利义昭冷冷看着三人,冷笑道,“难道你们以为我忘了我的兄长义辉是怎么死的了?难道你们以为我忘了你们曾不止一次的想要取我的项上人头?三好三人众!”
“将军,当初我们袭击义辉将军实在也是无奈之举。如果我们再袭击于您的话,恐怕信甲越的龙与虎将会联手上京,直接将我们三好一门灭绝。”三好长逸侃侃而谈道。
“哦?既然如此,当初我居住于本圀寺之时,你们为何还要起兵攻击于我?”义昭不怒反笑道,“难道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正是如此!”回答义昭的,并非三好三人众,而是他的亲近家臣细川藤孝,“那时,将军与信长结盟。而信长与三好家则是水火不容。进攻并消灭敌人,那也是情理当中之事。如今,将军的敌人是信长,而三好的敌人也是信长。如此,敌人的敌人则是自己的盟友。”
“恩……”义昭低着头想了想,“既然如此,为了打倒信长,我义昭愿不计前嫌,允许三好三人众出战!”
“谢将军!那么,请将军在此等候我等将信长的首级献上!”三好三人众大步走出二条城。
“义昭真是个笨蛋!我们若是取了信长的首级,那么,回过头就应该取他的首级了!难道他不明白吗?他现在能安安稳稳的住在二条城之中,是托了信长的福啊!”三好长康笑道。
“义昭是被利欲熏了心肺!”三好长逸大笑道,“走吧!去迎接信长吧!”
站在天守阁之上看着三好大军浩浩荡荡向山城与越前的边境上走去。义昭中满是欢喜:“幽斋(细川藤孝),准备好刀斧手,等到三好三人众回来,我们就宰了他们!想要在献上信长人头的时候取下我的人头?这种雕虫小技又怎么可能欺瞒得了我义昭?”
“是!将军!”细川藤孝嘴角挂起一丝微笑——这位贫乏公方终于明白了一些计谋——虽然只是一些小计谋,却也是好的开端啊!
自从信长进入大谷山后,他的行踪,除了一直追杀他的一向宗信徒知道,每个大名都只知道信长生死不明。
“兄长进入了大谷山后便行踪不明。我们只知道,进入大谷山时,兄长身边除了栗屋越前守的一百士兵外,便只有几名旗本武士保护。但是,大谷山乃是一向宗门徒的根据地。兄长进入大谷山,恐怕凶多吉少!”浅井长政犹豫的看着月亮。
“南无八方大菩萨!我阿市愿舍弃自己的性命,只希望您能保护我的兄长信长……”阿市双手合十,默默的向武士的守护之神——南无八方大菩萨祈祷着。
“你说什么?三好三人众与义昭联手,而且还在坂本、大原、鞍马等要塞地方设下了伏兵!”羽柴秀吉得到这个情况,差点把来报的斥候一拳打飞,“该死的义昭!完全忘了他是靠着谁才能入主京都的!”
“可是在与一向宗作战,进入大谷山后,信长公便失去了消息了啊!”家康叹气道,“而且,如果我们派出的先锋队人数少了的话,只是送死。派出得太多的话,则本队很被追兵全歼的危险啊!”
“这个时候,就交给我们蜂须贺一族吧!”蜂须贺小六大笑着,脸色的胡子仿佛那松树的枝桠,迎风乱抖着。
“小六,那等你追上主公的时候,对他说一声,请他在大原口的小出石那里等着我们!千万不要进入大原!”羽柴秀吉拍了拍蜂须贺小六的肩膀,“记住,活着回来!”
“放心吧!”蜂须贺小六笑道,“我和主公在小出石等你!”
大谷山的山路已经被血浸湿,成了红色的泥浆。在这红色的泥浆外,红色的马蹄印向着朽木谷的方向延伸了出去。
“恕小的直言,您现在去京都太危险了!据细作来报,三好与义昭已经联手。现在回京都的话,您将陷入四面楚歌之境。”朽木元纲在马上大声的喊道。
“正因如此,我信长才非回京都不可!”信长笑道,“这才是我告诉天下,谁才是京都之主的大好机会!若是我现在舍弃京都的话,天皇和民心将离我而去!这个世界,唯一能证明自己的只有自己!特别是别人都放弃你的时候!”
几个时辰后,天色渐明,大原一带浓雾弥漫。
“谁!”一个三好士兵话音刚落,便被一箭射穿了喉咙。
“敌袭!”一员将领发现不对之时,三好家的前阵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
“怎么回事?”三好长逸完全没想到自己的部队会遭到偷袭。
“大人!信长大军突然出现在浓雾之中,人数约有七万以上!请大人下令退兵,否则,我军恐怕会全军覆没!”一个武将回答道。
“怎么会!七万以上……不可能!细川藤孝不是说,信长周围不过只有三四十人了吗?”三好长逸此时彻底蒙了。
“传令全军!撤退!”三好长康哪里还顾得上陷入重围的前营?拉着三好长逸,收拢着兵卒,匆匆撤出了大原,绕过京都,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