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同他谈及这些事情,转了话题“那孩子,这阵子心情定然不好,你也别太……”
他睁了眼。
“你说那丫头?”再开口时,他已全无笑意,目里寒芒掠过,“那恨不得将我剁碎了的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灭了她全家,撬了她祖坟,顺带鞭尸淫掠。”话毕,愣了愣。
她的全家还能有谁,祖坟又是谁的祖坟。我清咳一声,尴尬避过。
“她是个不错的孩子,资质颇高,也颇为乖巧,你别有事没事刺激她。”
“乖巧?”他冷哼一声,“乖巧得要杀了我?”
“那也是你自己做的混账事!”我勃然怒了。
他睨眼看我,眼睛微微眯了些许,声音柔得酥骨:“我的好妹妹,做哥哥的再提点你一句。不该管的不要管,不该过问的不要过问,不该提的,也不要提。”
凭空打了个寒战。
那双狭长凤目里透出来的冷光,让人不愿直视。
他最后说的话才是今晚把我叫到这来的目的。
我抿抿唇,干涩着声音,“妹妹明白了。”
月光下,薄唇微勾,邪魅至极。
没有灯光,床幔垂下,入目是一片的黑。
我直到现在都没弄清上官若风对我是一种什么感觉。平日里爱理不理,高兴时会同我说几句话,没心情时,任凭我在他耳边喊了好几次他都不会应声。
若说是喜欢,态度也忒冷淡了些。若说是不喜欢,却又怎么会舍得花时间陪我回来理这最近发生的麻烦事?
此刻,我被他压在身下,间或的耳鬓厮磨,香汗淋漓。
或者,男人本就是情感与欲望分开的动物?
我也一直没弄明白我对他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我不大愿意看到他那副冷冰冰的脸,却又不得不和他在一起,床帏之间也并无排斥。
我们做着正常的夫妻往日里正常做的事,却不如正常的夫妻一般亲密相处。
身子某处猛地一颤,禁不住娇喘出声。
黑暗里,他阴沉着的声音:“专心点。”
南宫汲花的想法,没有人能参得透。明明昨日才认了南宫灺,今日一早,却又有了将所有布置的东西撤回的消息。
南宫灺被他送进了宫内稚养所,与她同年龄的孩子一同吃住训练。
侍卫一样的训练生活,这哪里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孩子。
而南宫灺竟也奇怪的听从他的进了稚养所。我不知道南宫汲花昨晚对她说了什么,不但能让她自个儿喝药,还能让她到了第二日,见了他也不再动作。
好看的女孩,素衣下的身子孤瘦无依,白绡发带飘至脸前,眉眼里杀意褪去,却冷冷淡淡的。见着我,也不过轻轻一句:“姑姑。”
三哥那边,也因为冰儿一事,对我不再追究。只是连着几次碰了面,也没给过我什么好脸色看。
二哥那,短时间内我也不敢去招惹。
天气愈发冷了,寒风凛冽,我也不再愿意出门。
汐华总见不到影。
而总往我这里跑的阿荧小丫头,近日也同着她的堂弟们一同念书习武了。
我坐在房里,百无聊赖地捧着暖炉,侧身躺在长塌上,看着两丈远处上官若风在桌旁拿着笔,写写停停。
近来,他好像有很多事,多半的时间都不搭理我。
我也没那么自讨嫌巴巴的黏上去。
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不愉快的事,心里闷得慌。
清冽的酒一点点的倒在地上,慢慢在空气中散开浓郁的香。那前来祭拜的女子穿着紫灰广袖曳地裙,静气凝眸,神态端庄且肃穆。
颖寒的坟前,我冷冷看着,忍不住嗤的一笑。
“姐姐怎么笑了。”一旁的汐华看我一眼,很适时的配合我。
我看了看坟前那人,“猫哭耗子,怎么样都是好笑的。”
冤家路窄,闲着过来上个坟都能见到她。
苏琦馨不愠不火,继续干着自己的。倒完酒,点完香,从小养成的教养,让她这一系列动作做得竟然有几分高贵优雅的味儿。然后,才回头过来,勾了唇,语气柔缓,“四宫主是在说自己?”
我挑眉,“本宫说谁,苏二夫人定然是心里明白的。”
眼前女子略抬了眸,唇际是一抹淡淡疏理的笑,“四宫主怕是高估了琦馨,四宫主的话,琦馨不明白。”
我瞟了眼那墓碑,“眼下四处再无他人,我也不怕和你明着说。颖寒到底因什么而死,你心里最为清楚。”
她眸里光亮微闪,笑意如常,“谁都知道,颖寒死于四宫主之手,一根银簪直刺喉咙,一招致命。”
“事发突然,本宫当时并未仔细观看,事后才觉得不对劲的。”我冷冷看她,“颖寒当时被迫早产,有流产状况,按理来说身下应该流血不止才符合她当时情况才是。奇怪的是,当时她羊水已破,身下血迹少有,孩子却怎么也出不来。”
她眸里精睿,挑起一双好看的眉眼,饶有兴致,“四宫主在同一个未有过身孕的人探讨怎么生孩子?”
我冷哼一声,“如我们一般的世族大家里,各家主母手里总有些个隐晦流传的秘密方子,为使家宅安宁于己有利,将那方子给即将临盆的妾侍服下,那妾侍的孩子必将胎死腹中,若那妾侍身子柔弱,那也定会难产而亡。”
静睿的眼底有细碎的锋芒快速掠过,她笑着,“既有这样的妙方子,为何当年四宫主不去用到上官堡里的那位身上?”
我心中一凛。
“你诚不用将话题引到别处,这事我即是私下同你说,便是说明了我即便知道事情真相,也办不了你。”
她扬眉,双目深湛,“口说无凭,四宫主明白就好。”
的确。口说无凭,而眼下,人已入土,以我三哥的脾性定不会准我挖坟、掀棺、验尸。
而那日在三哥面前指证我推人的婢女,在颖寒下葬当日,在自己房里悬梁自尽了。说得好听是殉主去了,再一想,不过是怕我找上她们麻烦,自个儿了断反倒干脆利落。
眼前的女子,清丽美妍,一颦一笑好看自然得让人心底发寒。我忍不住开口,“你良心可安?”
“我二叔横死,四宫主又良心不安了?”她睨我一眼,“四宫主也知,在如我们一般的家族长大,不干净的事,做得还少吗?”
我愣了愣,无话反驳。
“这么做,又与你有什么好处?颖寒平日待人随和从不与人结怨,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成型了的女婴,且还是个庶出!”
我盯着她,语声渐厉。
我是一路看着她同我三哥的情谊过来的,如今人就这么白白死了,她可能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要加害她。
“她与我无仇无怨,她死,对我没有好处。”苏琦馨微微抬眸,神色不惊不变,慢条斯理的:“四宫主应当知道,像我们这种身家嫁人的,往往嫁的不是自己,而是背后家族的联系。颖寒为什么会死,四宫主心里难道不明白?”