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看程扬半天没说话，张昕站了起来擦擦眼泪，转身出去了。我急忙跟上在酒吧里拦住她，我说你干嘛去？
她吸着鼻子笑笑，却又泛出泪花，她说宁莫，程扬没说话我就当他答应了，我要走了，后天飞机，到时候给你电话。
我觉得我没办法理解，我说，张昕，他程扬哪里好？你就这么死心塌地的？都六年了，你还要等四年，你以为一个人有几个十年？
张昕又笑了，漂亮的如同一朵罂粟花，宁莫，其实你就跟个孩子似的，傻的让人心疼，你在他身边近二十年都没看出来，又怎么会看懂我和程扬之间的羁绊？
听了这话我就迷糊了，什么乱糟糟的？啥近二十年啊？看出来什么啊？
张昕拍拍我说，别想了，该懂的时候你迟早会懂，对了，卫丝琳我替你料理了，也算临走前送你的礼物。
我紧张的问，没出人命吧？
张昕摇摇脑袋，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到底还是不知道她把卫丝琳怎么料理了，生煎了，还是活闷了？
酒吧的台子上有人用低沉嘶哑的嗓音在唱：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后悔，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醉却不堪憔悴，轻轻的风轻轻的梦，轻轻的晨晨昏昏，淡淡云淡淡的泪，淡淡的年年岁岁……唱的很好听，却让人难过的想掉泪。
走回包房，我看程扬还跟那喝酒，忽然觉得特生气，一把将酒瓶子抢下来，我说，程扬，你丫还是个男人么？张昕都说到那份儿上了，你就算是石头做的心肠也该动容了吧？
程扬抬头看我，语气很忧伤，他轻轻的说，你们知道么？张昕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她以前特别温柔可爱，是个跟男孩子多说一句话都脸红的女孩儿，可我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了。
就在那一瞬间，我原谅了程扬，跟今天第一次见张昕的眼泪一样，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程扬的忧伤，那样浅浅淡淡的，我想程扬是喜欢张昕的，至少曾经喜欢过，只是发生了大概连程扬都包括在内的不知名的原因，将那段还未浮出的感情生生的给错过了。
我似乎被空气里某些因子感染了，难过的坐在若宸身边跟他一起看着程扬一瓶接一瓶的喝酒，到最后，程扬说，你俩走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若宸说，你喝吧，喝够了我送你回家。
程扬摆摆手，兄弟，我没事，就是有点难受，我不喝了，坐一会就回去。
我想程扬大概是想要一个绝对的独处空间，于是拉起若宸说，张昕后天走，你去不去送？程扬摇摇头，冲我们挥手，我走出去拉住一个服务生，我说这包房里的先生如果一会出来要走，麻烦你跟芸姐说一声，最好能给他送回家。
那服务生说，行，我会注意着点儿的。
我点点头，跟若宸走出酒吧，一看外面，天还没黑呢，我说，若宸，你看，我们刚才还在昏暗里，现在就又站在阳光下了，这世事变化难料，我们谁也猜不准命运。
若宸接过车钥匙启动车子说，张昕选择了十年等待，这份勇气不是谁说有就有的，只是希望挺渺茫，尤其这四年她还不在程扬身边。
我说，那怎么了，没准还距离产生美了呢！
若宸拉过安全带嘟囔着，我就不敢离开半步。
你说啥？
他耸耸肩，啥也没说，去娘那混饭吧！接着老捷达放个屁，晃晃悠悠的开走了。
两天后，我在机场大厅拥抱张昕，她拍了拍我说，地球是圆的，没准哪天我就自转回来了。
我说那你可转快点，我会想你的。说着说着，鼻子就酸了。
她微笑着捏了一下我，傻丫头，上了大学没姐姐罩你，你可自己混开了啊，别挨了揍还等着过了年八的再找回去，黄花菜都凉了。
我说行了，好歹我也是霹雳无敌叱诧江湖的宁女侠啊，哪那么容易挨揍！我拉了拉她染黑烫直了的头发，笑着说，我发现你丫一从良，还挺清秀的啊！装的还真像黄花大闺女她笑眯了眼睛说，这话搁在五年前，我保证乐听。随后拉着行李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摆摆手说，宁莫，老娘走了啊，你丫的挨欺负就去找安若宸，那小子可是你坚强的后盾。
我不屑的撇撇嘴，安若宸那小子在我这寻求庇护还来不及呢，他后盾个什么啊？
然后我突然响起什么似的，冲着过了安检口的张昕喊，你丫******经常给我电话！
张昕回头挥着机票点了点头，然后我在众人犀利的目光下灰溜溜的往外跑。
要跑出大厅的时候，我突然看见程扬站在角落看着张昕消失的方向面无表情，那一刻，我又觉得难过了。
回去的路上，我对开车的若宸说张昕的新造型，说其实程扬说的对，张昕原本应该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又说张昕说的话越来越深奥，又说我出来的时候看见程扬了，又说原来我挺容易忧伤的。
若宸听我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最后轻轻瞄了我一眼说，莫莫，你总是看着别人的故事忧伤，那你什么时候能看清自己的呢？
我一下就哽在那了，想了半天发现身边的人好像都变了，因为他们说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懂，最后只能一拍车玻璃说，嘿，安爹这大奔可比捷达舒坦多了！然后接着一路沉默，再也没说过话。
报道的那天，安爹开车亲自送我俩外加一个死活要搭顺风车的程扬去学校，我就看程扬来气，我说你家不要你了啊？报道都没人送？结果程扬鸟都没鸟我，一路上就看着安爹目瞪口呆来着，最后到达目的地时，他偷偷拽着若宸袖子说，安若宸，他真是你爸？
若宸点了点头拿行礼，程扬又说，我靠，整大发了啊，他真是你爸？知道你们家有钱，没想到你们家这么有钱！那口气整个一打算重新认识我俩似的。
不过那天倒是发生一件挺有意思的事儿，安爹生意上有事，接了电话之后匆忙的扔给我一牛皮袋，里面装银行卡还有一切手续资料就开车走了，给我们仨扔学校门口，回去的路上还给我打电话直道歉，我正跟安爹在电话里忽悠呢，这时一辆白色凌志从后面很快的速度冲上来，本来学校门口报道那天就特乱，眼看就要把前方一长裙的小女撞翻，我都已经直接用另一只手遮住眼睛留缝观看了，只见程扬一个箭步跑上前，一把将小女拉到一旁，以极其言情的姿势将她搂在怀里，然后镜片一道白光闪过，优雅的问道，小姐，还好吗？
我整个麻成了一团，赶紧挂掉电话，鸡皮疙瘩噼里啪啦的掉，不过最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那小女居然一撩裙摆嗖的站直了，以相当厌恶的目光看着程扬说，靠，用你多管闲事？
我昏，太牛叉了！程扬长这么大估计除了在我这，还没吃过那么大的瘪，程扬指着她手指直颤悠，你，你，你这不识好歹的……
我琢磨着程扬大概是想说贱人，不过那妞总体指数颇高，又下不了那口，最后只能噎在那跟癫痫似的抖。
若宸最后把一些材料递给我，说，行了程扬，别跟那抽筋了，过来抬行李！
那小妞看见若宸倒是意外的挑起眉毛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又看了一下我，扭身踩着极其潇洒的步伐奔了。我琢磨着我要是穿那么高跟的鞋子，脚脖子早断成一节一节的了。
程扬看着人背影还直流口水，宁莫，你看见没？多辣的一妹子啊，清纯与****兼备，正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我呸死你丫的，滚！张昕照她比差哪儿啊？
程扬眼镜后的眸一下就暗了，若宸踢了踢我，示意我少管人家的这种事，我就不乐意，张昕那是我姐妹，能不管么我？
后来进了学校，我跟若宸直接提着行李箱奔校长室，程扬那小子已经选完了专业，说是摄影？我就闹不懂他学这干嘛，结果他说，将来做私家侦探去，拍隐私得知道怎么掌握角度不是？我说行了，您别私家侦探了，您还是狗仔最适合！
拿着一堆材料进了校长办公室，我就开始跟老头一顿神侃，反正从东家长李家短侃到二战时期的美日四次航母大决战最后到目前中东地区的和平问题，整的跟联合国首脑机密会晤似的，最后我跟老头说我选建筑设计，安若宸选法律。
老头看着我俩半天，整了句，我怎么觉得你俩好像选反了呢？
我呵呵笑着，我说您不知道，我家这孩子脑子笨，设计根本看不明白图纸，他也就能把法律条例当小说看了。
出了门若宸跟我这个不高兴，他说莫莫，你怎么不问问我就给我选法律啊？
我说这是向着你，现在律师多吃香啊，将来那钞票哗哗地来。
若宸思考了一下，突然跟我说，莫莫，你心里盘算什么我知道，我爸就总说你聪明，我发现你某些方面是挺猴精儿的。
我说那是，赶紧的，去报道完，把宿舍收拾了，咱好走人。
去哪儿啊？
报道完就军训，我晕那个，半个月后咱再回来。
你这行为叫逃兵！
叫个大爷！靠，撒愣的！
结果签名报道之后，把行李卷直接扔个铺上我就跑了，没等跑出校门，电话响了，我一看，程扬！
他悠哉悠哉的在电话里说，宁莫你赶着去哪鬼混啊？跑那么快，我看你都四脚着地了！
我问他，你在哪儿呢？
他说我在宿舍窗户边上呢，满校园就看你从那跟狗咬了似的奔。
我说你甭给我扯，这学校大的我奔了十来分钟连主楼都没奔到，你当是幼儿园啊？
他嘿嘿笑着，你往后瞅。
我一回头，看见他离老远老远冲我招手，我说，你就在那慢慢招吧，姐姐我先走一步了。
他特纳闷的问，你跑啥呀跑，有狗追你啊？
我鬼笑着回答他，现在不跑待到何时？一会就得点名集合准备军训了。
我这边撩了电话，继续没跑出十米远，身边一阵风就卷了过去，我定睛一看，我靠！程扬你脚底抹油了啊？
最后我跟程扬商量，从学校正门出去完全是错误的决定，跑了半个小时还看学校那气势恢宏的大门在很远处杵着呢，所以我俩累的呼哧带喘跟俩亡命徒似的从逸夫楼后面的小门溜了出去。
一出校门，我就绝望了，这放眼望去怎么全是学校啊，我问程扬，咱这是啥鬼地儿啊？咋人烟荒芜的。
程扬一边喘粗气一边说，大学城不都这样么？你还想要什么豪华娱乐设施啊？
我心思也是，然后我问他，你觉不觉得少点啥？
程扬摇摇头，没觉得，就觉得你少了个尾巴。
我一拍脑门，满脸绝望的看着程扬嚎道，大兄弟，我把你哥们给忘了啊！
程扬在默哀1秒钟后安慰我说，行了宁莫，既弃之则安之，走，陪我买个照相机去。
于是我俩好不容易拦下个出租车屁颠屁颠的彻底把安若宸扔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直接把手机电池抠了下来，顺便强迫程扬关机，程扬苦着脸嘟嘟囔囔说，又不是杀人越货，顶多一私奔罪名，犯得着这样么？
打车到了商场，我到处闲逛，这看那瞅的，程扬说大姐，咱先买相机去成么？
我说不成，若宸马上过生日了，我琢磨着给他买啥呢？
往年过生日都是在家过，或者出去游玩，我随手碰见啥给他买啥就行了，有一年就是一根棉花糖，有一年玩套圈中个看不出是猪还是熊的毛绒玩具，有一年是自己上绘画课画的幼稚房子图，有一年是一个小王八……反正年年有送，年年不诚心，还有一年在动物园逛，正好边上是大熊猫，我刚要开口，若宸赶紧拉着我就跑了，所以那年没送。今年这生日估计也回不了家，怎么着也得送个像样的不是？
程扬说那就溜达看吧，我说干脆买衣服得了，拉着程扬就进服装区，程扬个子比若宸矮了两公分，比若宸稍微更单薄那么一点，用他试衣服还算比较合适，结果试了不下二十套衣服，一点感觉都没有，程扬直吵吵说干脆他就光着走算了，来回换衣服都累死他了，所以就作罢了。
整个商场逛了一大圈，也不知道到底送什么好，我说这诚心想送东西的时候吧，反而选择不出来了，不如我随手碰见啥买啥好呢！
程扬这时就斜着眼瞅我身后，宁莫，那你就随手买吧。
我转头一看，是个首饰金店柜台，我问程扬，买啥呢？我给他买个金元宝回去吧？
程扬说你丫忒俗，简直俗不可耐！我就郁闷了，趴柜台上看着里面玲琅满目处处发光的首饰，怎么也想不出送什么好。
售货小姐过来询问，小姐，请问要买什么首饰？
我说我没想好呢。
她又问我，自己带还是送人？
我说送人。
她继续问，男的还是女的？
我说男的。
她再问，多大年龄啊？
我说就我这么大。
她说，那送手链吧？看着大气还挺贵重。
我仰头看了看程扬，他摇摇头说，俗，忒俗。
售货小姐又说，那送戒指呢？
我又仰头看看程扬，他继续摇头，俗，忒俗。
那项链呢？俗，忒俗。那领带夹呢？俗，忒俗。那胸针呢？俗，忒俗。那头饰呢？俗，忒俗。那牙钻呢？俗，忒……
我抬脚踹了过去，滚丫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俩唱双簧呢是怎么着？
程扬结结实实挨了我一脚，闷哼了一声再也不敢跟售货小姐贫，那售货小姐让我一凶，也立马低头不敢再看他，我鄙视了程扬一下，你个淫夫！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