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凌风看着安睡中的纤琼,长睫微微颤动,在无瑕面容上扫出一排密实的阴影。他温柔地伸出手,抚摸着她头顶的秀发。
纤琼此时悠悠醒转,看见床前人,丹唇微启,千娇百媚地一笑。
辜凌风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是已经太晚了。
只觉得一股似麝非麝的香味迷了来,纤琼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视野里的一切都在水一般地漾动。
然后,意识逐渐远去。
堕入一片黑暗。
辜凌风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个人,和衣躺在床上,辜凌风坐起来,感觉却并没有异样。
难道方才那一幕,只是一个荒唐古怪的梦?
若真如此,纤琼又去了哪里呢?
一声尖叫如同枭行,撕裂长空。
老夫人!
辜凌风如同离弦之箭,疾步冲入母亲房中,正见纤琼一脸狰狞,手持利剑,剑尖已到了老夫人的脖子。
老夫人见了儿子,立即大呼救命:“儿啊!快救我!这纤琼,她是妖精!”
辜凌风犹豫着没有行动。
正在此时,丹尘子破窗而入,一把桃木剑先身刺向纤琼:“妖孽!就知道你今夜必将现形!念在你修行不易,白天已饶你一命,你竟不知悔改!现在你法力已尽,还不受死?!”
纤琼脸色惨白,手中的剑竟莫名奇妙脱手而出,眼见木剑越逼越近,浑身竟如被镇住了般不可动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却听耳边“叮”的一声响,剑气顿止,纤琼睁开眼,原来竟是辜凌风以一把铁剑格开了丹尘子。
丹尘子大怒,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也破口大骂:“孽子!你为了这妖精连娘都不要了吗?!”
辜凌风侧过脸,对着纤琼冷冷地说:“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纤琼张了张口,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化为一道青烟而去。
丹尘子说,纤琼是花妖,辜府是福地,她到这里来是吸灵气的,本来秋毫无犯,可是桐儿无意发现了纤琼的秘密,纤琼就杀人灭口,这是丹尘子问过桐儿的魂魄得来的消息,老夫人和丹尘子原是故交,自桐儿暴亡后,老夫人就对纤琼起了疑心,秘密写信请了丹尘子来,真相大白,他们就和桐儿的鬼魂一起布下这一个苦肉局。
花妖纤琼没有提防,着了道,丹尘子用七魄葫芦收了花妖,留了个皮相在辜府,本来打算以后再慢慢跟辜凌风解释,没想到这花妖十分狡猾,竟然来了个金蝉脱壳,早就溜了。
丹尘子担心辜家有危险,就折了回来,正看见纤琼要对辜凌风下手,两人打了起来,打着打着,花妖不见了形迹,后来才知道她又跑到了老夫人房里报仇。
老夫人顿着脚:“你这个傻孩子,她是妖精啊!放跑了她,后患无穷啊!”
辜凌风忽然捂住头,叫了一声:“好痛!”,便栽倒在地。
谁都知道,三少爷自从洞房花烛夜里莫名其妙晕倒之后,每逢情绪不安,便会头痛如裂,此时,怕是病发了。
老夫人叹道:“不消说,这又是那妖精造的孽。”
丹尘子精通医术,便开了剂方子交给下人,说吃上三副,药到病除。
辜凌风卧在床上养病,房间里里外外都贴满了符咒,辜府上上下下如临大敌,防着花妖来袭。
窗外雪,滋滋地化去,如同前尘往事。
只剩了清冷的一汪水痕。
辜凌风闭上眼,喃喃道:“天高云淡风扬,伊人何处相逢?纤琼遥指处,四野俱寂茫茫……”
窗外的蕊香瞥见了那泪光在三少爷眼中一闪而过,又被生生地咽了下去,自己也禁不住黯然神伤。
老夫人听了,良久,默然无语。
丹尘子摸了摸长须:“但愿在他身上,莫要出什么变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